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依的傲骨也被激出了,她抽出放在软榻上的长鞭,迎风就是一抖,厉声道,“我看谁敢动我!”
靳南轩简直要被气死,头都懵了一瞬,咬牙道,“顾云依,你疯了?在你眼里我还是不是你的夫君,你究竟还有没有一丝做臣妇的本分!”
顾云依手中的鞭子指向他,目光桀骜冷傲,“那你可有当我是你的妻子?”
她冷笑起来:“宠妾灭妻,王爷,你做的就当真厚道?”
靳南轩只觉得一口浊气排不出,憋在心头气的他脸色都青了,一时口不择言道:“可我是你的丈夫!你就应当一切听我的!”
“那若是我不伺候你了呢?”顾云依听到这话却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意薄凉,未达眼里,“本公主是西凉长公主,本公主与你的婚事是两国联姻,但我不好伺候,也不想费心费力的伺候你,所以,今日你若是不让我打她一顿出气,我必定要和你和离!”
她的鞭子再度迎风一抖。
巨响让靳南轩怀中的海兰吓得脸色越发惨白,只知道要往他的怀里躲。
而靳南轩却彻底愣了。
和离吗?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即便是当时刚从下人口中听说顾云依当初为了救他而命悬一线,他明白过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算计被蒙在鼓里的,他虽然暴跳如雷,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离。
可是现在顾云依这么说出来了。
她的傲骨不能接受失败。
靳南轩未同意,却也不答应她和离,但顾云依有武功傍身,虽是她的气色不佳,但还是握着鞭子打的虎虎生风,下人刚开始还敢象征性的拦一拦,可看到她后背伤口裂开了,也不敢再靠近,就这样竟让她真的打出了王府的门。
靳南轩心中涌出一丝恐慌,他厉声道,“你若是胆敢离开,本王不会允许你再踏进王府一步,”他双眼赤红,咬牙切齿的像是在发毒誓,“本王说到做到!”
他极少自称本王。
顾云依回头,看到靳南轩身后的朱漆画廊,她的目光冷漠的越过他落在镂着鸟兽纹的朱栏上,脸色煞白却一派从容,“那就希望王爷,真的能说到做到。”
云天青将一壶清茶端起,将面前的杯子里斟满。
茶香袅袅,余香升腾。
他听完这场委实没什么意思的镜花水月,既没伤秋怀春,也没感慨靳南轩愚笨,而是认真的问,“海兰做了什么你要突然打她,还非要打她一顿鞭子出气才行?”
面前女子窝在软榻上正闭目凝神,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气色也是好了很多,她被云天青吵的没办法睡觉,只能睁开眼无奈的看向他,“你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
顾云依当时的确是很难逃离信王府的,她当时后背伤口已经裂开了,血浸衣衫疼痛难忍,更严重的是她失血过多已撑不了多久,她摸到两颗迷雾弹砸向靳南轩,转身就跑。她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该怎么跑才能让靳南轩没办法抓到她,可天公作美,她竟稀里糊涂的撞到了一个人,正是刚去了丞相为自家姐姐把完脉,打算回誉王府的云天青。
云天青救下了她,她也就来到了这里。
用过了云天青制的药,她休息了一晚就感觉到气血恢复了不少,不由感慨云天青是有几分本事的,很快夜清也就来拜访她了,明言说顾云依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自家王爷和王妃也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顾云依再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顾云依同意了。
她也是的确无处可去。
……
云天青笑的欠扁,“因为我好奇的很,按照你的心理路程,你既然知道靳南轩……啊不,信王,信王殿下,你既然知道他在外面偷听,干嘛要在那个时候触他逆鳞去打那个玉兰呢?”
顾云依好脾气的提醒,“是海兰。”
“海兰王?”
顾云依:“……”
她闭上眼,睫毛轻颤出细小的弧度,良久她却是冷笑道,“海兰的确有些道行,若是我一人绝对斗不过她,我已经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受伤惨重,若是我再留在那里,万一没那么好的运气死在那里怎么办?我打她,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信王府罢了。”
靳南轩就算再宠海兰,等他冷静下来应该也会觉得今天的事实在蹊跷,毕竟顾云依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动怒呢?至于海兰带去的下人说的证词,靳南轩应该也会将信将疑,毕竟那是海兰的下人。
顾云依兵行险招,既能离开了信王府,还暗中挑拨了靳南轩和海兰的关系。
一箭双雕。
云天青思虑了下,比了个大拇指:“好手段。”
说着他又八卦的凑过来,贱兮兮的问,“那你是真的想和信王殿下和离吗?”
顾云依勾起唇,笑意微凉,没有说话。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靳南轩的模样,又想起前两天靳南轩暴跳如雷的指责她的时候。
“人啊,都是会变的。”
以后才是靳南轩的苦日子到了。
江锦华和靳南疆昼夜不分的赶车,累坏了两匹马后终于不耐烦了,三人用轻功一路疾行赶回了大辰皇城,刚进城就听到一群大爷婆婆在聊皇城里的八卦。
“听说没有啊,信王妃嚣张跋扈的要打死信王殿下的宠妾,被信王殿下赶出门了!”
“信王有宠妾?”
“有!我婆婆的外甥女的侄女的二大娘的女儿就在信王府当差!不过这事可怨不得信王妃,听说是信王爷太过分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十天前信王的一场差点将信王妃烧死的大火,那信王薄情的很,非但没去看望信王妃,还连夜将她贬到了闹鬼的冷宫……”
众人唏嘘,“哇哦,真薄情啊。”
“结果信王妃就好生养病呢,那个妾室就硬要上门去找信王妃的不快,被信王妃打了几巴掌,但信王不依不饶要让信王妃道歉,信王妃不愿意还拿着鞭子打出了王府,到现在还没回去呢,信王都快找疯了……”
众人这下齐齐嗤笑,“信王爷如此宠妾灭妻,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找信王妃?”
说的就是啊。
……
江锦华与靳南疆面面相觑,她头疼的倒抽了口冷气,“王爷,这怎么跟夜清书信上的内容不对啊,他们的进展这么速度的吗?”
靳南疆瞥了眼仍在喋喋不休沉浸在皇室秘闻中的人群,低声道,“此处说话不安全,回王府再说。”
按理来说他们说的这些话应该都是皇室秘闻,靳南轩不会闲着蛋疼扯弄这些让旁人知晓,那普通百姓如何得知且还能大肆宣扬的?
靳南轩的确对自己母妃有别样情愫在,但他素来性情温和不喜争抢,哪怕是兰妃重生在世,靳南轩也不会如此失态失常,做出这种“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还有海兰突然的出现也不同寻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等到三人赶回誉王府,江锦华在看到自己床榻上正窝着一个睡姿四仰八叉的女人时,嘴角忍不住僵硬的抽搐了起来,她望向听说她们回来的消息快速赶回的夜清,“这怎么回事?八卦女王怎么会在我床上?”
“咳……信王妃之前住在偏院,但是近些天听说您和王爷要回来了,为了表达她对您的欢迎,所以特意来这里住了,属下……不敢拦啊,她会武功还会哭还有伤。”
“……”并不想要这样的欢迎。
于是江锦华就在极短的时间里,从夜清口中了解到了这十天左右的皇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了,她诧异的望向靳南疆,“王爷,耳熟吗?”
靳南疆点头,沉声道:“耳熟。”
两人这样默契,倒是让夜清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了:“王爷王妃说什么?”
啃着点心看戏的应如澜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听城墙脚下那些热爱八卦的大爷们说过一遍这十几天里的事了,他们说的和你说的八九不离十。”
“可是这些事信王应该不会大肆宣扬才对。”夜清也察觉不妙,声音不由沉了下来,但顿了顿,他又开始打量起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男人了,“你是谁?”
应如澜翻了个白眼,“你家王爷是我的师妹夫,你说我是谁?”
师妹夫?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称呼?
江锦华一笔带过,“他是我的师兄,顺路一起过来的。”说完了,又紧紧皱起眉,“她后背的伤怎样了?可有大碍?”
夜清摇了摇头:“云公子已经为信王妃诊治过了。”
江锦华松了口气,云天青的医术她还是信得过的,有他在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而恰好这时窝在榻上睡的没心没肺的人醒了,顾云依懵了下,扬起了抹灿烂明媚的笑,“誉王和誉王妃回来的很快嘛,我还以为你们今天回不来呢。”
她着实是不想承认是因为担心顾云依,所以加快了好几倍的速度赶回来的。
不过,江锦华看她气色不错,还是松了口气,搬着凳子坐在床榻附近,冷静的望着她,“现在我跟誉王都已经回来了,长公主能跟我说一说那个海兰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