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吹来一阵风。
应是驿馆院中的桃花开了,吹来的晚风是桃花香味的。
楚越笑意收半,江锦华在他脸上难得看到几分嘲弄,“我自是有正当理由,没有治好这双腿,我不会离开,江小姐有为我担心的时间,还是快些炼制解药为我解毒为好。”
江锦华神色冷凝,居高临下的和他对峙。
最后她还是没赢。
而楚越口中所谓的“正当理由”困扰了她不过两日,她就知道楚越为何那样胸有成竹了。
楚越上书,向皇帝求婚。
皇帝赐婚,将大辰唯一的公主红竺赐婚给楚国太子楚越。
朝堂百官虽不解其意,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此事,成。
誉王府书房,靳南疆正提笔落墨,冷峻的五官因清晨曦光渡染了三分温柔,连向来深邃幽暗的眼都变得澄澈平和,“现下的五国表面看上去相安无事,但是个个的野心皆不小,父皇本意不愿让红竺牵扯进皇权谋斗中,才借口让她调养久居西域。楚越突然上书求父皇赐婚,也是打了个父皇措手不及,但,红竺愿意,这样一来,便是父皇也不能再棒打鸳鸯了。”
江锦华咬牙道,“你觉得楚越是真的喜欢公主?”
靳南疆笔尖稍顿,便在宣纸上留下了一点浓墨,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写,“是真的喜欢还是另有图谋有何区别?反正楚国忌惮大辰,他不敢辜负红竺,身为皇室的女儿,向来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红竺能挑一个她心怡的夫君下嫁,无论那人爱她或是不爱她,与她来说便是她的良配。”他停笔,看着江锦华的眼,认真的说,“锦锦,本王知道红竺蛮横,近日里找了你不少麻烦,但你也不能就因为这个便想插手她的婚事。”
在靳南疆眼里,自己就这般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江锦华茫然眨眼,一时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虽然她在心里将靳南疆骂了个狗血喷头,但还是将楚越找她求药和楚越口中的“正当理由”告诉了他。
靳南疆笔下已经晕染开了一片黑。
他未回神。
江锦华呼吸急促,问,“你还觉得楚越是公主的良配吗?”
“楚越此人,外界传闻他慈悲清净,温润如玉,但你这般一说,”靳南疆微眯起眼,“可见传闻不真。”
江锦华嗤道,“那是,外界还传闻我是毒女呢。”
靳南疆溢出一声轻笑,却怎么也无法再落笔,他索性停了手,认真的看向江锦华,“此事,你莫要告诉红竺。”
江锦华眉心一跳,“六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婚事牵扯的并非只有两人,更有大辰和楚国无数看不见的利益纷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决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何况本王方才就说过,楚越就算只看在大辰的面子,也不会苛待红竺。”
江锦华面色晦暗,眯眼道,“所以就瞒着公主?”
靳南疆苦口婆心:“真相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夜清感觉近日王府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原因是在某次王爷和准王妃吵架后的那个晚上。
居然敢和王爷吵架?娘娘够刚。
不过是外出两日前往军营代替靳南疆去处理军务的夜清,感觉自己与世界脱轨。但前去找月灵聊这件事的八卦时,发现月灵知道的也不多,夜清只能叹息着表示错过就是错过。
但有一点——靳南疆禁止红竺入誉王府了。
夜清:?
你们俩吵架关公主啥事?
夜清对着脸色阴沉的像锅底灰一样的自家王爷和准王妃娘娘,胆战心惊,为保命不得不放轻了呼吸,生怕神仙吵架殃及自己。
结果夜清还没搞清楚王爷和准王妃因何吵架,江锦华又带着月灵毅然决然的搬离了王府,回了丞相府。
王爷好惨一男的。
而江锦华回了丞相府便恢复了往常的如鱼得水,进出楚越所在的驿站更是家常便饭,但无论她怎样试探楚越,一说起提亲这回事,他便转移话题,故而虽是过了两三天,她也没讨到便宜。
老狐狸!
江锦华揉着酸胀的眉心,望着经过一番冷嘲热讽仍气定神闲的楚越,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脸皮,“楚太子脸皮真是厚的堪比城墙了。”
“谢江小姐夸奖。”
哼。
江锦华讨不到便宜也不肯就此收手,接二连三的逮住时机就要来驿馆,虽是惹的外界流言蜚语不少,她却没放在心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逮住了红竺。
“公主!”秉着虽然红竺不待见她,但到底是一个不过十五的小孩,江锦华还是叫住了她,“我有事想要和你说。”
红竺翻着白眼,她近日也从皇城里百姓的口中了解到了江锦华的不同寻常之处,也知自己对她有所误会,但拉不下脸去道歉,便假装眼瞎看不到她,但谁知江锦华自己倒还迎上来了。“什么事,你说。”
江锦华没多想红竺的别扭因何而来,“公主可是真心爱慕楚太子?”
红竺突然想到了近日外界的传闻,脸色难看的像吃了死苍蝇,“你不会真踹了我六哥,打算扑倒楚越的怀抱吧?”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公主莫要胡说,我和六皇子的婚事由皇上赐婚,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不遵。还有我也和楚太子也只是普通朋友,从未行过任何逾矩之事。”
红竺心下松了口气,怀疑的看着她,“那你问我这个干嘛?”
江锦华冷静说,“好奇。”
“那你求知欲挺强的。”红竺清了清嗓子,想到江锦华的问题,面上竟少了跋扈染上了一抹红霞,“本公主和楚越两情相悦,这就不需你费心了。”
江锦华闻言皱紧眉,刚要再说什么,已经有人打断了她的话,“江小姐怎么来这么早也不让人通报?”楚越坐在游廊檐角下,静静的望着她们的方向,神态自若,不知看了多少听了多少,他轻笑着,似看到红竺脸色有变,稍顿了下又说,“还要多谢江小姐的药,否则昨日下雨,我这双腿可要疼的我彻夜难眠了。”
红竺见到楚越就面红耳赤,忙找了个借口就捂着发烫的脸离开了。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
春意阑珊,锦簇的繁花被春雨打落,天亮时天已放晴,却留了满地潋滟殷红。
楚越便立在被春雨打的有些萧索的桃树旁。
清眉黑目,温润朗朗。
见没有外人,江锦华也不想再拐弯抹角,虽是她刚才还想着不顾一切要将此事告知红竺,但看到红竺在听到楚越声音瞬间就面红耳赤的女儿家模样时,她就知道此事或许真的不告诉红竺才是好的。
若是真能糊涂无知的过一生美梦,或许也不错。
她在心里低叹一声。
“楚太子迎娶了公主后,会回楚国继承大统吗?”
楚越轻笑,“若是我这双腿没被治好,我不会回去。”
江锦华无意识的拧眉,对楚越为何深谙百毒却还能中百步冬有些疑惑,“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
“这是我的事。”
楚越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江锦华也没强求,思忖着道,“我给你的汤药你都已悉数服下,五日后我便给你施针逼毒,因为想要逼出毒素刺激你的痛觉,我不会给你上麻药,所以可能会很疼,你能忍吗?”
“可以。”
江锦华自是离开。
楚越目送她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四下无人,他摸着这双了知觉的腿,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涌现出浓浓的厌恶憎恨。
江锦华没直接回丞相府,而是来到铺子里找人专门打造了一套她需要的银针,等商量好了价格和取货日期她才回府。刚进门就和急冲冲跑出来找她的月灵撞了个满怀,江锦华扶住她,“怎么这么急?”
月灵瞬间就有了主心骨,“小姐,二小姐她回来了!”
江锦绣?可是,“她不是被驱逐出了皇城吗,没有皇上的旨意,怎么敢突然回来?”
“听说是丞相今天外出办案时遇到了刺客,二小姐替丞相挡了一刀,好像差点就扎在心口的位置,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这也太过巧合了。江锦华若有所思的皱起眉,看着月灵这副警惕的模样又有些困惑,“她生死未卜是她的事,你为何这么担心?”
月灵听此,眼圈都气红了,“二小姐昏死之际说刺客是小姐你派去的!偏偏丞相还真信了,现在大发雷霆,要派人捉拿小姐问罪呢!要不然奴婢去请六皇子吧,他一定会帮小姐的!”
江锦华:什么?
江丞相是有失忆症还是脑子单纯不好使,都到这时候了还信江锦绣的话?
“我去看看。”江丞相能稳坐丞相之位这么久应当不是蠢笨的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或许此事并不简单,江锦华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月灵,“放心,没事。”
而江锦华前一脚才踏入厅堂,立刻就被拿着刀剑的衙役给团团围住!
像包饺子一样将她围在中间。
怎么,今天你们想要吃“江锦华”牌馅儿的饺子?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