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当爹的都做不了主，别人谁还能做得了主呢？你就赶紧把这些相片给他寄过去，让他好好选一下，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现在把对象相好，逢年过节去送点礼，等他复员了，马上就结婚。”
牛牾驷一脸的笑脸，仿佛已经看到了孙子媳妇就站在自己面前。
“爸，我这么给你说吧，你这叫瞎折腾，开放根本就不会听你我的话的。”
牛牾驷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我听他妈妈和姐姐说了，正在给他张罗着找对象呢，多找几个，多几个选择，哪点不好呢？赶紧去把相片寄给他，他好好选了后，我也好给人家回话，免得误了别人的好事儿。”
牛建国实在是拗不过他，和温红菊说起这事儿，把相片给她看时，她笑得前仰后合的：“爸也真是的，才听我和佳芝说这事儿，他就开始行动了。不过看这样子，这几个姑娘都挺不错的，只是我担心开放他……”
“咱们的担心是一样的。开放早就说过，他的事儿不用我们操心，而且上次我仿佛听佳芝说，好像他弟弟已经有对象了，是不是真的？”
牛建国当时虽然听说，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是自己事情多，没心思过问，二来就算是他过问，开放不给他说真话，或者说为了某种目的故意编的故事说给他姐姐听，也有可能。
“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又不经常往家写信，就是写信也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朋友呢？”
“那就把这些相片给他寄去，看他怎么处理。”
牛建国说干就干，还真是当着牛牾驷的面给牛开放写了一封信，把相片全部寄了过去。
半个多月后，牛开放回信了，不但把所有相片寄了回来，还真在信中夹寄了他现在的女朋友的相片。
牛开放在信里说：请大家不要为他的事儿操心，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姑娘是江苏人，叫苏巧欣，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准备差不多的时候就结婚！
牛建国把姑娘的相片递给牛牾驷看时，他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这下放心了，这下放心了！我真以为咱开放没对象呢！”
“那你就想法把别人家姑娘的相片给退回去吧。”
父子俩正说着时，正在看信的温红菊说：“你们别急，开放说，他有一个战友，相中了这其中的一个姑娘，询问是不是可以介绍一下呢！”
牛建国接过信一看，笑了起来：“爸，你得牵一回红线了，这事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
信中还有一张牛开放的战友的相片，并写清楚了这个叫林飞鹤的战友的联系方式，如果女方觉得可以的话，让他们自己去联系。
林飞鹤中意的姑娘就是那个皮肤有点黑的叫汤小芹的公务员。
牛牾驷知道了孙儿有了对象了，心里自然很高兴，隔天把相片给朋友们退回去时，特意把林飞鹤的想法告诉了汤小芹的爷爷，让他们自己去写信联络感情。
事后不久，牛牾驷得知汤小芹与林飞鹤的感情发展很顺利，高兴地在牛建国夫妻俩面前得意了好几天。
“那姑娘是在事业单位上班，工作稳定，咱开放的战友回来，人家说了，一定会帮他找个好工作的。到时要是开放也没工作，也可以托这个人情呢！”
牛建国笑着说：“爸呀，你怎么就有那么多操不完的心呢？咱开放也不比别人差到哪儿去，凭他的本事，还需要别人帮着找工作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万一一时找不到好工作呢，比较一下也是可以的嘛。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给老汤说好了，将来我孙儿回来要是工作不合意，就托他孙女帮忙，选个好的单位上班。”
牛建国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好和他多说什么，回头往自己的果园去忙碌去了。
牛牾驷没事儿时，也经常到果园来转悠，父子俩喜欢坐在果园的大路边，看着果园，也看着身边的山水，说一些往事。
“爸，你在这儿生活多长时间了？”牛建国突然问道。
“你出生前一两年来的，你六十了吧？”
“快六十了。算来你在这儿生活了也有六十年了，可你的口音还没有完全变成这个地方的口音呢。”
“要不古人怎么会感叹乡音难改呢？哎，人上了年纪，有时难免就会想起许多以往的事儿，但总是有许多都想不太明白了。”
“你有没有想过回老家去瞧瞧呢？”牛牾驷虽然从来难得没听父亲谈起往事，但是他总认为父亲心里肯定还是有某种渴望的。
牛牾驷摇头说：“这把年纪了，回去干嘛呢？和我一起长大的同辈人还有没有人活着都不知道呢，就是回去了，全是认不到的小辈，又有啥意思呢？”
见父亲眼里有泪，牛建国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想过想听听父亲讲讲过去的事儿，但既然他不愿意讲，他也就只好作罢。
那一年国庆节，牛开放复员回家了，快三十的他，一回来就和苏巧欣结了婚。
婚后，牛开放夫妻二人在城里租了房，住进了城里，也是为了工作方便好挣钱。节假日两人总是回来陪家里的三个老人。
牛佳芝相对悠闲一些，经常回来看父母和爷爷，但基本不在家里过夜。
姐弟俩很难得碰到一起，除非过个什么重大的节。但是以牛开放的傲气，他就是再有困难也轻易不会对姐姐说，就更别说对父母说了。
牛牾驷九十岁时，牛建国准备给他做个大寿，想趁五一节时一大家人热闹一下，可是遭到了牛牾驷的反对。
“爸，和你商量一个事儿。”牛建国把牛牾驷扶到果树下坐着，果园里果树正在开花，芳香味扑鼻而来，飞舞的蜂儿蝶儿让果园漂亮极了。
“啥事儿呀？”牛牾驷看着花儿，一脸的微笑。
“今年五四你上九十，我和老温商量了一下，准备给你做个大寿。”
牛牾驷立刻就摆手说：“不做不做！这寿一做，就是在告诉我，我已经老得不像样了，早该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么多年了，还没给你做过一个像样的大寿，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做。再说，爱萍和向红、向旗他们日子都过得不错，应该给你热闹一下。”
“没啥意思的，他们平时都忙，这次有个七天大假，肯定会出去旅游的，谁还会回来做什么寿哦。再说了，今年国庆，你上六十了，佳芝早和我说了，今年一定要给你做个大寿，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他们要报答你呢！”
“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互相不干扰的。”
牛牾驷依然摇头说：“那不行，一家人一年不能做太多的事的，前两月开放的孩子才做满月酒，五月又给我做寿，十月又给你做寿，这一家人一年做三次大事是不好的。你听我的，千万不能做。”
牛建国一听眉头一皱，他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里的农村里是有这么一个忌讳，但他一时没想到：“那要不，我今年做六十，明年给你做九十大寿，怎么样？”
牛牾驷依然摇头说：“不做了，不做了，等到我一百岁再做吧。”
牛建国事后和向红他们一商量，是不是要给父亲做九十大寿，可是向红、向旗他们都有些犹豫。牛建国不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回来和牛大国说起时，才弄明白，原来，早在春节期间，向红他们三家共九人就商量好了，五一期间要到国外去旅游。
估计他们是把牛牾驷的九十大寿这个事儿给忘记了，才会做这样的安排，这突然要让他们改变主意和行程，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虽然决定了不请客，但最终牛向红和牛建国一商量，还是提前在一个度假村里包了两桌席，牛家的老老少少所有人还是围了满满当当的两桌人。
也就是在这次的酒桌上，牛建国才第一次听向红无意间把侄儿牛开放的窘境吐露了出来。
牛开放给长辈们敬酒时，走到牛向红身边：“五叔，来，侄儿敬你一杯。”
牛向红看了他一眼说：“这酒先不急着喝，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儿，只是一直都没好机会。今天你就坦白地告诉我，你复员回来后，究竟在做什么，做得好不好？”
牛开放愣了一下，很快就回答说：“很好啊，一直都还混得不错的。”
“你不给我说实话，这杯酒我不会喝的。”牛向红把头扭向一边。
牛开放尴尬地站在他身边，坐在旁边的牛向旗赶紧拉来一张凳子，让他坐在两人中间。
牛向旗说：“开放，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你就给我们说说，大家都会想法帮你的，你怎么能瞒着大家呢？让别人知道你的困境，还看我们的笑话呢。”
“我真的很好，目前的工作也还稳定呢。”牛开放还在狡辩。
坐在对面的牛建国吃了一惊，这么久以来，他只知道儿子和媳妇住在城里，都有工作干着，但具体做的什么工作，挣多少钱一个月，他就没有过问得那么仔细了。
这会儿听牛向红他们这么一问，他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开放，你叔他们说的是真话？你有困难？怎么次能家里说一声？”
牛开放看了父亲一眼：“爸，我真没什么困难，再说我复员回来也有一笔钱……”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牛向红在他头上弹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