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华还在处理应如澜的事,别看这厮表面看上去洒脱自如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面色不改,且还能没心没肺笑吟吟的谈论中午吃什么饭菜,可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就作妖的开始寻死觅活了。
于是,誉王府整日里酒席扯起,喝酒。
致使江锦华总觉得房间里若有若无的有股酒味,并且那味道简直跟根深蒂固了一样很难摆脱干净。
“师兄你别只顾得上喝酒啊。”在算不清已经是第多少次将应如澜手里的酒壶抢下来后,江锦华咬牙切齿的按着应如澜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虽说手指被应如澜青色胡茬渣的刺手,却也不松,冷色问,“你总要有解决办法吧?你不知道原因,那就去找原因,她不要你了,你还想要她吗?”
应如澜哭的像吃不到糖的小孩,因为哭的时间太长,一呼气还吹出来了个鼻涕泡泡。
江锦华:……
立马松手。
应如澜还在哼哼唧唧,“我当然要她啊,我还想着一直跟她在一起呢。”
“那你倒是去祈求她的谅解啊,你来我这里寻死觅活的,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我也没办法帮你是不是?”
“你有办法帮我,小青——”
“啪——”
忍无可忍的江锦华在重新听到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称谓,抬手也不顾什么师姐师妹的礼仪规矩,照着应如澜的后脑勺就是一个暴扣,“你再叫我小青,我就把你扔出去。”
应如澜:“嘤嘤嘤。”
怎么这么多年应如澜都改不掉这个嘤嘤嘤的臭毛病。
“听我的,她既然跟你闹分手,你还不想跟她分的话,那你就去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哄,什么脸面礼仪规矩尊严都先放一边,发挥你二百的诚心实意去哄。哄的她笑了,事情就没太大妨碍了。但是我还是没搞清楚,你们闹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十方镇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应如澜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犹豫道:“我真的没做错什么啊,就好好的她突然就把我踢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但看应如澜这般理直气壮满脸茫然,江锦华也无话可说了,怎么感觉自己师兄也不大聪明的样子,直的可以,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家媳妇为啥生气。可偏偏她也不知道来龙去脉,更不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只能疯狂挠头。
“这样吧。”她说,“你且在我这里住几天,安生消停点,正好八皇妃现在也在誉王府里住着,她还在坐月子调养身体,你不号称妇科圣手嘛,你就给她好好调理身体。我给吴小姐飞鸽传书问问缘由,看看能不能在中间当个说客,怎么样?”
应如澜一听这话当场感动的就差泪流满面了,“师妹,还是你对我好,不像云天青只知道哈哈哈……”
嗯……江锦华其实也很想哈哈哈,但是因为这是在自家府上,应如澜这般作妖吵闹的她好几天不得安生,她哭都来不及又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行啦,洗漱一下去东院看看吧,八皇妃和八皇子就在东院。”
应如澜应了,走了两步突然又折回来,满脸茫然困惑之色:“八皇子?是那个靳南岸?”
“是。”
“你怎么让他住在这里来了?”应如澜瞬间正色,“他可是个小人,背后没少给人捅刀子,当初你和妹夫应当也吃过不少他的亏。”
您似乎忘了几天前你们喝着酒称兄道弟义结金兰的事了。江锦华复杂道:“顾云依和靳南轩也吃过他不少亏,甚至于他们两个都间接性是被靳南岸害死的。”
应如澜脸色瞬间变了:“顾云依和靳南轩死啦?”
这些事情太过复杂,江锦华感觉疲倦乏累也不相信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随意摆手含糊的说下次找到好时机再跟他解释,只道:“你把八皇妃照顾好就行了,她毕竟无辜。至于八皇子……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现在属于我的一个筹码,所以不能出事。”
应如澜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又觉这段时间没来大辰皇城,竟然皇城里就发生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一想到顾云依现在已和他天人相隔,再想起往昔跟顾云依打牌九的岁月,难免就是一顿唏嘘恍惚。
感慨道:“世事易变。”
江锦华加了句:“人心险恶。”
应如澜觉得说的有道理,洗把脸简单收拾下,就背着江锦华搁置许久的药箱去了东院,江锦华总算松口气,结果还没等她放松太久,苏破晓额外剔除的一朵花便悄无声息的停在窗台处,低声谨慎道:“参见誉王妃娘娘。”
他来无影,神秘兮兮,突然出腔差点吓得江锦华心跳都跟着停了一瞬。
认了很久才认出来这是苏破晓给她的“一朵花”。
“怎么?”
男人斟酌道:“岳沉岸出现了,此时正在风月楼的天字房里。”
江锦华一听到岳沉岸这个名字就瞬间正色起身,她眸色复杂不知在这瞬间想到了什么,开口时声音便冷的像淬了冰似的,“他何时出现的?”
“今早出现在宫墙之上,后下了城墙径直去往了风月楼,我本欲早就来禀告,却发现他似乎是故意露出行踪给我看的。”
江锦华不解其意。
但稍微细想一下便明白了,岳沉岸那般精明,简直形容说是千年狐狸精或者万年大尾巴狼也不过分,他明知江锦华会派人来找他,却大摇大摆出现了皇城宫之上,说不是蓄谋已久,她都不信。
这般想了想,江锦华反而又冷静了下来。
“他在等我。”
意识到这点,江锦华径直道:“无妨,你且继续去跟着他,尽量不要将他跟丢,我去风月楼里会会他。他既然是故意露出马脚的,那想必就是为了见我一面。”
江锦华倒是也突然衍生出一种强烈的骄傲和自信感,“所以,岳沉岸也不会对我不利。”
男人点头领命,并未多言,已是再度提步离去,江锦华收拾了下自己换作男装正欲出门,停了几秒还是折身回去写了张纸张放在桌上。结果好容易到了风月楼,摆脱了恨不得贴到身上莺莺燕燕的绿肥红瘦,推开天字号房却见空空如也。
江锦华拽住不远处的妖娆多姿的老鸨,沉声询问:“天字号房的男人去哪儿了?”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爷您说那位啊,那可真是个怪人,来我风月楼里不寻花问柳,点了最好的房间却自己一人喝闷酒,喝了一半也不知道怎么了,告诉我说如果有人来找,就去五音坊里找他。”顿了顿,老鸨像是明白了什么,“爷,想必,您就是那位客官说的人吧?”
唔,行,岳沉岸还知道耍心眼。
她无瑕应付这花枝乱颤的揽抱,对这扑鼻而来的脂粉味也不感兴趣,随意掏出点银子便又转身下楼。
结果到了所谓的五音坊却也是同样的套路。
“爷,您去黄鹤楼吧,您等的人应当在哪里呢。”
然后到了黄鹤楼,又要移步——
这样折腾了约莫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江锦华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却在一家小酒馆里,推门望见了倚窗而坐的岳沉岸。他一袭青衣裹身,眉眼淡漠孤傲,隐隐像是淬了层望不见的冰雪,像是谁都近不了他的身,又像是他也不允许任何人近得了他的身。这般遥遥看上去的确像是个俊朗年轻的公子,当然,除却他已经枯瘦的皱纹褶皱的形如枯枝似的手的话。
看起来,倒的确像是个青年。
江锦华猛然看到他,心底倒没有过多的怨怼或鄙夷,约莫也是跑了这么长时间,让她的怒火也跟着跑没了的缘故,现在只觉得疲累后有种难以言表的轻松感觉。
径直走过去,也不问岳沉岸对面是否有人,便直接坐下,循着他目无焦距的目光往外看,恰巧能望见街道处的一树桂花。
桂花已经谢了。
满地萧索。
江锦华有些不解,因为虽说岳沉岸在看那个方向,可他这样目无焦距,显然看的并非是那棵桂花树,倒像是透过它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好看吗?”沉默很久,江锦华终于忍不住问。
这声音惊扰到了岳沉岸,他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微笑,缓慢搁置了手里紧攥的酒杯,淡然道:“这里的酒的确不错。”
提起酒,江锦华打量着四周,想了很久才想起似乎以前还未和靳南轩闹崩的顾云依就经常来这里打酒,甚至于她被人劫持又连带马车摔落深崖之前,还在这里打过一壶酒,所以也就是这个原因,江锦华和靳南疆往这里跑了很多次,后来事情尘埃落定她也不来了,所以她一时没发现这个酒馆的熟悉之处。
这里的酒也有多种,青梅酒杏花酒桂花酒梅花酿,应着季节的酒是有,却也能让人在寒冬腊月的时候喝上一杯桃花姬的。
顾云依喜欢这家的酒。
意识到这点,江锦华倒是理解了岳沉岸为何要将她引到了这里来,只是这般想着,江锦华心底因疲累而熄灭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