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疆很早便换了官服入了宫,江锦华并未嫁入王府,行的还是普通臣女的礼仪管道,自是随着百官一同入内,结果偏偏就不是冤家不聚头的碰到了那道绯色身影。
红竺顾及着国宴,到底收敛了些,没有对着她破口大骂,但横眉冷眼也是让江锦华有些吃不消,“你这裙子一定是我六哥给你买的吧,你一个丞相府不起眼的毒女怎么可能穿的起这么贵的裙子。”
江.毒女.不起眼.实腰缠万贯.锦华:……
她拦住想为她出面的夜清,淡然道,“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锦华的恭敬温顺极大满足了红竺恶劣的小心思,仰头冷哼,也未继续为难她,随着宫人先行入宴,等江锦华进去时,靳南疆身边之位已被红竺霸占,她正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就有人来到她面前,恭敬邀她坐在自家主子旁。江锦华问,“你家主子是谁?”
顺着来人手指方向,江锦华看到了身穿月白色长袍端坐在大殿左侧的男人。
男人身穿月白色长衣,坐在尘埃纷飞的阳光里,流云变幻,人间万事,他巍然不动。
他的俊美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脆弱而昳丽,平白让人生出几分柔软可欺的错觉,但他的眸色深处却格外幽深晦暗,让人前一秒起的想施虐的心思又不得不畏惧的收回。
靳南疆的俊美是锋芒毕露,而那人的俊美却是温和潋滟。
江锦华立刻明白了他是谁。
拒绝的话到嘴边翻涌着被她吞回,她拱手致谢后,走向了男人。
一步一步。
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人,她似乎是见过的。
男人眉眼处镌刻的是潋滟盛景,他伸手指着旁边软垫,声音也格外清朗干净,“江小姐坐在这处便好。”
江锦华很意外,“你认得我?”
“不认得,只是方才江小姐进来时下意识的看向誉王殿下,发觉誉王殿下身旁有人,也未见羞怒,这般气度应只有江小姐才有。”
这倒是直接给她戴了个高帽呢。
江锦华谢过这句夸赞,还没等她坐稳了饮一杯酒,夜清就慌忙来寻,附耳说了些什么,江锦华无奈扶额,只能起身,“楚太子,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楚越面容含笑,未说什么。
端着是一派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江锦华看向楚越身下的木制轮椅,将百种思绪悉数收回,拱手致歉又说了些客套话,随着夜清走了。楚越望着走向靳南疆,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看到红竺气冲冲起身往这里走来,他将眼底的阴鸷欲望悉数隐匿,望着气的眼睛都红了的红竺,好笑道,“怎么了?”
红竺愤愤,“我就只是坐在我六哥旁边一会,我六哥就赶我了,还说什么他身边的位置只能是江锦华的!你说气不气人!”
楚越眉眼温柔,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到无人听清。
“是挺气人的。”
而江锦华刚走到靳南疆身旁坐下,就被他不善的目光盯的不由心中发毛,江锦华下意识的摸着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那人冷声道,“前两日你答应过本王什么还记得吗?”
江锦华一时记不清,“什么?”
“你答应过本王不和楚越说话!”
“……”
怎么突然还生气了。
江锦华耐着性子,“我方才看到红竺公主在这,就没想着打扰六皇子,至于楚越……我迟早要和他说话,我有事情要问他。”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过楚国人人擅毒嘛,我想着楚越身为楚国太子,应该知道的毒更多,或许他会知道寒毒。”
靳南疆知道江锦华之所以靠近楚越的原因,但知道归知道,介不介意就是一回事了。他哼了声,满脸写着“那也不行”。
江锦华正满腔无奈,不知道哪门子又触到了这位主儿的逆鳞,抬眼就看到楚越正望着她,她微怔,举杯遥遥敬他,楚越轻笑着回敬,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靳南疆脸色更黑了,后来愣是没再和她说一句话,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他心情不好生人勿近的气场。江锦华果酒喝多了,宴会刚过半就接连去了两次茅房,靳南疆在生闷气,也不陪她同去,而她在前往茅房第三次的时候,因为有些头疼就在御花园溜达了会,成功的……迷路了。
有点丢人呢。
江锦华也没想到这偌大皇宫里面竟全是朱门红墙的格局布置,建的千篇一律,而她又没轻功不能飞上檐角,就只能围着墙角转。而就这样无意识的走着走着,她却突然听到墙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陈贵妃给你多少银两啊?”
“足足一百两呢!我做梦都没想到她都已经失宠进了冷宫,居然还能有这么多银两。”
“她到底曾经荣宠后宫啊。”
“但今日宫中正在宴请楚国太子,若我们给江锦华下毒被发现的话,可就不止掉脑袋这么简单了。”
……
江锦华悄无声息的将一切记住,等墙后声音消失她才准备继续找路,没走两步就对上了夜清,她微怔,“你也迷路了?”
“……没,我是来接娘娘的。”
江锦华挑眉问,“六皇子让你来的?”
夜清咳了声,想起口嫌体正直的王爷说的绝对不能让江锦华知道是他派夜清去接她时模样,躲闪着含糊道,“是我见娘娘出来许久没回,有些担忧。”
江锦华倒是没起疑,只是好奇靳南疆怎么还在生气?
她回去时见靳南疆正在饮酒,果真不是担忧她的模样,江锦华倒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这场宴会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宾主尽欢,江锦华看着楚越的贴身宫人推着他渐行渐远,她微眯着眼,只觉炽热天光和那道月白色身影几欲融为一体。
回过神,江锦华看向靳南疆,“六皇子,我们也回吧?”
靳南疆幽幽的说,“你还挺舍不得他啊。”
“嗯?”
“你自己回吧!”靳南疆咬牙,恨死了江锦华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愤愤道,“本王突然想起军营中还有事尚未处理妥善,你也没什么大事,自己走着回去吧。”
走倒是也不远,江锦华同意了,刚走两步又听靳南疆说,“你要是敢不回王府,本王再好好跟你算账。”
江锦华听他还有气力威胁她,不由挑眉回头看向他,“六皇子中气十足,看样子应该病情好了大半,我也是时候该回丞相府了。”
靳南疆作势又要咳,江锦华双臂环胸,冷眼看着他演。
“……反正你不能回丞相府。”靳南疆干脆破罐子破摔。
江锦华还想再问,靳南疆已不耐烦的推搡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宫门外走了,倒是留下江锦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哎,也罢。
她正想要步行出宫回府,还没走两步就被两个宫人拦住了路,她微挑眉,就听宫人压低声音道,“江小姐,陈贵妃想见您一面。”
这声音可不就是刚才在墙后嘀咕的人吗?
这么巧的。
江锦华玩味一笑,应了,“你们带路吧。”
前段时间江锦绣假孕之事,自是牵连到了陈贵妃,虽然皇上并未对陈贵妃有所处罚,却是不动声色冷落她将她扔在了冷宫。只是陈贵妃却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没有母家撑腰,早就在宫中乃至于朝廷上,培养了些自己的势力。
江锦华看到她在刚踏入这冷宫时,四周扫地打扫的宫人悉数戒备的盯向了她。
这都是陈贵妃的人。
她又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带着夜清来的,起码打起来自己也不会吃亏。
陈贵妃坐在冷宫殿前,她面前摆着一张案牍,旁边放着花瓶里面放着几支半开欲放的桃花。
江锦华微微低头,“陈贵妃吉祥。”
陈贵妃闻声抬眼,只一瞬便将眸底的算计怨怼悉数藏匿,她轻笑着招手,“江小姐来了,来,坐这里。”
江锦华不卑不亢落座,面前就已放下一杯茶,陈贵妃对上她狐疑的眼,解释着,“卿儿和江锦绣犯下了欺君之罪,本宫也被牵连而打入了冷宫,本宫前段时间很生你的气,但后来也明白此事是他们作茧自缚,与你无关,故而今日唐突的派人来请你,就是想亲自向你致歉。”
示弱求和?
江锦华把玩着温润玉盏,却是岔开了话题,“陈贵妃向我道的是什么歉?是后悔纵容你儿子下毒杀我,还是后悔和你儿子联手想给我下药辱我清白,还是后悔不该派刺客去暗杀我?”
江锦华无视陈贵妃铁青的脸,冷冷将玉盏放下,讥讽的望向站在陈贵妃身侧的两个宫女,拉长了声调,继续说,“还是后悔在这杯茶里给我下了毒?”
陈贵妃的笑瞬间挂不住了,她仓皇起身,“你怎么知道这茶有毒!”
江锦华气定神闲的看她。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今日绝不能让她活着出去!”陈贵妃不顾雍容华贵的妆,像市井泼妇般不管不顾的咆哮起来。
“本王倒是想看看,今日是谁不能活着出去。”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