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
江锦华看向面色不善,正缓步向她走来的人,诧异道,“你不是去军营了吗?”
靳南疆长臂一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锢在怀里,斜睨着面色煞白的陈贵妃,似笑非笑,“陈贵妃方才说,不能让谁活着出去?”
他本就生的俊美无双,笑时宛如嫡仙,冷色却如修罗鬼刹,充满威胁的眼神让陈贵妃下意识就退了几步,“本宫……方才说的都是些玩笑话罢了!”
靳南疆挑眉道,“这样的话倒是本王唐突了。”
陈贵妃不敢说话,眼底的嫉恨却大片大片的蔓延开来。
江锦华总是这般气定神闲,似乎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似乎什么险境都能化险为夷。就像那个女人一样,不动声色,却能在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斗赢了那个女人,现在却在江锦华这里接二连三的碰壁,而她的儿子也总是会输给靳南疆。
不甘心!
靳南疆没功夫和陈贵妃周旋,拥着江锦华就往外走,宫人不敢拦,就只能看着他们步步远离。
陈贵妃将案牍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咬牙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出了宫,靳南疆呼吸方陡然加速,他捂住心口倚着墙剧烈的咳嗽起来,几欲咳出血来,江锦华忙扶稳了他,见此也慌了神,“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会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靳南疆不看她的眼,哑声道,“本王刚已经走了很远,只是突然觉得你会遇到危险,便动了内力用轻功赶回了皇宫,气血上涌才会这样。”说着他又挺直了胸膛,“本王身体无碍,你不是说你该回丞相府了吗,你不用管本王,回去就是了。”
江锦华怀疑的皱起眉,“你身体真的没事吗?”
靳南疆又咳了起来,全身颤栗,面色也极速变得苍白,他却还很坚持,“没事,你回去吧。”
江锦华正在摇摆不定,就见靳南疆吐了一口血。
而靳南疆却还在摆手,“没事,本王没事。”
江锦华看见地上那摊血迹,整个人都惊呆了,“真的没事吗?”
靳南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血迹,无所谓的道,“一点点血而已,死不了。”
“……你要是不想我回去可以直说。”
“本王不说。”
江锦华已将靳南疆的性子摸透了,故意松开手,“那我真回去了?”
靳南疆反手抓住,“既然你不想回丞相府,去誉王府也行。”
江锦华:我没想不回丞相府啊。
回府后江锦华立刻找来大夫先行为靳南疆把脉,她则拿出了前段时间留下的药给靳南疆服下。
大夫蹙眉思量了半晌,“六皇子气色不佳,舌苔发黄,应是有些上火。”
江锦华眨眨眼,还未发问就听到靳南疆唉声叹气,“果然本王已病入膏肓,寻常大夫都已查验不出本王的病情了。”
江锦华自是前去安慰,又发誓说绝对会把他体内的寒毒给清理干净,这样下来也就忘了刚才要说什么了,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药箱,发现自己的草药大多还在丞相府,便起身离开。而江锦华前脚刚走,靳南疆就猛地掀开被子跳了出来,拿着扇子开始疯狂扇风,一边还不忘找夜清兴师问罪,“你给的血袋里装的是什么血,怎么这么腥?”
夜清眨眨眼,“腥吗?”
靳南疆也没太在意这个问题,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漱口,“算了,既然这招有用,就免了你那顿鞭子了。”
没奖励吗?这招还是他想的呢!
江锦华刚进丞相府大门,就见管家火急火燎的从里面出来,还差点撞她身上,她微微侧身让给管家让路,就被抓住了衣袖,“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有人来了!”
“谁来了?”
管家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道,“是楚国太子来了,说是有事找您,丞相还未回来,奴才拿不定主意,正要去誉王府找您呢。”
要是楚越来找她的事被靳南疆知道了,怕是他又要生气了。想到这江锦华无奈失笑,突然发觉靳南疆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好像不一样了。
她晃晃头,抬脚往里走,“他来做什么?”
“好像是来求药的。”
江锦华不明所以,去了大厅果真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楚越,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长衣,眉眼纯粹干净,仍是那副翩翩公子形象。
她恪守着规矩行礼,“不知楚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楚越唇角噙笑,“是在下冒犯,未经同意便擅自打扰了。”
“那楚太子今日一来,是为何事?”
“在下听闻江小姐前段时间在皇城里出尽了风头啊。先是制出了还魂丹死而复生,紧接着又解除了和四皇子的婚事,后又被大辰皇帝指婚给了誉王殿下,可谓是春风得意。”
江锦华笑意微凉,这楚越果真不是面上这般与世无争,估计此行来大辰,并非为了求和,而是来为了她手中的还魂丹。
此事传的这么快吗,楚国太子都知道了。
未待江锦华委婉拒绝,楚越却话锋一转,“在下知晓江小姐医术精湛,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想求江小姐看一下我这双腿,可有治愈的一天。”
竟是为了这双腿。
“楚太子的腿怎么回事?”
楚越云淡风轻,“被人所害,在下游历五国四洲,只为治愈这双腿。”
江锦华走近,说了句冒犯便掀开了他的长衣长裤,看到了隐在肌肤下的无数条如细小伤疤依次缠在这双惨白的腿上,像条条青蛇,贪婪的汲取着这具身体的血液和生命。
这毒江锦华有听医圣说起过,只是此毒阴毒,比寒毒还少见,所以她始终无缘得见,想不到今日竟碰到了。
她扬眉道,“我是可以为楚太子解毒,但我也有一事相求。”
楚越闻言轻笑,面上神情已明显舒缓柔和很多,“一事换一事,自是公平不过,江小姐但说无妨。”
红竺并未消停,尽是挑着靳南疆不在的时间来王府吵闹,她掐着腰破口大骂,无非就是说有人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自然,江锦华不是那块天鹅肉。
她不喜找事,但若旁人来找她的事,她必定不会像原主那样隐忍。于是在红竺又挑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来骂街的时日,江锦华提着一筐毛毛虫来了。
红竺登时脸都白了,“啊啊啊那是什么!”
江锦华冷静的将毛毛虫一股脑的扔了她一身,拍了拍巴掌,“你不是说我是毒女吗,这就是我的毒虫。”
“啊啊啊啊——”
夜清怜悯的望着在院里跳脚咆哮的红竺,并没有想上去帮她捉虫的意思。
红竺再度铩羽而归。
江锦华有所察觉,望向始终作壁上观的夜清,“我就这么让人讨厌?”
夜清吓了一跳,忙安慰道,“不啊,娘娘秀外慧中,谋略无双!”
“那为何公主这样不待见我?”
“公主久居西域,对皇城的事了解的并不多,也没有和娘娘有太多接触,所以这是她的偏见……”
江锦华未置可否,思量着,“公主此行都是与楚国太子一起?”
“是的。”
江锦华摩挲着指尖,抬眼望向层层飞檐楼阁外的驿站方向,若有所思。晚上她趁靳南疆没发觉来到驿站,一脚将楚越的房门踹开,对上楚越略显诧异的神色,她开门见山道,“你为何在公主面前说我坏话?”
楚越笑意微僵,“什么坏话?”
“公主久不在皇城,对皇城了解的事向来少之又少,我与她初次见面,她怎会就对我横眉冷眼百般厌烦。倒是楚太子同公主走这一路,你无意之间说了什么,让公主给记住了吧。”江锦华冷冷看着楚越,将他神色悉数捕捉。
楚越睫毛轻颤,面对江锦华的兴师问罪,却是格外云淡风轻,他拿起毯子盖住腿,双手合十搭在腿边,声音很轻,“是吗?这一路,公主尽缠着我讲故事,我是不是说了江小姐,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江锦华冷笑,“说起来,我也快忘记给楚太子解毒的药草到底有哪几种了。”
“那就请恕在下说一句在下才疏学浅,从未听说过寒毒了。”
“你!”江锦华气结。虽然她与楚越不过相识几日,他却永远都是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似乎这天下间都不会有事脱离他的控制。
见自己兴师问罪却非但没占到便宜,还被反将一军,江锦华面色铁青,却很快又勾起了唇角,一派坦然,“既然你我各取所需,便不该搞得这般剑拔弩张,楚太子帮我在公主面前说些好话,我少了烦心事,就也能尽快为楚太子解毒了。何况楚太子身为楚国太子,也想着尽快离开大辰吧。”
楚越伸手拿起茶壶倒茶,一杯推着递给她,一杯自己饮尽,方轻笑着道,“不急,在下有的是时间,也并未有紧急之事需要尽快离开大辰。”
江锦华再度皱眉,“你长时间待在这儿,又没有正当理由,就不怕大辰和楚国有人会趁机找你麻烦?”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