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件事原封不动讲给靳南疆听后,江锦华就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啧了声,总结道:“看来这世间真是有因果循环的,一面前靳南轩中了离心散而对顾云依的情意视而不见,如今是顾云依中了离心散而不信任靳南轩了。他们两个,真是冤孽。”
靳南疆望着桌上摊放的奏章文件,缄默一时,沉声问:“可要现在将证据送到父皇那里?”
“唔……倒是不妨给顾云依解了毒再说。”
“但解药呢?”
江锦华表示很无辜的摊开了手,“没有解药,她所中的离心散,我一时半会弄不出解药来。”
“为什么?”靳南疆难得感觉几缕的困惑不解,毕竟江锦华的医术摆放在面前,六国之中都鲜少有人能敌,何况她也给靳南轩解了离心散,怎么到了顾云依这里,离心散就不起作用了呢?靳南疆思前想后,表示自己怎么就不知缘由,“你现在没办法炼制解药?”
江锦华将面前的盘子放下,这些事太多太乱,导致于她现在难得想嗑瓜子这一个的心情爱好都没了,她无奈的解释道:“顾云依体内的离心散堆积的太多了,普通解药对她来说根本不起作用,还有可能牵制她的心血心神,将她逼的毒素发作,这样非但不能给她解了离心散,还有可能会起反作用。”
太多了?
靳南疆表示不理解,“什么叫做她体内的离心散太多?”
“离心散这种药,追根究底就是毒,一年前的信王即便服用甚少,却也能因其心境魇魔执念而全面发作,以至他像变了个人那样。”江锦华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解释道,“这种毒最损心性品行,甚至严重点还能左右人心境以至于心跳,让人产生幻觉幻听,哪怕是解了毒后,那人也会有一段时间分不清真假虚幻,会忍不住,也分不清。何况现在顾云依体内的离心散剂量,是靳南轩体内的十倍还要多些,这怎么可能用普通解药就能解开?所以我没有其他办法,加上靳南轩体内曾中过离心散,体内产生了抗体,我只能用他的血来暂时压制住顾云依体内的离心散的毒。”
毒,是需要解的。
可如果解药够不到解毒的剂量或者是药效不够的话,那服用解药非但没用,还会适得其反。就如同打草惊蛇般。这种离心散最能操纵人的情绪心智,所以这也就是为何顾云依会在喝完带走靳南轩血液的那汤药后,变得更加情绪激动而至差点就癫狂失控的原因。
追根究底却是如此,也正是如此。
因为解药,不够剂量。
江锦华顿觉头疼,“按理来说我应该能察觉到顾云依身体的异常的,可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受伤吃药,疗伤的药或是补身子的药,都有,她身上的药味太明显,体内的离心散又是一点一点日积月累而成的,所以我才没有察觉出来她竟然已经中离心散中了这么久了。”
这么久?
靳南疆又有些懵了,“这么久是多久?”
“一年了。”江锦华伸出一根手指,肃容道:“也就是说,其实早在靳南轩此后解毒,她闹着说活不下去无法再重修于好的时候,她体内就已经有离心散在堆积了。只是那时候的她,尚且还因为背部有伤,那个药膏的味道也太过明显,所以我才会也没有发觉到其中的异常。”
药膏的味道太过明显,轻而易举的就能压制住离心散微不可闻的味道。
如果用的还很好,那就算是鼻子再灵也没有用处。
根本大海捞针。
见靳南疆陡然间神色凝重,且晦暗不明,江锦华这才又沉声道:“原来是真的有人布置下来了这么大的局,将靳南轩跟顾云依全部都设计在其中了。一年多了,从他们刚成婚,到现在他们分道扬镳,顾云依体内的离心散在日积月累的增长,终于到了今天已经没办法再轻易压制住了。”
离心散这种东西,太过可怕。
靳南疆凝重道:“总有一天,会压制不住离心散的,难道中间就一直这么任由离心散在中发酵?”
“我在研究了。”江锦华感觉很头疼,“只是现在还没有起色。”
靳南疆垂眸望着桌上摆放的整日的文件,沉声道,“那此事便先掀过不提。等锦锦你研制出离心散的解药,再彻底查明此事的来龙去脉,看清最后下棋的人究竟是不是岳沉岸后,再跟靳南轩算这账也不迟。”
江锦华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我就去一趟太子府找一下靳南轩吧,跟他说先暂时别内讧了,挑出来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再说。”
“嗯。”
靳南轩不在太子府。
听到左遇夏这般说,江锦华还感觉头都点懵,“刚刚他离开了誉王府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倒是不像要出门的样子,我想着他无处可去,还以为他回来了……”
左遇夏倒是被这番说辞给说懵了片刻,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什么,“太子的确回来了,但是被人叫走了。”
“叫去了哪里?”
“听说好像是入宫去了。”
难道是靳东临又有什么事想要叮嘱靳南轩吗。但是最近好像风平浪静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呀,并且靳南疆也整日里都无所事事的。
“谁叫的?哪个内官?”如果是贴身的公公的话,想必就是有私事,如果是靳东临专门用来传来的总管,那就是有国事。
左遇夏想了想,“是一个姓曹的公公。”
江锦华:“操。”
可不就是那位专门用来传话的总管?
国事。
是什么呢?
而等江锦华一路上都在思考最近可能会出什么事的时候,内心也涌起来了剧烈的不安惶恐,她抬眼望向天际,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难眼望见的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且入目处尽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王爷在哪儿?”
月灵收拾着院中卫生,听此倒是觉得有些意外,“王爷方才出门去了,说是城郊外的军营突然被人袭击,死伤惨重呢,所以王爷和夜清统领都去了。”
“哦。”
而就在江锦华内心深处的不安惶恐越发严重的时候,有尖细声音响起:“誉王妃娘娘,杂家来传旨来了——”
江锦华回头,看见的俨然就是那位曹公公。她内心不安越发严重,面上却笑得不显山不露水,“公公可有事情?”
“皇上请誉王妃娘娘和西凉长公主入宫一述。”
江锦华下意识的右眼皮一跳,“何事?”
“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还是挺能卖关子的。
但江锦华实在太好奇了,最后还是和顾云依一同坐上了入宫的马车,马车行驶的很快,挑选的路径也很难行,所以这一路上都踉跄不已,江锦华还好几次都差点撞到额头。
掀开车帘,望见的是巍峨宫殿和红墙绿瓦。
清一色。
她收回心底的不安,抬眼望见对面位置的顾云依,她倒是格外的淡定如常波澜不惊,像是已经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般。江锦华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云依笑得天真无邪,装傻充愣的问:“知道什么?”
可她虽然做的是这番表情,眼底的冷漠嘲讽却是显而易见,甚至还有几分薄凉冷血在其中,却在这般漆黑狭窄的空间里,眼睛透着灿若繁星,熠熠生辉,像是猎豹看中了自己的猎物,正在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的猎物自投罗网。
当然自投罗网的不是他们。
而顾云依像是去看望自投罗网的猎物似的。
可此时此刻,在深宫里的猎物。
会是谁?
“你——”
顾云依笑得风轻云淡,伸手将江锦华掀开的车帘放下,淡定如常的解释道:“没什么,都是些小事而已,何况他也的确犯了错,该受惩罚的。再说了,靳南轩他不落马,靳南疆也做不了所谓的太子啊,放心吧,岳沉岸是我的人,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你们是我的朋友,无论是酒肉朋友还是生死之交,我们都能称得上是一句朋友,就是看在这个份上,他也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江锦华陡然觉得遍体生寒。
眼前的顾云依在笑,挂着天真无邪,烂漫纯真的笑。
可她说的话却格外阴森狠毒。
她说,“这是因果循环,谁让他真的做了那些恶心的事呢对不对?还有啊,当初他分明不爱我,可为了西凉国的势力,还是忍辱负重将我娶了,结果呢,伤人伤己何必呢。所以现在是时候了,他享受的荣华富贵,是时候到头了。”
入了宫,公公领着他们进了门。
江锦华望着眼前极近奢繁的幡龙大殿,在还没踏进门的那瞬间,就闻到了屋里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她顿住了步子。
可顾云依却是笑着强行拉着她进了门,“本来这件事也不用你来的,但靳南轩非要叫你。”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