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等会儿看到温定宜,是否真的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漠北皇帝坐在那里翻看奏折,只是不经意之间会把自己的视线放到楚言离身上,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他真的很不放心。
哪怕他把一切都做了完美的解释,去神医谷不是为了温定宜,而是为了叶心瑶,后来的各种疏忽也是因为叶心瑶,他的人回来说,叶心瑶是真的死了,盛东廷还做了那么过分的举动,想来也是一个死人,他没办法再去大做文章。
这段时间,楚言离在朝堂上的表现很好,那些大臣们明面上不会大肆夸奖他,但是背地里早就把他捧上了天。
如果不是有个林少青能够和他制衡,恐怕自己再也不能对这个儿子做什么。
其实有时候想想,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大半辈子,现在日渐老去,好像牵挂越来越少了。
大概这就是皇家的定义吧,没有真正的感情,兄弟之间会自相残杀,而他还得防备着自己的儿子,倒真是有意思得很。
“父皇,您叫孩儿来,是有何事?”
沉默了这么久,楚言离还是决定先开口,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太过拘谨,不然就真的会被人觉得有什么。
尤其是他多疑的父皇。
漠北皇帝抬头,把目光移到了楚言离身上,“等会儿有契辽的使者来此,你之前负责过契辽和漠北的联合作战,理应在此候着。”
“不知道契辽派了何人来?”楚言离不着痕迹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
“回父皇,儿臣这段时间朝中事务繁忙,春宴的事情,也是您交给别人在操持。”
“恩,”漠北皇帝点了点头,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来撒谎的迹象,沉吟片刻才说道,“这次契辽来的人是契辽公主和契辽王子,这会儿应该已经要到宫里了。”
“父皇是要孩儿留下来同您一起见契辽使者吗?现在我们和契辽是盟友关系,理应亲近些,您的考虑是对的。”
楚言离就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他知道,温定宜也是个极会隐藏自己的人,他总不能拖了她的后腿。
况且,温丘这个人已经没了,无论怎么找下去,总是没有答案的。
有时候他也不懂自己父皇的坚持,大概是在他心里,从没有想过和温定宜为敌吧,毕竟,那个女子,真的有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本事。
他们两个没说几句话,就听到了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是契辽使者到了。
温定宜到了。
分别了一个多月,她还是回来了。
楚言离起身,退到了旁边,他尽量保持镇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自己的感情。
“让人进来吧。”
漠北皇帝把折子放在了桌上,眼睛看着前方,苍老的脸上尽是精明之色。
御书房突然安静了下来。
门口那里传来了动静。
芊芊候在外面,所以进来的只有温定宜和温知新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女子,浅紫色罗纱裙摇摆曳地,衣料上的蝴蝶花纹随着她的脚步散发着褶褶光辉,在往上是盈盈一握的纤腰,没有刻意婀娜的身姿,但就是让人无法移开眼球,还有那白皙的脖颈,以及那张让人看了会不禁流口水的脸蛋。
这样的一副皮相,真的是上天恩赐,并且悉心雕琢而成。
而同样样貌不差,气质不差的温知新,跟在她身后,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书房内的两个男人,漠北皇帝和楚言离都把视线放在了温定宜身上,他们也惊叹于她的样貌,只不过略有收敛,毕竟身份不同。
“契辽公主定宜拜见漠北皇帝,初次来到漠北,如果有不恰当之处,还望您谅解。”温定宜微微弯下腰,行礼的姿势极其标准,言辞之间尽是小女儿的娇媚之色。
温知新附和,“契辽王子温知新参加皇上。”
“无需多礼。”漠北皇帝摆了摆手,这才把视线从温定宜身上收回来。
如果仅仅是看现在的温定宜,真的没办法把她和之前的温丘放在一起比较,两个人真的差的太多了。
尤其是在行礼方面,他和温丘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也知道他不是什么懂礼节之人,而眼前的温定宜,规规矩矩,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且她的长相,和温丘只是略有相似,毕竟男女有别,而这张脸蛋,的确太过于惊艳。
一时之间,他心中的怀疑消除了不少。
或许,真的只是他想多了,温定宜和温丘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温定宜缓缓起身,动作很慢,也很漂亮大气,她低垂着眸光,没有去随便看谁,而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此次受到漠北皇帝的邀请参加春宴,实在是荣幸之至,不瞒您说,定宜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前段时间才好起来,我父王本是不允许我来这么远的地方,但奈何定宜对漠北极其好奇,就硬是求着我父王来了。”
“哦?”漠北皇帝挑了挑眉头,仿佛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之前生了大病?现在可是痊愈了。”
这算是变相地再问时间了。
“谢皇上的关心,现在已经好差不多了,不然我父王是万万不能允许我的任性的。”
“朕瞧着你的气质像极了大家闺秀,没想到还会喜欢外出游玩。”
“大概是长相无害罢了。”温定宜微微一笑。
漠北皇帝神色也是有所缓和,这才把开始和温知新交谈。
不过也是一些无用之词,温定宜没有特意去听。
整个过程当中,楚言离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确实也不应该他开口。
而漠北皇帝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他想,换做任何一个男子,看到温定宜的脸,想必都会有片刻的失神,这是人的本性,永远向往美好的事物。
楚言离也正是在那一个爱慕的眼神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看到温定宜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跳速度有多快。
如果不是他还有些定力,可能真的会被漠北皇帝看出端倪。
换上女装的温定宜,真的好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上百倍。
他想,可能此后一生,他都不能再放开温定宜了。
而温定宜始终守着自己的本分,一个眼神都不曾给楚言离,在她的心里,或者是说在温丘的心里,楚言离只是一个救过她命的朋友,不管他的心思如何,她想,她都没有动过感情。
所以她只要做好温定宜这身份该做的事情,其他的,和她无关。
做事洒脱,这一向都是她的优点。
这会儿过来,也就是漠北皇帝的那点私心,现在没有想要的结果,他也没有再过分地去留两人。
倒是在最后两人离开的时候,吩咐楚言离把人送到歇脚之处。
一方面是尽自己国家的义务,给契辽面子,另一方面就是,他想看看温定宜和楚言离有没有过分的举动。
楚言离领命之后,承诺道,“还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会保护好契辽使者的安全。”
“那就麻烦洛王了。”又是一阵悦耳的声音。
“多谢洛王。”温知新对着他握拳,心里却忍不住想笑。
谁能告诉他,在契辽的时候,他那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姐姐到底去哪里了?
眼前这个小女子,未免装得太像了,有几个瞬间,连他都要认错人。
不得不说,他姐姐在很多方面都很有天分。
出了御书房,温定宜趁着楚言离不注意,给了温知新一个冷漠的眼神,意思就是让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不许在楚言离面前露出破绽。
芊芊小心翼翼地跟在温定宜身后,帮她拖着裙摆。
其实,漠北的皇宫是要比契辽王宫大很多的,也有可能就是太大了,让走在里面的人觉得很荒凉,没有丝毫感情的那种荒凉。
温定宜突然觉得,自己办完事情要早点回去契辽,这里真的不属于她。
皇宫里的眼睛很多,在每一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都可能有人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楚言离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有敢越界,只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到了宫门口之后,楚言离开口问道,“不知道你们要回去哪里?”
“花柳醉。”温知新率先回答。
温定宜点了点头。
“那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楚言离没有敢看温定宜的眼睛,就只是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我和那里的老板很熟悉。”
“看来方才那里的闹剧,也是多亏洛王了。”温定宜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道谢。
他们站在马车旁边,周围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小声的说几句话大概也不会被人听到。
考虑到这点,楚言离还是没忍住,认真地说道,“我父皇在怀疑你的身份,你自己注意,我会尽量护你周全。”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在躲闪,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他没办法做到温定宜这般的高明的伪装。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