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不曾听闻过这书房里有暗室或者是密道,但最近妾身夫君双腿出了问题后,他的确很长时间在书房里待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夫人性格温柔平和,就算是现下江锦华和自家男人一同失踪,她被针锋相对,成了众矢之的,虽然惊慌担忧,却也是温和温柔的,不曾红脸也不会因为自己被污蔑想害江锦华而恼羞成怒。
她这样说。
“妾身先前自以为是夫君心情低落,想要个安静地方待着,所以也从没有让人打扰过他。”
书房里,其余几位新上任的官员对夫人的说法却嗤之以鼻,“谁不知道你和李大仁的关系,何况若要在这府上构什么密室,还能有你不知道的?”男人谄媚的看向靳南疆,邀功式的凑过去,“王爷,她和李大仁是夫妻,她的话你可千万不能信!依我看,像她这种人,王爷只需要将她拉下去打一顿,保准什么都说出来!”
靳南疆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又嫌恶的转过头懒得搭理他,“把他扔出去。”
男人立刻喜笑颜开,连忙说,“听见没有,把这个女人……”
“本王说的是你。”靳南疆冷冷盯着他,薄唇冷抿,不悦道,“真是聒噪。”
“啊是是,下官这就走。”
靳南疆其实并不怀疑眼前这女人,她总是这副淡然温和的模样,只是他棋差一招,没想到李大仁竟然还真像江锦华话中的那样,有两幅面孔。
他没回头,“你们都出去,让本王自己找找。”
夫人无奈的行礼,“妾身告退。”
屋中布局摆设仍是那副样子,找不到任何蹊跷之处,靳南疆仔细查询了好久也没找到异常,正想着不然就飞鸽传书要让夜清赶来,余光却徒然瞥到书架脚下处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走近了看发现是一根白色的线头。
应如澜穿的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靳南疆又顺着往上依次看,目光终于停在角落处的那个白瓷瓶上,他伸手摸上瓷瓶却没能拿下,就试着转了转。
“轰隆——”
两块地板开了。
“我相信天道轮回,做的孽有朝一日定然会悉数奉还己身,所以落到现在这一步,我一点都不生气。”
几盏油灯昏暗的光被不知名的风吹的忽闪忽灭。
李大仁被点了穴位躺在石头上,他目光绝望悲恸,但唇角却还挂着清浅淡然的笑意,像是如他所说,今日的事他早就料到了。
江锦华活动着筋骨去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看向应如澜,挑眉道,“还要多谢师兄救我。”要不是应如澜,她虽不至于被李大仁一棒子打死,却也应该被打的晕过去。
应如澜得意洋洋,“那是,我的武功虽不至于以一敌百,但料理他这些小喽啰还是小菜一碟。”
这倒是,江锦华无奈扶额:“真不知道师傅到底是教你的医术还是武术。”
“我学医没天赋,学武是完全自学成才呀。”
得了得了,话题打住,夸他一句他就会没完没了。
江锦华看向李大仁,恰巧看到他眼尾处流下了混浊的眼泪,她便问,“几个月前你身上重病,双腿没了知觉时,你的管家给你找神医圣手,但你吃了很多药却并没有用,你开始绝望,而这时候你应该是碰到了一个骗子,那个骗子给了你一本书,而那本书上就写着你现在用的这个办法——换命。对吗?”
李大仁悲怆大笑,“他不是骗子!他是神仙,他是来帮我的!”
“他若是神仙,直接把你的腿给治好了不就得了?要你兜兜转转废那么多的功夫做什么?”顶多就是个精明的传销头目,江锦华嗤道,“我不觉得你做错了,毕竟一个人的腿若是突然没了知觉,必定会埋怨老天不公,继而疯狂的寻医问药想要治好自己,这是求生的本能,莫说是人,就算是牲畜也会这样做。”
李大仁咬紧牙关,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
“但你知道人和牲畜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李大仁闭上了眼。
江锦华神色微冷,“人身上有律法规则缠身,注定不能活的太过恣意,人也有思想有善恶之分,你为了自己的腿去残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你难道就不觉得她们也是无辜的吗?”
“她们的确是无辜的,可我又何罪之有?为什么这么多人,单就我的腿突然废了!为什么!”李大仁额上青筋暴起,目眦尽裂,他绝望的怒吼着,江锦华丝毫不怀疑他再这样下去是否能让自己血管爆裂,“王妃你四肢健全无病无灾,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我一生虽然碌碌无为,但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不受贿,更不贪污,更不为权贵厚禄折腰,我就想守着我的妻子平平静静的过这一辈子,为什么老天非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单就我的腿废了!”
江锦华起身走近他,居高临下斜睨着他悲恸绝望的模样,她收了笑,冷声道,“你并非是想平平静静的守着妻子过这一辈子,而是这么多年你藏匿的野心在你双腿出问题后悉数爆发了而已。你这几十年的确无功无过,那是你不想拼搏也不愿努力,所谓的平平静静过一生,只是你自己在给自己的碌碌无为找的借口罢了。你其实只是当老实人当太久,突然爆发了,觉得不甘心罢了。”
……
呼,呼,呼。
有风吹来,江锦华看清了李大仁眉眼深处藏匿的麻木,多说无益,她也不打算再和李大仁瞎扯什么道义是非,便微微俯下身,问,“那本书,是谁给你的?”
李大仁闭上了眼,像是一心求死模样。
“我不会杀你,对你来说,杀了你你反而是解脱,我不会让你解脱。”江锦华猛的伸手卸掉了他的下巴,让他没办法咬舌,她望着密道的另一条路,轻笑起来,“这条密道看起来是你修建了很长时间的吧,如果我没猜错,你这府上本来应该不止只有现在那几个下人,应该是其余的下人你都让他们暗中来修密道了才对,然后就把他们都杀了。而之后你也发现了管家借着你的名头贪污受贿,但你的确对金银不感兴趣,所以选择了冷眼旁观,之后堤坝坍塌,百姓黎民受苦受难流离失所,你也知道,可你觉得你都不好过,其余人不好过也是他们活该,通通和你没关系,所以你也没管。”
“但是你没想到,你得了别人给的消息,说誉王及誉王妃已经来到这里了,你暗中调查,发现我已被管家带进了府,你知道我动不得,所以就将一切罪名都安给了管家,还暗中安排管家逃跑。”
江锦华十分满意李大仁眉眼处的惊诧惶恐。
她施施然继续说,“但是你也知道,管家逃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所以你想着自己必须得杀人灭口,才能将一切祸事了结。”
江锦华挑起眉。
看到李大仁复杂多变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这下好了她和靳南疆的赌注赢了,她得好好想一想自己去楚国都该怎样放肆的去玩了。
“而你即便咬牙死活不肯说出给你书的人是谁,我也是能找到的,毕竟这条密道的尽头,一定就是那个人的落脚点。”
李大仁突然开始呜哇哇的嘟囔了起来,他想挣扎,可穴位被点根本挣扎不得,只能在一旁痛苦的呜咽。
江锦华拍了拍巴掌,回头看了眼应如澜,“看好他啊,我往前看看。”
“啊?”
江锦华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往前走?”
应如澜立刻从心的选择,“不了不了,万一李大仁挣扎出来了跑了怎么办?”
真是怂。
江锦华无奈至极,又后知后觉,“你既然武功都没忘,当初为什么被那彪形大哥打的那样惨烈也不还手?”
“那……不是我理亏吗?”
行。
前方密道有灯,一路油灯高悬,比那半段路明亮了不少,江锦华总算能松一口气,她捏住刚“顺手”从应如澜腰间顺出来的古书,小心翼翼的摸着墙壁往更深处走去。
她之所以会拒绝应如澜,单独前行,就是因为她刚才随意瞥了一眼这本书,发现这本书的扉页处的落笔是苏破晓。她曾见过苏破晓写字,的确和这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但苏破晓不会这样劳心费力的帮李大仁,那就只能说明大半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偷了苏破晓的书来到了这里,借此坑蒙拐骗。
如果她能拿到这本书去和苏破晓商量……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她还在里面看到了怎样治疗寒毒的法子。
李大仁的双腿失去了知觉,李大仁选择是换命。而若是想要治寒毒的话,上面写的法子是换心。
这本书里有一句话这样写——
全身之血萦绕于心。
江锦华嗤之以鼻,这本书里还真是写的所有病都能换心解决。
但……
江锦华恨恨的想,为什么这书里明显治病的法子这么蹩脚,她却还是想着要去试一下啊!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