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你放了毒?”
靳南轩满脸无辜,“没有,誉王妃说我的血可以给你暂时压制毒性,所以我这才……”
“你的血?”顾云依表情瞬间复杂起来,双臂环胸冷声嘲弄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药人吗能血解百毒?还是神仙精灵有仙法傍身支撑?呵,怎么,现在察觉到我不爱你了,你疯狂了绝望了不甘心了,想着来设计陷害我是不是?你想拉着我跟你一同坠入地狱去是不是?”
地狱。
如果真有地狱,他宁可孤身一人踽踽独行于刀山火海中,受千百年的风吹日晒,也绝不愿绝不会动摇分毫心思。
顾云依这样的人是高岭之花。
地狱,不适合她。
“我不是。”靳南轩颤声解释,“你信我一回,现在的你中了离心散根本听不得我说话,你只需要喝了这碗汤药就好,喝了就能压制住你的毒性,你就能正常听进去我说话了,到那时我再跟你解释。”
汤药?
顾云依瞥了眼门,扬高了声调:“江锦华,我知道你现在就在外面偷听,靳南轩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正在外面还做了伪装觉得天衣无缝才偷听的江锦华被直接拆穿,感觉格外的跌份失面,冷静的摸了摸鼻子,淡定道:“是,你的确中了离心散。”
顾云依是信得过江锦华的。
故而她沉吟了片刻,望着这碗汤药纠结了片刻,最后终于是端起来一饮而尽,喉间萦绕着的尽是腥甜铁锈的气息。
“你说。”
靳南轩这才松了口气,道,“岳沉岸及早就和八皇子靳南岸做了交易,目的就是将我置于死地,这交易是在我刚刚回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筹备了。后来我回来,阴差阳错的娶了你,背后有西凉国撑腰,他们觉得不能光明正大的将我除掉,就想着借旁人之手除掉我背后的西凉国势力,所以就选择了对你下手。”
似乎很有道理。
毕竟当时的信王殿下虽是皇长子,却并不受宠,除了人尽皆知的好脾气和温柔慈悲,便再无长处,可当时的信王娶了西凉皇帝最疼宠的女儿,势力陡然上升到了威胁的地步。
靳南岸想要除掉他,也有道理。
可当时的靳南轩想要除掉却并不容易,只能循序渐进的来,所以首先就要对准他所谓的天造地设的恩爱婚姻下手。
没想到却一发入魂。
顾云依听的格外上头,甚至还拍起了巴掌,啧啧称赞道:“若是改日太子殿下你不想做太子了,倒是不妨去做个说书先生或者却写话本去,毕竟这讲起故事来倒还真是像模像样。若不是此事里有我,我就真被你给骗了。”她拍拍手,冷静道,“岳沉岸没有骗我,也没利用我,他也不认识所谓的八皇子靳南岸,他们之间更不可能有任何来往。这事我很清楚,我跟他相处了约莫有九个月的时间,我清楚他的喜好习性和心性品行,也知道了他的家人朋友和前尘往事,他的朋友都已经死了,他也没和其他人做过什么所谓的交易,更没有做过太子殿下你口中的那些事。”
说到这里顾云依又笑了,“您还真是辛苦了啊,知道我这并非轻而易举的就能唬弄过去,还苦心孤诣的编了这么多谎言想要离间我们,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用苦肉计来。啧啧啧,您何必如此啊,伤到手可要疼好长时间的。”
这话里的嘲讽蔑视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
靳南轩就算是傻子也能分辨出其中利益关系种种缘由。
他咬牙问,“你不信我?”
“我该信你?”顾云依冷笑,“现在我喝了那碗所谓的药,就证明我没有被你口中的离心散蒙蔽心神心智,也能证明我所说的的确是我的心中所想。怎么,这样你开心满意了吗?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因为我爱岳沉岸,我爱他,所以我就相信他。这就是我的想法,你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活该孤独终老。”
骂一个最怕孤独的人什么最好呢。
祝他孤独终老。
靳南轩神色骤然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添加了几分茫然无辜神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敬,最后被气愤恼怒的顾云依直接上手强行推出了门,“没有证据就请您爱上您这张嘴巴,毕竟你再怎么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没用的,我不可能会听信你说任何话,更不可能会被你离间成功。行,既然你始终都死性不改的话,那我今天就彻底将话放在这里,我就是喜欢岳沉岸,他救了我将我拉出深渊,我就该爱他,何况我也是真的爱他。所以你们想着挑拨离间,根本没用。”
“至于你口中所谓的离心散……”顾云依又啧了声,眉眼间的情绪尽是不屑嘲讽,“我其实始终都在怀疑,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离心散,毕竟我不曾亲眼见过,你说你中了离心散才会对我做出那种事,可我却觉得那些事才是你的本心本意。你骨子里就并非善人,心藏反骨,嗯本就撑不起所谓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美名。”
“你就该跟海兰一样,落得一样的下场!永远都活在你的美梦里!”
江锦华:……
今天的顾云依嘴巴格外的毒呢,毒的江锦华这个旁观者都哑口无言,差点被她眼神里的杀意蔑视给吓到呢,刚涌到唇边的劝说的话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不提了。
“还有誉王妃娘娘。”顾云依怼天怼地怼空气,还要怼一怼江锦华,“我不想跟靳南轩有丝毫瓜葛你是不知道吗,为什么今天却还要故意将他带到我面前来,你是恨我巴不得我早点死,还是对靳南轩起了恻隐之心,觉得这件事里我才是施暴者?”
江锦华:……
你的离心散可能没有解。
所以你这么暴躁。
“我的本意是,嗯……”江锦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世上的确是有离心散的存在,你体内也的确中了离心散的毒,且时间不短了,我推算得时间和关系,发现这皇城里也没几个人可能制作出离心散这种东西,所以不得不将视线投放在岳沉岸身上。你……”
“不可能。”顾云依没忍住打断了江锦华的喋喋不休,“岳沉岸不会这么做,他若是想要害我,杀了我就好,何必救我?杀了我的时候却又在我奄奄一息万念俱灰之下救了我,好吃好喝的供了我大半年,也没利用我做过什么,还整日里温言细语的和我谈情说爱,他若是真的是机关算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江锦华想了想,“他真的有可能是一直都在利用你。”
“我分的清。”顾云依蔑然轻视的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靳南轩,格外淡定的说道,“这世上谁爱我,谁恨我,谁期盼我余生安好,谁巴不得我万劫不复,我都能分的清楚看得清楚,用不着旁人插手。”
“岳沉岸,不可能骗我。”
“但他——”顾云依指着靳南轩,犹如天神在判定罪责,“他可从头到尾都不爱我。”
“我为何要信他,而放弃岳沉岸?”
靳南轩站在院中,没有说话。
他略微仰着头望着站在阶前的顾云依,陡然间感觉四面风情场景更迭变换至了信王府,当日的他也是如此,满心盛放着皆是海兰的话,以至于他看到顾云依的时候就抑制不住怒火中烧。
他想,这是风水轮流转。
他欠她的,没关系。
还。
“你现在因为毒素原因根本就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所以我只能将话放在这里。”靳南轩望着她的目光里百种情愫辗转浮沉,很难让人分辨出最明显的情绪,“我会每天都派人送血来给你,也会尽快查出真相找到证据,再来交给你。岳沉岸此人心思阴沉复杂,绝非常人可拿捏比拟,你对他多少留一些警惕心思不会有误。”说罢,靳南轩垂眸望着地上的青石板痕,像是笑了声,“我这就告辞。”
他走了几步,忽然又觉得有些不甘。
顾云依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爱她,可若是那般撕心裂肺癫狂痴迷皆不算爱情的话,那,什么才是爱情。
只是现在他好像突然想开了一些。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所有人离了所有人,都能活的一如既往的。
没人谁离不开谁。
这般想着,他便努力勾出一抹笑容出来,尽力让自己笑的释然些,“我是爱过你的,爱过那个在狩猎场上不顾一切,愿意豁出性命来救我的西凉长公主。我并非没有爱过。只是现在你我既已分开江边,似乎好像爱没爱过也不重要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你,我曾经是真的很爱你的。”
在那个破庙里的时候,他望着她的时候,就已是满目柔情。只是可惜,紧接着便是海兰出现……
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了呢?
他在想。怎么好端端的,分明可以相爱过一生的,为什么最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一个说对方不爱自己,一个说我曾经很爱你。
刀剑相向,恶言相向,你死我活,撕扯纠缠。
爱情呢?
被磨灭了吧。
也被埋葬在那间山林间的破庙里了吧。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