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靳南疆手里已经拿捏着了海兰的死穴和证据,加上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早就已经被撕下来了,虽然明面望着她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江锦华只需瞥她一眼煞白脸色,就知道大理寺的刑罚处在她身上不少,还是起作用了的。
海兰招了。
“我……”大抵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又或是大理寺的人给她灌了什么猛烈汤药,让她的嗓音沙哑低沉,如公鸭嗓般刺而难听,她咽了口嘴里充斥着的血腥味:
“我叫海兰,是楚国皇帝身边蝶贵妃的贴身侍女,皇帝将蝶贵妃暗中送离皇宫时,挑了我侍奉贵妃。但我们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伙人的追杀,蝶贵妃当场中剑身亡,我怕皇帝怪罪就想着跑,然后跑到一半被一个人抓住了,他要我帮他做一件事,就是学画像上的女人,学她的习惯动作神态,然后入信王府,只要我成功了后半生就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摆在她面前画像上的女子巧笑倩兮,倾国倾城。
她惴惴不安的看了眼靳南轩,吓得又立刻垂下眼睛:“我太怕死,那时既怕会被刺客追杀,也怕会被皇帝怪罪,走投无路就这样选了,后来他给我戴了人皮面具,但是最后他没纠正好我的声音,遂让我扮作哑巴接近信王爷……”
和猜想的调查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
海兰像是极冷,全身颤栗着打着小哆嗦,努力了半晌才继续道,“离心散也是我给信王下的,那药是神秘人给我的,他逼我下的药,不然就要杀了我,我太怕死了……”
江锦华眯着眼睛问,“那你针对信王妃也是受了别人指使吗?”
“……这个,不是。”
“哦?”江锦华用余光瞥了眼始终脸色铁青的靳南轩,果真见面如菜色的靳南轩在听说跟顾云依有关的事时,就精神了不少。
“我嫉妒她,又阴差阳错听别人说起了她是靠苦肉计才成功嫁给的信王,就想着不能让她这样潇洒,就暗中买通了下人,让他故作无意的告诉信王。”
靳南轩闭上眼。
“那,誉王妃院子中突然起的一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海兰全身颤栗,内心酸痛的让她泪流不止,俯首在地不敢抬眼,更不敢去猜想站在她旁边的靳南轩的神情该是怎样的,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被千夫所指的滋味。
这样让人难受。
她咬破了下唇,疼痛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哑声道,“也是我。”
靳东临大怒,他虽然料想到这位突然出现在自己长子府中像极了兰妃的女子,她的身份应当不同寻常,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楚国贵妃的一个婢女,翻山越岭的受有心人指使来到大辰皇城,意欲使大辰与西凉反目。
海兰虽然并不无辜,但也并非罪魁祸首。
只是现下……
他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视着殿下百官,将众人神色皆收于眼底,确定并没有人神色有异,他暗暗松了口气,望着靳南轩:“信王,海兰是你府中的人,你打算如何发落她?”
靳南轩侧目望向狼狈俯首的女子,平日看着她面容秀丽,眉眼于母妃相似,但现在他望见了海兰狼狈不堪的模样,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面容丑陋,与母妃相差甚远。
以前真是猪油蒙心。
他道,“杀。”
众人微惊,谁人能不知信王一贯温柔慈悲的性子,他连杀生都极少,更不曾戾色责骂过下人,就算是再穷凶极恶之人,他也要给一个机会,可谁知现在竟直言要杀了海兰?
所有人不由心里都打起了鼓,看来兰妃在信王心目中的确是不容亵渎的人啊。
靳东临给了靳南疆一个别有用心的眼神,责令让大理寺将海兰供出来的事整理妥善交给他看,然后就派人将海兰五花大绑,于下朝时在宫门前将海兰于众目睽睽之下交给了靳南轩。
恢宏奢繁的幡龙大殿,冗长曲折的千级台阶。
斜阳高照。
江锦华站在远处抿起唇角望向宫门口,靳南轩所站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望向靳南疆,“王爷觉得信王会如何发落海兰?”
靳南疆思忖着,“海兰触到了他的逆鳞。”他想到殿前靳南轩冷漠的神色,勾着唇继续说,“肯定活不成了。”
“王爷是说信王的哪个死穴?”
这下倒是靳南疆有些意外了:“信王不是只有一个死穴吗?”
“未必。”江锦华这样说,“我倒是觉得信王之所以不肯留海兰的性命,是因为差点将顾云依烧死的那场大火是海兰的手笔,信王并非是为了泄愤而要杀海兰,而是想要为顾云依出气。”
顾云依?
靳南疆将这个名字在唇舌间反复品尝,怎么也没想明白其中意思,“本王这位皇兄已经知晓了长公主设计他的事,他也的确厌恶冷落了长公主,本王倒是他现在应该是想着尽快要和长公主和离,并不觉得他会为了长公主的事大动干戈。”
江锦华又想了想,“那我们打个赌?”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呢。
靳南疆有些哭笑不得,又想到前两次他和江锦华打的赌,他笑意加深,语气变得暧昧,“近几日总是有各式各样的事牵绊着,导致于本王与锦锦上一次打的赌的赌注还没能收到手,今日也要多谢王妃提醒才让本王想起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即刻回府,把锦锦欠了本王的赌注收回来,如何?”
江锦华:“……”
对不起她忘记这个了。
她觉得诸事还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的,“王爷,不如我们再赌一次,我赢了的话就两两相抵如何?”
靳南疆笑意加深:“王妃没有听说一句话吗?叫今天的事情今天做,何况十赌九输,若是锦锦再赌一次又输了的话,恐怕身子吃不消。”
吃不消什么的……
江锦华咬着牙:“王爷放心,这世上没有耕坏的田,只会有累死的牛。”
靳南疆还当真认真思忖起来这句话的可信度了,良久他笑意更深了,“这句话在本王这里刚好能反过来。”
于是江锦华从中午自宫中回府后就被靳南疆弄上了床,午饭都没吃几口,靳南疆感觉自己座位男人的尊严被严重挑衅,像是故意要证明自己似的,硬是从中午弄到了晚上还不肯消停,到最后江锦华连叫饿的力气都没了。
偏偏这时靳南疆还要故意凑到她耳畔哑声问,“锦锦觉得,是你这田会被耕坏,还是本王会先累死?”
江锦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多少了。
累成狗。
可身上的男人却仍是目光灼灼精神奕奕,好像真的是铁打的身躯一样,真是让人不平衡。
“行您赢了,您说的都对。”
靳南疆继续提条件,“叫夫君,本王就停下来不做了。”
江锦华动了动腰肢,感觉全身如同被车反复碾压过似的,虽然颇为舒爽,但却极其劳累而腰酸,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屈服于现实,便哑声极轻的叫了声,“夫君。”
但是下一秒她就感觉到某人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她瞪大了眼忙提醒到,“你刚才说我叫了你夫君你就……唔!”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靳南轩并未将海兰怎样,而是将她好生带回了王府,但谁知当晚信王府突然来了场火,她逃离不及,被火烧死化成了白骨灰烬。
江锦华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去找了顾云依,顾云依正在冷静而认真的和云天青及下人打着牌九,只有在刚听说此事时睫毛轻颤了下,便再也没了异样的情绪。
“你如何想的?”
顾云依冷静的洗牌看牌,淡定的说,“我没怎么想。”
“你也不能在我这里一直躲着吧?”
顾云依慢条斯理的看了她一眼,用王之蔑视的语气嗤道,“你偌大王府缺我一口饭吃一张床睡?”
江锦华一本正经,“缺。”
“那我给你银子,就当我住了客栈行吧。”
“……”
江锦华揉了揉酸涩的后腰,她想了想,“海兰已经死了,离心散的毒我也已经给信王解了,他也已经知晓了前段时间里海兰对你做的事,他很后悔,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和你当面说清此事。何况我觉得你既然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处理此事,便不应该再藏着掖着的选择逃避,毕竟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们见面后将事情说开,到那时要走要留,都是长公主你的想法了,也没必要让西凉国和大辰都为难,是吧?”
她觉得自己真是为他们二人的事儿煞费苦心,虽然知道顾云依已经不愿意再和靳南轩有瓜葛了,但毕竟这是两国联姻,不愿意不等同于她可以拒绝。
这是两国之间的利益纷争。
和离并非小事。
并非是靳南轩或是顾云依的一句不愿意就可以堵住两国的众口。
江锦华这样说,“我不赞同你为了西凉国忍气吞声憋屈一生,却也不赞同你丝毫不顾及西凉的脸面选择对这场婚姻一直逃避下去。”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