“中国的抗RI战争一打就打了十几年！”牛牾驷老爷子老泪纵横，他看了看儿孙们，用颤抖的手抹了抹眼泪又继续说，“自从那年我被抓了壮丁后，十多年的时间里就一直没有回过家……”

　　牛开放一听，有些不明白了：“那些年里，你都在战场上还是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与鬼子正面战斗过呢？”

　　“祖爷爷，我还是有好多问题呢！”牛苏梅见父亲提问了，她也开口了，“我还从来没听你讲过那些过去呢。我就想知道的是，那么多年的时间里你都没有回过家，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回的家，你老家的亲人发生的那些事儿，你又是在什么时候，怎么听说的呢？”

　　牛建国趁父亲喝水休息的时候，他回忆说：“许多年前，我听我妈说过他是在解放后，大概在五十年代中期回去过一次，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那个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那一次，他回来了，把自己关在屋里，生了好几天的闷气，然后又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从此再也没有给我们兄弟姐妹提起过关于他老家的任何人和事儿。”

　　牛开放哦了一声：“看来爷爷老家的故事应该还有很多，他现在也只说到他家人的一部分故事，后来那几十年的时间里，应该还有许多的故事的。如果说再知道得详细一点的话，我们到那边去找他的那些老家人就容易得多了。”

　　“那就再听你爷爷往下讲吧，从抗RI战争全面暴发后，以及抗战胜利后，直到全国解放到他回家探亲那一段时间里，他的亲人们的故事肯定还有许多，慢慢地听吧。”

　　牛建国也想详细地了解一下父亲那些亲人的故事，趁此机会一大家人再回顾一下那些往事，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牛牾驷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是的，我大概是1954年春天的时候回去过一次，当时是带了你父亲建国一起回去的。”

　　牛建国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那时候也就五岁左右，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你能有什么印象？”牛牾驷笑着说，“我们父子俩坐火车，坐马拉车，又搭顺风车，再走了好远的路才回到老家看了一眼，当时回家后也就见到了我二哥二嫂和三姐，和几个侄子等亲人。”

　　牛建国皱着眉头努力地想忆起那段往事，可惜的是，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了。只能静静地听父亲慢慢地拼凑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故事。

　　牛佳芝哦了一声：“爷爷，你不是还有大哥大嫂么，那瑞华呢？还有那个做土匪的四哥呢？你又怎么没有看到他们呢？”

　　牛牾驷幽幽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离开家时，年纪还小，除了大哥和四哥在脑子里还有点印象外，其余人都只剩下一个名字的，有的人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了。当时没有看到的人，听大哥讲，都死了。”

　　中国人抗战胜利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全国，全世界。

　　在某部队，战士们和人民群众载歌载舞庆胜利的欢乐场面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牛三妹和八岁的女儿瑞英杰笑着看着人们舞秧歌，笑个不停。

　　一女战士笑着跳着来拉英杰，母女俩加入了欢乐的队伍当中。

　　飞旋的舞步，舞动的彩绸，激动的泪脸。

　　牛家人在挣扎磨难中艰难地生活着，从1937年牛趋安娶姬若兰到抗战胜利的1945年，八年的时间终于过去了。

　　所有的辛酸，所有的起伏，所有的苦难都终究是要过去的。

　　大人们所能撑起的那片天空，只要没有完全塌下来，孩子们的生活再苦再累都是能够熬过来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只要日子平静一些，牛趋安就到新阳县城里一边做着小生意，一边照顾着家人，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虽然苦，但也暂时没有那么大的风浪。

　　战争依然在进行。可是不管仗如何打，小老百姓的日子总还得过。大不了茶余饭后几个人围在一起聊聊听来的新闻旧事，猜测一下中国的将来在哪里。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事儿，小孩子们自然也就是不帮着干活时，还是一样玩得很开心，即便是肚子没有吃饱，衣服没有穿周正，那些都不太会影响他们贪玩的天性。

　　村外的小河边，水中有五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子在洗澡。

　　牛向光对瑞英豪说：“英豪，你看着向明和向利，小心他们被水冲走了。”

　　英豪对哥哥的安排有些不满，他知道他又要撇下他们三个小的了：“知道了，他们都那么大了，不会的。你看向利都那么利索地在水中游呢。”

　　向光不容他分辨：“向明一向都有点胆小的。”

　　英豪嘟着嘴说：“我知道了。”

　　牛向光对向顺说：“顺哥，走，我们到那边去摸几条鱼回去。”

　　牛向顺答应着，两人向远处游去。

　　这时，肖九从河边走过，他看见河里的孩子们，就笑着叫道：“英豪，你二舅在家么？”

　　英豪回头一见是肖九：“是九叔啊，你找我二舅什么事？他现在可能在田里干活呢！”

　　“也没有什么了，就想找他和他说说话。”

　　牛向明在水中喊道：“九叔，你们家丁香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她在家里和她娘干活呢，你什么时候去找她玩呀？”

　　牛向明说：“过两天，我和向利就去找她玩。”

　　“好。你们小心点，别被水冲走了。我走了，去找你爹去了。”

　　看到肖九走远了，瑞英豪对牛向明说：“向明，每次都是你爹带你去找肖丁香玩的，这一次你敢只和向利一起去么？”

　　“有什么不敢的，我和爹去他们家几次了，我能找到的。爹有事不和我去玩，我就和向利去。”

　　牛向利说：“就是，你们三个哥哥一天到晚就是干活，也没有人和我们一起玩，我们就只好去找她玩了。”

　　瑞英豪笑了笑说：“咱们不能总是陪你们玩呀，家里那么多的活，只靠爹娘做，还不得把他们累死呀。”

　　肖九兴高采烈地跑来找牛趋安，是为了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了，中国人民抗战胜利了！

　　牛趋安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你都听谁说的？”

　　“我今天去城里买东西，城里到处都是拉着标语呢！我还听人说，美国人在日本丢了两颗什么弹来着，炸死了好多日本人呢！”

　　“该！”牛趋安举起锄头，猛地砸向地上的一块石头，石头立刻被砸成了几块！“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就知道欺负中国人！走，到我家喝酒庆祝去！”

　　牛家院子里，若兰正在忙着活儿，五岁的牛爱芳在一心一意地玩着什么。

　　牛向光和瑞英豪从外边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嚷道：“娘，日本侵略者投降了！咱们的抗战胜利了！从此以后咱们就要过上太平的日子了。”

　　姬若兰惊喜地忙问：“你们听谁说的？”

　　牛向光说：“听村里从学校回来的学生说的，明天学校一天都要搞庆祝活动！庆祝咱们抗战胜利了！”

　　瑞英豪默默地坐在凳子上，埋头沉思。

　　若兰轻轻地走过去：“英豪，你又在想你的母亲了吧？”

　　英豪流着泪：“二舅母，现在抗战都胜利了，我真不知道我娘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她这一去都好多年了，她为什么不给我们写信呢？”

　　姬若兰拍着他的肩头说：“傻孩子，你怎么就知道你娘没给你写信呢？再说了，你娘又何尝舍得将你丢下呵，只是这形势不饶人啊！就算她给你写了很多信，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你又怎么那么容易就能收得到呢？英豪，你别担心，现在他们仗打完了，你母亲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你放心吧，别再那么愁眉苦脸的，好不好？”

　　“嗯。”英豪脸上渐渐地露出了笑容，可是终究还是有些酸涩。

　　牛趋安突然和肖九飞奔着回来了：“光儿，你和英豪去弄些野味回来，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庆祝一下！在这扬眉吐气的时候，我们就是应该高兴才是呢！”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快乐的笑声，每个人脸上都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漂亮而鲜艳。

　　女人唱着欢快的歌，男人把盆子拿来，敲打着盆底。

　　“鹁鸪鸪，摇尾巴。一摇摇到东村丈母家；丈母床上红绸被，阿姨床上牡丹花；牡丹娘子要嫁人，石榴大姐做媒人；几只箱？八只箱，箱箱开出好衣裳；桃花园里铺行嫁，杏花园里结成亲。”

　　小孩子唱了大人唱，大人唱时小孩子跳，院里热闹的气氛堪比过年了。

　　唱累了，又换了一个调，一首歌：

　　“太湖边上盎弓叫，小姑娘嫁勒太和桥；小船领领勿家来，大船领领勿家来，爹爹一领就家来。爹爹讴我堂前坐，堂前鸡屎多勿过；娘娘讴我房里坐，房里暗勿过；哥哥讴我书房坐，书房小佬闹勿过；嫂嫂讴我竹椅坐，竹椅头上鼻涕多；妹妹讴我灶窝坐，我又不是孵鸡婆，呸！一世不上娘家门。”

　　这一唱，大家都笑了起来，小孩子光跟着唱，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见大人笑，也跟着笑得个前仰后合。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