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华很不理解这副现象究竟是怎么造就成的,但显然这三只都酩酊大醉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就算发火也于事无补,便也只能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莫生气莫生气,吩咐下人将他们都拉回房间里去休息。
应如澜最惨。
靳南岸有八皇妃在旁为其按摩太阳穴,舒缓酒醉的头疼欲裂。云天青亦有红袖在身边烹煮醒酒的汤药和茶水,精心照料着。只有应如澜孤身一人,在客房里一躺就是一天,要不是江锦华后来想起来了什么,吩咐人去伺候,恐怕他连鞋子都没没来得及脱,就会这样睡个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
红袖也挺茫然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虽说她始终在前厅坐着绣花,但是她解释的时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们正在打牌九的时候,应公子来的。应公子看起来格外的失魂落魄,却又强打精神,天青不解其意就去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没听清楚应公子是怎么说的,反正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拉了一桌饭菜,他们就喝上酒了。”
江锦华表情复杂的就像地铁老人皱眉看手机。
云天青跟应如澜一言不合喝了酒还情有可原,两人毕竟认识,先前跟她和顾云依坐在一起玩牌九也并非一朝一夕的时间,互怼吵架打闹也都没落下的。但——江锦华怎么记得应如澜跟靳南岸没有什么来往关系啊,并且应当面儿都没见过两次才对,怎么也能一言不合就一起喝酒,称兄道弟罢了,最后还义结金兰去了?
这事情发展的委实奇妙又怪异。
男人之间的情感,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莫名其妙。
江锦华现在特别后悔,特别特别的后悔,她当初就不该提议拍门靳南岸搬到誉王府里来。更不应该还让云天青住了进来,当然,让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是应如澜。
你说你在十方镇好好的,作什么妖要回皇城里来?
是吴映雪拿不起刀了,还是你太飘了。
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江锦华很快就知道了,那时天都黑了,下人们慌张前来禀告:“娘娘,应公子醒了。”
“醒了就让他睡觉去,找我干嘛?”
“应公子醒了又要喝酒,奴才们真的拦不住啊。”
江锦华倒吸了口冷气,这孩子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就非要作妖一通是呗?可到底应如澜再傻再蠢也是自己师兄,也不能坐视不理江锦华只能简单穿了外衣套了披风就赶赴偏院,果然刚进门就猛然被应如澜来了个熊抱,江锦华差点没被其酒味熏的两眼翻白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师兄你干嘛啊。”
她想推开应如澜,应如澜却搂抱的更紧了,张嘴就是一嗓子哭嚎,那架势好像失恋后要死要活,在江锦华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要被他这一嗓子嚎的出问题的时候,听到应如澜的声音:“如雪不要我了——”
江锦华表情复杂。
还真是。
难怪他今天刚来就喝了这么多酒,也难怪云天青和靳南岸也跟着他折腾。
江锦华也就放弃了将他推开,任由这厮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全弄在了她肩头,温言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吴小姐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她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要你了?”
应如澜哭的理直气壮:“我不知道!”
啧。
“这不能算是原因。”江锦华头疼的问,“总要有个矛盾点吧?”
“就是她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江锦华:……
想弄死他,或者缝上他的嘴。
但这些事都太过血腥,她江锦华青春貌美心善如斯,向来手无缚鸡之力,就连扫地都不伤蝼蚁命,又怎么能做这般血腥的事呢,于是江锦华哈欠连天的回抱住了他,用像是哄小孩子的口吻道:“行行行,她不要你我要你啊……”
“不行。”应如澜虽是醉酒,却感觉睡了一觉还有点迷糊,认真的说,“你有你家王爷了,你不能跟我在一起。”
跟酒鬼计较这些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江锦华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便是十分豁达的一摆手:“我不要他了行了吧,到时就我们两个去浪迹天涯信马由缰,怎么样?”
这时,江锦华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句:“本王觉得,不怎么样。”
江锦华艰难回头,对上了靳南疆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他眼底的阴郁威胁盯的江锦华顿觉腿软,内心哀嚎他怎么每次都这么掐时掐点看到这种场景,面上却是十分干脆利落的将应如澜从自己身上掰开,然后走到靳南疆身边抬手就抱住了他,炫耀道:“还是算了吧,你没人要,我可是有人要的。”
靳南疆这才神色好了些。
而这时应如澜又扯着嗓子哭嚎起来了,江锦华也无法断定他这是酒醒了还是没醒,但自己却是头疼的很,很是着急回去哄夫君,便随意安排月灵去回房间拿了些静心安神的药强行给应如澜灌下,将他塞进了被窝,这才拉着靳南疆回房。
“哦呵呵,王爷今天回来的也是很凑巧啊。”
靳南疆神情倨傲矜贵,不悦的目光就直勾勾的盯着江锦华,把她盯的下意识吞咽了好几口口水,腿都跟着打颤,忙不迭的解释道:“我就是在哄人才胡言乱语的,王爷你相信我,你在我心目中简直就是我的天……”
靳南疆淡定接道:“然后天塌了。”
“你是我的心!”
“然后你变心了。”
江锦华彻底豁出去了:“那你就是我的命!”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在慢性自杀?”
江锦华:……
您老再诙谐一些,就能跟我去说一出相声了。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嘛。你也看到了,我师兄说他失恋了,我好歹也是他的师妹,总也不能不管不顾是不是?”
“有下人在,无需你。”靳南疆气定神闲的将她的披风解开放在衣架上,然后将她塞进了床榻上去,自己也跟着躺了进来。
这般安静躺了会,倒是江锦华不理解了,“今天天都这么晚了,王爷你怎么还是回来了?”
“你不是说本王醉心朝政无心于你了吗?”
江锦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举手反驳:“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
靳南疆气定神闲:“你心里是这么说的。”
“……”
似乎的确这么想过。
靳南疆看她泄了气,便无奈的继续说道,“本王也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想着无论如何都该回来,哪怕只看你一眼,也是可以的。”
江锦华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只是有这个心就够了。
“王爷,你真好……”
紧接着,靳南疆又波澜不惊的继续道:“当然,本王也着实担心你会真的带着誉王府里的东西跟应如澜远走高飞了去。”
江锦华咬牙切齿,“我刚才是乱说的。”
“可本王听到了。”
若是靳南疆要跟她据理力争,江锦华还能说些什么之乎者也的以表清白,但他就这般闲适淡淡的跟她插科打诨,几个回合下来,江锦华的那几分怒意就都化成了无奈。伸手搂抱住他,选择闭上了眼睛,“天色不早了,睡吧。你明日又要早起。”
靳南疆垂眼望着她,浅浅一笑:“好。”
晚安。
岳沉岸站在宫墙之上,他站在殷红飞檐上的一角,体态轻盈若鸿毛般,神色却在月光照拂下看的不太分明。
已是天光乍破。
从高高的城墙上向下望去,只见层层流云暮霭中,无数宫宇歇于如帛如锦的大陆上,流光盈盈,美不胜收。
这世间多的是蝼蚁蛇虫,亦多的是数不清多少活的比蝼蚁还要蝼蚁的人们。
这里到处随时都有人死去。
凡人皆羡慕天上神仙拥有的无上神通,拥有无限生命长生不老,所以亦有无数的凡人都在追求仙道者,甚至于无所不用其极,所追所求不过是为能窥得一丝机缘从此位列仙班。或者说退一步讲,哪怕不位列仙班,也想求一个长生。
世人求长生。
却没人知晓,高处不胜寒。
极近奢繁的皇城里,有无数殿宇鳞次栉比,表面上富丽堂皇其乐融融,却不知内里,为了所谓的长生,埋了多少冤魂仇恨,染了多少血污泪水。
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哗,岳沉岸眺目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热热闹闹的来了一群人。
只见天界最尊贵的六皇子——靳南疆正踏着清晨雾色,在一群内官宫女的簇拥下正往这边来。
岳沉岸冷眼看着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神采飞扬的六皇子,突然不动声色的扬起了嘴角——
真是神采飞扬啊。
可惜。
你的好日子,终究是到了头。
岳沉岸知道现在肯定有人已经发现了他,毕竟现在靳南疆和江锦华放出来的眼线太多,他又这么直接站在了宫墙的飞檐上,必定有人已经盯上了他。但他却不慌不忙,甚至说还胜券在握。跟着他也好,这么久了,也该让江锦华明白自己还活跃在这座大辰皇城。
那本书,他拿不到,便不会离开。
岳沉岸优哉游哉的下了城墙往远处走,四下却警惕的环顾四野,果然在刚步入已有卖早点的街道时,瞥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远远的缀在后头。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