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字的意思她都清楚,可是组合在一起去让江锦华难得现出了几分茫然无措感。她下意识的躲避着些什么念头,可苏破晓的眼神和话语又太过坦然镇定,她这般怀疑的盯着苏破晓看了良久,到底是认了所谓的现实——
“所以你是想说,顾云依其实已经经脉断裂?”
“不是我想说,是岳沉岸的确来找我问过办法。”苏破晓无奈耸肩摊手,“可惜我没办法,那东西毕竟是经脉,经脉断裂不比骨头骨折,那东西断裂了的话,不用点阴毒至极的法子是根本不可能续上的。虽然我这里是黑市,但我遵纪守法从不做违反乱纪的事,这些损坏阴德的续上断裂经脉的办法,我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当然,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经脉断裂那是必死无疑,虽然说可能短暂性的还能保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上一段时间,但绝对不可能恢复到常人无异。除非是他命好,碰到了在世华佗。”
说着,苏破晓像是想到了什么,眯着眼啧了声道,“你别跟我在这里抬杠啊,这世上只有一个华佗,并且他早就死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办法。”
苏破晓最后敲了下算盘,清算干净了所有项目,长舒了口气后伸了个懒腰,轻笑着斩钉截铁的道:“所以你现在还要找岳沉岸吗,顾云依现在有百分之八十都可能都死啦,你还要我的花儿吗?”
江锦华实在难以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悲愤,伤心,怅然若失,亦或是满心的荒凉悲哀?
又似乎全都有。
最后,她伸手端起杯中清茶一饮而尽,她的动作微微带着颤,以至于连杯中残余的茶叶都被她喝进了嘴里,她也没有吐,反而是一点一点嚼碎了,任由苦涩味道在舌尖炸裂开来。
良久,江锦华咬牙切齿的道:“要。”
“这下我更要去找岳沉岸了。”她说,“他凭什么留顾云依在身边,他又不是配钥匙的,他不配。”
苏破晓回溯了下当日场景,岳沉岸虽是礼数相待不失分寸,言语也未有纰漏,但赤红的双目却还是暴露了他的焦急心情。那份慌张无措感,若非爱到骨子里,怎会那般慌张无措痛心疾首?故而,苏破晓倒是无法形容其内心该有的波动起伏,只淡淡道,“我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但你不是说顾云依都必死无疑了吗?我为什么还要放她在侩子手身边让她与狼共枕?”
江锦华冷笑两声,咬牙切齿道,“我不仅要将顾云依带回来,还要把岳沉岸那个老东西挫骨扬灰了去。”
苏破晓打了个寒颤:“可以,但我觉得没必要。”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江锦华声音极冷,“这世间哪里有人能做尽坏事还独享殊荣的,多的是天理昭昭终有循环,但是大辰举头三尺的神明还是歇一歇吧,关于岳沉岸此人,还是让我来教他怎么做人。”
真是个老东西。
活的岁数不小,做人却一点都不会。
靳南轩和顾云依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棋子,被他玩弄于掌中,耍弄的团团转。诚然,他们二人走到最后那般境地却是有自身过错在,但错不至此。若非岳沉岸做的诸多手脚,靳南轩和顾云依哪怕真会吵闹打架,也绝不会像如今这般,二人双双奔赴黄泉。
江锦华冷声,一字一顿道:“我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皇城里雨季将至,整日里皆是一幅黑云压城的天色天气,就连街道上寻常售卖的初秋装,都清一色换成了深秋季节该有的厚衣。
没办法。
掌柜的啧啧称奇,“今天的秋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所以现在提前买冬装都可行。毕竟这天气谁也无法预料,说不准明天起床就能看见满地的雪。”
听了这话,正在挑选衣服的云天青和红袖不由相视一笑。不过这话虽说是有些夸张却也并非是没有道理,今年的秋天的确是太凉了些。于是最后经过了千挑万选,二人都各自挑了些厚重衣服抱着回茶馆去了。
刚推开门就看到江锦华正闲适淡淡的坐在位置上饮茶,听到开门动静还一派从容的伸手道:“回来啦?坐,别客气。”
云天青:?
这是谁的地盘?
“等等,你怎么进来的?”
江锦华面不改色,“你们的钥匙就放在门框上啊,我一垫脚就摸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钥匙放在那里?”云天青的表情像是吃到了死苍蝇,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怪异了起来,“难道你偷窥我们?”
江锦华表面笑嘻嘻,内心恨不得冲过去捶爆他的狗头。
“放心吧,我没那个兴趣爱好,至于这钥匙……当年我自己住的时候,出门不想带钥匙,也是将它放到门框上,所以倒是误打误撞。”江锦华将煮至沸腾的茶壶从炭火上取下,波澜不惊的斟茶,“只是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在外面等,所以才冒昧进来。”
云天青哼哼唧唧了两声,倒是红袖见状无奈笑了,提着衣服进了内室,哄着云天青在江锦华旁边坐下歇了,“我去做些点心,你们慢慢聊。”
江锦华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云天青哼着不依不饶说,“五两银子。”
怎么她碰到的都是奸商?
江锦华心中叹息面上却不曾显山露水,反正最后这所谓的五两银子自己也不会出,那就让云天青出这个气也无妨。她给云天青也斟了杯茶,方低声道:“你不用再研究压制无心药和离心散的解药了。”
“怎么,毒解了?”
江锦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斟酌道:“顾云依应当已经死了。”
四周陷入长时间的沉寂。
外面有风声猎猎,屋内一墙之隔却隔绝了外界的风声吵闹。
原来这世上的吵闹,也不是都能相融的。
良久后,云天青伸手端起茶杯时茶水已经渐温,他微蹙眉望着被他动作惊扰而上下翻涌着茶叶,似乎透过茶叶窥见了一年前在誉王府里几人打牌九时的场景。他情不自禁的眉眼染了几分愉悦,可很快就又被无望的黑暗淹没。
“她的尸体在哪儿?”
江锦华缓慢道:“现在应该还在岳沉岸那里。我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顾云依经脉断裂病至膏肓,再怎么神医圣手也是回天乏术。”
“旁人?”云天青皱眉问,“那人靠谱吗?”
“他是苏破晓,你说呢?”
“……”那就是靠谱的,绝对靠谱了的。
云天青怅然若失摩挲着杯沿,脑海里顾云依的面目表情却在清晰后缓慢变至模糊,他便咬牙切齿的问:“岳沉岸现在在哪儿?”
江锦华想了想,“不知道,他搬家了,藏起来了。”
“他会去哪儿?”
江锦华无奈的耸肩摊手,“我若是知道他会去哪儿就直接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来找你?”
说的也是。
“那你来找我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说不必费心研究解药的事?”
“并不尽然。”江锦华缓慢起身,眼尾处一抹嫣红勾勒出几分媚色妖娆姿态,慵懒散漫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岳沉岸此人眦睚必报是出了名的,当年靳南轩就是为了触犯到了他的利益才会被他算计送上断头台。如今八皇子别说是故意或是无意,到底都是推动了此事发展,也是间接性逼的顾云依体内毒全部爆发的因子,更何况现在八皇子还欲洗心革面金盆洗手。如此一来,八皇子没了利用价值,岳沉岸就必定会想着对八皇子下手。所以——嗯哼?”
云天青隐约有了猜测,“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八皇子府上拜访,商量该如何应对,逼他现身?”
“嗯。”江锦华赞赏道,“你还不算太笨。”
“我本来就不笨!”
江锦华的态度很是含糊:“嗯,行。”
八皇妃到底是安然无恙的诞下了个女儿,婴孩先前皱皱巴巴,后来喂养后精心收拾下却也格外白净可爱,眉眼像极了八皇妃。
靳东临听说此事,倒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毕竟先前是想着若是儿子,就强硬抱来过继给靳南疆的,然后便能顺理成章的宣读圣旨将皇位传下去。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而这时,八皇子又整日跪在金銮殿外,虽是没有说来意,可这般决绝坚定的态度,他若是看不出来那真是白活了这些年,关键是旁敲侧击得靳南疆也无这门心思。
最后一咬牙,一摆手。
罢了。
靳南疆轻笑着,温言道:“子嗣该是缘分才对,儿臣如今和锦锦并无子嗣,儿臣觉得约莫是我们的机缘未到罢了。”
靳东临只能叹息。
禀告的下人不多时就绕到前厅来,迎接着江锦华和云天青入内。经此一事,靳南岸对江锦华倒没了那样的敌意,甚至还能拱手行上一礼,毕竟面前的人是救下了他的妻女的恩人,“清儿在里屋。”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