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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连个太监都不如

妃卿不让 婉出清扬 4682 2021-04-06 06:24

  宗养才离开了相王府的时候,正是晌午,想着那胖子竟然没留下自己在府上吃顿便饭,他心中就有些不满,心想都是家大业大且胖成这样的人,何必如此小气。

  他摸了摸微瘪的小腹,空空的肠胃像是响应外面抚摸的双手似的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宗养才摇头叹气,朝自己府上走去。

  家中酒宴已经摆好,虽说不像是镇国公府那样夸张,但也摆了七八桌酒宴,其中有同僚,有下属,有拐着弯认亲戚实则送礼的不认识的小官僚,这一天,正如冯保保莫名多出了好多干儿子一样,宗养才多出了好多亲人。

  这让宗养才感受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尤其是那真金白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一张张银票在手指间飞速的翻动,让宗养才原本有些不好的心情瞬间变得大好。

  其实相王挺喜欢宗养才的,自己也挺想留他下来吃顿饭,一块烧烤那只小小鸟,一块享受冬日里暖洋洋的日光然后把酒言欢,倒是人间一大乐事。

  只是管家王福在一旁不住的使眼色,他知道后院的那位母老虎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

  正如大学士府上秉持新年不打儿子这个优良传统一样,相王府上夜秉持新年不打相公这个优良传统,所以相王很老实的让宗养才滚蛋,自己好赶快到后院去伺候那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娘子大人。

  若是让她记恨在心,那就像大学士府上那样,供着一本小本本,由张甫之历数儿子的不对之举,记录在册,好等过完年后一块算账,相王确信,自家的娘子至少在这点上和张甫之很像。

  相王虽然跑的很快,脸上的笑意十足,俯身的姿态也很有诚意,但是楚香玉还是没来由的发了火。

  天井下的仆役无声的清扫着院落,尽量使自己手上的扫帚降低与地面的摩擦声。

  院子里的参天古树露出了墙头,迎着朝阳已经有绿芽萌发,寂静无言。

  门里面传来了好大的声响,竟然还有相王的大叫声。

  仆役们停下了手中的扫帚,好奇的望向那扇合十的门扉,心想多少年了,这位王爷竟然有胆量反抗王妃大人。

  相王负手而立,最后终于站的不耐烦了,来回在屋内走动,借此表示自己的烦躁以及向软塌上坐着的那位表明自己心情的糟糕。可惜的是,软塌上坐着的那位向来不在乎他的心情有多烦躁或者多糟糕。她轻轻的将剩下的瓜子壳扫入手中,然后打开窗子随手一丢,窗外恰大好处的吹来了一阵风,吹得轻飘飘的瓜子壳乱窜。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同意。让本王大过年的去给冯保保那个阉人拜年,滑天下之大稽,本王绝不同意,绝不妥协,绝不前去。”

  相王一连用了三个绝不表示自己心态的坚定,楚香玉抓了一把瓜子,但一想得说话,又把瓜子放了回去。

  “你的绝不,在我看来毫无意义。先前就跟你说过了,冯保保不能得罪,你倒好,勤政殿和他对着来,反正无论如何,今天你必须去冯宅!”

  相王转身望着楚香玉,以愤怒到极点后的平静口吻说道:“本王是认真的。”

  楚香玉也以认真到极点的平静口吻说道:“我也是认真的。”

  夫妻两人平静的目光隔空相对,相王不禁想起了数十年的那段往事。

  先皇的先皇,也就是相王的父皇,当今圣上的祖父,有一回醉酒之后与宫女苟合,孕有一子。

  那位皇帝陛下,此生唯有两个喜好,江山与美人,也正是这两个喜好,他不断的对塞外用兵,穷兵黩武,老田家凭借一场场战争如日中天,终于在先皇即位后留下了灭门的祸根。

  第二个爱好,则使得他在宫里有了很多妃子,很多儿子,在宫外有了很多红颜,很多私生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相王这个宫女的私生子不止是皇帝在宫里明面上的丑闻,这个皇子还非常没有地位。他依稀记得那位父皇对自己由衷的厌恶之情,自己那时候又黑又瘦,皮包骨头,眼珠子凸起,不还是因为吃不上饭饿的。结果当那位父皇大发慈悲的见了他一眼后被吓得匆匆逃走,他也就越发的没有地位起来。

  那位不幸被皇帝临幸的宫女长得也并不好看,而且心地善良,所以在宫里没能撑得过那年的冬天。

  他仍旧记得,那个女人为了让自己能够吃上一口饭,去尚衣局偷了一碗饭,结果被太监发现关在了屋里活活的饿死。

  他仍旧记得那些太监当初是如何羞辱自己的,为了一口饭,他不止需要钻到一只只胯,下,还要在冬天里奋勇的游泳博得他们的欢心,但他毕竟活了下来。

  当时,他最大的两个愿望,一个是吃饱饭,一个是杀尽阉人。后来,他的机缘到了,当了王爷,能够吃饱饭,长成了这个样子,当他以王爷的身份执掌朝政,做过很多大事,其中有一件便是上书先皇杀尽阉人,但皇帝没有同意。

  然后,他就明白了,要杀尽阉人,必须要当上皇帝,但皇帝的后宫又必须要有太监,因此,他在做白日梦的时候就幻想自己当上皇帝的第一条改革措施就是废除太监。

  若是他的想法被同样在宫里搞改革的周若彤听闻后,必定会在心中赞叹他颇有先进的改革思想。

  这些事情,楚香玉自然不知道,因为他从没有对第二个人提起过,连那位他敬爱敬畏的皇兄也没说过。

  楚香玉望着面前这个走神的胖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

  楚香玉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身旁桌上的银票,说道:“这里是十万两的银票,你拿去给冯保保送去,算是重修于好。至于你愿意送多少,留多少,我权当不知道。”

  相王冷笑道:“你知道,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楚香玉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也该知道,得罪冯保保,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再说,你现在还不是王爷呢。”

  相王缓缓地走向了楚香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略显费力的爬上了软塌,捏了几粒葡萄干丢入嘴中,然后笑道:“刚刚宗养才来过,礼部已经在准备恢复我王爵的事情。”

  楚香玉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就连宗养才都能做到如此,你如何能够不如他?”

  相王耸了耸肩,颇不以为然道:“这点我承认,我不如他。”

  楚香玉盯着相王看了很久,怒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去不去?”

  相王捏着一粒绿色的葡萄干来回的在手指间转动,然后猛然碾碎,像是捏死一只蚊子。

  “不去。”

  回答的很干脆,楚香玉觉得,自己应该发飙了。

  就在气氛达到某一个爆发的临界点时,管家王福匆匆的跑来,说道:“王爷,王妃,冯公公拜年来了。”

  楚香玉一愣,相王也是一愣。

  不久,楚香玉的脸上挂起了苦笑,“不曾想你堂堂相王,竟然连个太监都不如。”

  相王从榻上跳了下去,拍了拍衣襟下摆,笑道:“你说得对,但既然他来了,那结果就是一样。”

  楚香玉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力的摆了摆手,像是在赶走一只巨大的苍蝇似的。

  相王脸上没有表情,朝外走去。

  今日相王府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在大家看来,宫里流露出来的态度不管怎么看都不值得自己前去巴结。

  董立本猜到了,但没敢进去。宗养才看的明白,冯保保自然也看的明白,就像相王打从骨子里想的那样,阉人们都是没有骨头的贱,人。

  冯保保的能够走到今天,自然懂得所谓的脸面和风骨究竟有没有用处,或者有什么用处。

  正是弄明白了这两点,所以他今天来了。

  冯保保给相王拜年,理所应当,也理所不应当。

  .......

  张明在院子里劈柴,细胳膊细腿的他费力的抡着斧子,啪的一下,圆筒状的干柴一分为二,啪的一下,分成了三块,啪的一下,分成了四块......

  周霖宜朝挥斧头的张明看了一眼,终究有些不忍,明显营养不良的他万一控制不好力道把斧子顺手丢了出来,那场景似乎会有些惨。

  周霖宜搬着小板凳离得远了些,然后勾手唤来了趁着难得是好天晒书的张甫之。

  张甫之的书很多,此时晒书,也的确是一个浩繁的工程。好在过年拜年,对别的府邸来说热闹无比,对张府来说,则是数十年来雷打不动的规矩,谁敢来送礼,直接乱棍打出去。

  不管是胡世海也好,褚仁杰也罢,都还没有来。都是朝廷里当差之人,年初一参加的朝会,年初二自然有大堆的应酬,所以张府显得更加的安静起来。

  周霖宜望了一眼在一边劈柴的张明,然后拉着张甫之的袖子说道:“你真不打算让他参加明年的科举?”

  张甫之扯回了袖子,“他去作甚,去丢脸么?”

  周霖宜摇了摇头,说道:“老张,我晓得你顾虑啥,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何必从中作梗?”

  张甫之突然有些悲哀的说道:“老兄啊,别看我平时打他骂他的厉害,但我张甫之好歹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周霖宜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张明劈了很多柴火,然后一捧一捧的把他们堆在墙角,码齐,盖上了油布,以免下雪打湿了柴火。

  之后,张明反身去井边打水,把厨房里的大缸打满,然后盖上盖子,以免有什么小虫落了进去。

  打完水后,他又顺手洗干净了灶台上的碗筷,擦了擦额头,伸手在窗外的阳光下拍了拍,洒了洒,让他尽快干净,之后转身走入了老头子的书房,随手抽出一本书,也没搬椅子,就那样坐在门槛上读书。

  墙外很吵,阳光很暖。

  在家里劈柴打水洗碗看书,这样的日子很好。

  张甫之这样想,张明也这样想。 妃卿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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