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江锦华若是再听不懂其中意思,那就真真是傻了。
“可是岳沉岸上次为自己续命,足足杀了八人,现在只有一个不足满月的婴孩,如何能够给他续命?”
“你别小瞧婴儿行吗?”苏破晓从广袖里翻出来算盘,啪啪啪啪打的虎虎生风,一面还不忘记趁着时间给江锦华解释其中意思,“婴孩有天下间最为纯粹干净的血液,自然也是些歪门邪道的药引的不二之选。先前就曾有吴国皇帝杀了三百个不足月的婴孩,想要炼制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呢。”
江锦华皱了皱眉,“吴国?我怎么没听说过?”
苏破晓不耐烦的抬起眼,分给她一个“你是蠢还是傻”的眼神,解释道:“因为他杀了三百个不足月的婴孩啊,如此残暴不仁,自然吴国不久就被灭了。”
哦。
“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是真的还是假的?”江锦华倒是开始好奇这个事情了,毕竟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她也只从电视里或者是传说中听说过,虽说早就知道炼制丹药的法子必定不是什么正常路子,却也没想过会这样残暴。
“不知道,吴国最后被灭了,吴国皇帝被大卸八块挂在了城墙上,足足三月时间。”
那不都成干尸了。
江锦华嫌恶的皱了皱眉,想起那般血腥的场面,多少有些恶心反胃。
但,问题又绕回来了,“吴国皇帝为炼制所谓的长生不老药都需要几百个婴孩的性命,那岳沉岸为了续命,一个就够吗?”
苏破晓漫不经心的冷哼了声:“当然够啊,起码够他支撑三个月时间的。”
江锦华面色微白,当即便坐不住猛然拍桌而起,厉声道:“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只剩三天时间了,我得去找他。”
“你去哪儿找?”苏破晓皱了皱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半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是欠你人情。”说着他又道:“我会派出我的花儿帮你一起找。”
“谢谢。”
这声久违的道谢倒是把苏破晓给说懵了片刻,似乎这些年他跟所有人打交道都是点到为止,所以接受的谢意也是要么金钱要么良药,从未接受过这么真情实感的道谢。
苏破晓第一次感觉到心口处温热的感觉。
他垂眼凝眸打量着桌上写的乱七八糟的数字,尽力想要做出往常那般波澜不惊不失分寸的表情,可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是多少暴露了些他的好心情。
似乎有时候……
和别人走的稍微亲近些,也并非坏事?
“都是朋友。”苏破晓轻咳了声缓解尴尬,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低声嘟囔道,“谢什么谢。”
皇城里秋意更显,街市上难得也染了几分萧索凄冷之意,摆摊的小贩都寥寥无几,像是寻常拿着东西穿街走巷的孩童,也看不到几个。
夜清率领着三千禁卫军挨家挨户的搜查。
“家里有没有一个不足满月的婴孩?或者最近有没有见到过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
“家里有没有房客暂住?”
“最近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人?”
“你们店里有没有住着长这样,看模样三十岁上下的一个男人?”
……
一无所获。
但这番搜查了一天时间,倒是折腾的皇城里都人人自危了起来,极近奢繁的皇城街市都跟着冷清下来。
夜清踏着夜色回府禀告时,面上都带着难言的落败之感,“娘娘,属下无能。”
“这不怪你。”江锦华虽是也失望,却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罪夜清,毕竟岳沉岸是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狐狸,哪里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找到,“他不可能会藏在这么轻易就能被我们找到的地方,所以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夜清谨慎小心的皱起眉,仔细思量起此事来,又问:“那娘娘,接下来该做什么?”
“今日你搜查一事必定已惊扰到了岳沉岸,他更不可能会带着小蝶衣抛头露面,但还有三天的时间,他也不可能放任着小蝶衣饿着,所以绝对会去找给小蝶衣吃喝的东西。”
乳娘不能找,毕竟人的嘴巴总是把守不住秘密的。
奶粉这个年代也没有。
所以就只能……
“去查城里所有的奶牛和母羊,查探最近都有什么人买过牛奶或羊奶。”
夜清几乎是瞬间就也明白了江锦华话里的意思,“是。”
天阴了。
提着一壶热茶上楼,小厮掀开帘子绕过屏风来到二楼雅间,冲着倚坐在窗台处的男子低头哈腰道:“客官慢用,这壶花茶是掌柜的送的,说是今年天冷,需得热茶暖身才行。”
男子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街市上的一行衙役,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我看着外面似乎很是吵闹,出什么事了吗?”
“哟,客官您还不知道呢,八皇子女儿丢啦!”
男子微微挑眉,倒是把惊讶困惑演出来了个入木三分,“好好的怎么会丢了?”
小厮听此,忙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听说是先前效命于八皇子的一个幕僚,那个幕僚心比天高怂恿着八皇子行那谋反之事,八皇子迷途知返导致于惹怒了那个幕僚,他回来故意报复呢!”说到这里似乎又突然想起来自家掌柜说过莫谈国事的事,忙又一咧嘴笑了,“小的知道也不多,这些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的也不太清楚。”
男子倒是没有再细问。
他握住茶壶斟满了杯中的茶水,闲适淡淡的点头应了,待雅间恢复了安静,才撑着下巴斜睨了一眼正在挨家挨户搜寻的衙役们,他长睫微垂,突然看到其中一人似乎手中拿着一幅图画。
岳沉岸神情稍顿。
是了,谁不记得他的相貌,若是想要画出来他的模样岂不是轻轻松松?
小厮这边刚下楼,从后厨接到饭菜给别人上完,就看到一队衙役进屋来了,忙俯首做小赔笑上前,“几位爷看看吃点什么?”
“最近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来用过饭?”
“我们这是饭馆,人来人往的,小的哪里会记得这么清楚呀。”
最前面的衙役取出画像给他看,“那个人长这副模样。”
小厮接过看了看,疑惑的嘶了声:“这怎么这么像我刚才给送热茶的那位公子啊?”
衙役们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在哪儿!”
“二楼雅间。”
“快带我们去!”
一行人即刻火急火燎的赶去了二楼雅间,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几人对了个眼神,当即猛然踹开了房门,结果却看到里面窗户大开,房间里却空空如也。
衙役们走近,发现桌子上的茶水还是烫的。
窗户下只有一条街道,就是他们方才过来的街道,想必岳沉岸就在这里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这才衬着他们进屋时逃跑的!
当即大喊道:“追!”
可岳沉岸就是个老狐狸,看到他身影尚且还抓不到他,更遑论看都没看到了。
这消息传到江锦华耳朵里她虽是失望,却也表示这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如果轻而易举就能被普通衙役抓到的话,岳沉岸就可以改名叫岳笨蛋了。
而这边又是一天下来,所有客栈驿馆包括私人院落都已经被查探个遍,结果却还是没找到岳沉岸的丝毫踪迹。
应如澜和云天青也清醒回来,听说小蝶衣失踪,都不由的陷入了沉默。
这事发生的的确措不及防。
眼看两天都过去了,江锦华愁的头发都大把大把的掉,靳南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在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岳沉岸藏在某个院落里的密室里?”
江锦华一愣。
倒是应如澜突然反应过来,“对啊,映雪家里都有好多密室呢。”
江锦华皱眉道,“那这查起来就无异于更加大海捞针。”
毕竟密室都很难查到,还不知道他在哪个密室里。
根本没办法查。
“岳沉岸能在什么地方建密室?”应如澜啧了声,怎么自己师妹总是关键时候突然变笨呢,眼看着江锦华还满脸茫然,便咬牙再解释,“肯定是他买下的院子里啊,毕竟密室建可不好建,现盖一个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只能用来是后招。
江锦华突然一激灵,“并且,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现在岳沉岸一定还藏在……”
靳南疆沉声接过她的话:“他原本买下的院子里。”
而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来禀,江锦华认出那人是苏破晓分给她的情报人员,忙去询问缘由,那人开门见山:“岳沉岸出现了。”
几人互相对了个眼神。
“走!”
岳沉岸踩碎了脚下的一枚落叶,紧了紧披风,面不改色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偷窥跟踪,才提着方才从牧民那里偷来的羊奶缓缓推开了门,轻车熟路的绕过布满落叶的游廊和干枯的池塘,打开了暗室。
他反手关上暗室,借着墙壁上挂着的灯笼里微弱的光,缓步下了台阶。
烛光恍恍僮僮,暗室里要比外面阴寒许多,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越往里走眼里的光却是灿烂。
像是有一朵花开在了眼睛里似的。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