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岸疯魔了,准确说他现在的神志根本就不清楚,或者说过分一些,说他现下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也是可以的。
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闹。难过了就撒泼,伤心了就哭喊。
若是现在把他给送回八皇子府,那无异于是把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拔干净了毛洗干净了放在了一群猪肉价格暴涨的场地所在,岳沉岸不用费心费神就能抓到他,到时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去?
于是思前想后,江锦华只能继续将他弄回了誉王府。
王府马车刚驶进东街,夜清就来禀告说城郊扎营的兵马有变,于是靳南疆便转身上马去了城郊,江锦华只能拉着啃着糖葫芦啃的起兴的靳南岸回了誉王府。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呀,飞~”
嘈杂的划拳叫好声吵的江锦华头都跟着隐隐约约大了一圈。定睛一看,果然是云天青和应如澜正在院子里喝酒划拳。
分明跟他们说好了的分头行动,结果好嘛,两人这又是喝上了。
江锦华头疼的很,结果还没等她横眉竖眼找二人算账,倒是喝酒喝的迷迷糊糊的云天青突然望见了站在江锦华旁边的靳南岸,猛地走上前去抓住他就往酒桌上拉,“不行我赢不了应如澜,正巧你回来了,快来帮帮我……”
“啪嗒——”
二人推搡着,糖葫芦掉地。
江锦华静静的看着地上染了尘埃明显已经不能吃的糖葫芦,叹息着捂上了耳朵。
下一秒——
靳南岸大哭起来:“呜呜呜,你还我的糖葫芦,你这个坏人……”
云天青也被靳南岸突然起来的哭喊给喊懵了,下意识的低头去找那所谓的糖葫芦,可他喝酒喝的有点多,步履踉跄蹒跚,加之眼神也不靠谱,明明看着了糖葫芦,结果走了两步竟一脚直接踩在了糖葫芦上,把那串糖葫芦给踩碎了。
江锦华腾出一只手捂住了脸。
神啊。
下一瞬,靳南岸哭嚎的声音更加的震耳欲聋:“你杀了我的糖葫芦——”
半个时辰后。
云天青被哭嚎声吵闹的酒意醒了大半,见状却更加怀疑自己是否酒意未醒了,可靳南岸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又是真实存在的,他掐了自己一把,还真疼。于是为了让这小祖宗消停点别哭了,只能火急火燎的跑出去满大街的找糖葫芦,后来直接把人家的糖葫芦的架子都背回来了,靳南岸的哭天抢地才总算停下了。
他消停了,云天青和应如澜开始怀疑人生了。
“师妹,我是不是喝醉了都产生幻觉了,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看见了靳南岸哭了?”
江锦华打着哈欠慵懒道,“你的确是喝醉了,但靳南岸也的确是哭了,你看见的并不是幻觉。”
“可他……”应如澜看着旁边满脸黑人问号写着怀疑自我怀疑人生已然陷入了自闭中的云天青,表情复杂又纠结的道,“可就一串糖葫芦而已,八皇子至于这么伤心吗?哭天抢地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了他什么宝贝呢。”
江锦华认真道:“现在这糖葫芦的确是他最好的宝贝。”
“啊,至于吗?”
“至于。”江锦华气定神闲,“因为现在的靳南岸已经疯魔了,神志不清,现在他的心智应该连三岁都没有,你说这时候的他把糖葫芦看成宝贝,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这……”应如澜难得哽住。
真稀奇。
“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不是在天牢里受罚思过的吗,怎么突然就疯了?”
江锦华言简意赅的解释,“不知道,侍卫说是突然发疯,若不是侍卫发现的及时,只怕他要活生生把自己掐死才行,然后我过去的时候他还在大喊着岳沉岸要杀他。”
应如澜瞬间瞪大了眼睛,“岳沉岸真去杀他了?”
“没有。”江锦华顿了顿,“或者说,我根本就没看到岳沉岸。”
“哦……”
应如澜做了总结,“应该是八皇子坏事做尽,加之平常也对岳沉岸格外忌惮畏惧,所以加之身上重伤累累,产生了幻觉然后自己把自己逼疯了吧?”
这种说法的确是能说得过去的。
但江锦华总觉得似乎是有哪点不正常的。
“云天青。”江锦华踢了踢仍然蹲在墙角怀疑人生的云天青,“起来给他好好检查检查,看他到底是自己把自己逼疯了,还是岳沉岸早前就给他下了什么药,然后这段时间闹崩后没有给他解药,他才会这样神志不清的。”
云天青回头说道:“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我也觉得,所以让你做检查。”
云天青正待拉着捧着糖葫芦啃的起兴的靳南岸回院,突然又被江锦华拦住了,“去哪儿?”
“东院啊。”云天青理直气壮。
江锦华差点败给了云天青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无奈提醒道:“东院里八皇妃和小蝶衣在,你把已经疯魔的神志不清的靳南岸放进去,合适吗?”
“那我总得把他给安置个地方吧?”
江锦华想了想:“西院吧。”
“西院还有我和红袖呢,你这提议未免太过分了吧。”
“红袖可以去跟八皇妃住一段时间,也算是开导开导八皇妃的郁结心结,你就趁此机会好好检查检查八皇子的情况吧。”
云天青表情复杂,斩钉截铁道:“这个我觉得不行。”
江锦华再度堵住他的话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云天青:“……”
这会,倒是沉默了好大会的应如澜终于弱弱的发出了声音,“我觉得你们都不用再继续争执了,你们看,东院门口站着的可不就是八皇妃。”
江锦华:?
云天青:?
这不巧了嘛这不是。
站在东院门口撑着门遥遥相望,满眼秋水的温婉女子,可不就是清婉——八皇妃。
这种场景莫名其妙的很是尴尬。
八皇妃脸色苍白,忽的疾步走上前来,江锦华下意识的挡在了靳南岸身前,伸手搀扶住了步伐踉跄差点摔倒的八皇妃,温言提醒道:“八皇妃小心些。”
八皇妃视若无睹,当然,她也没心思听懂听进去,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被江锦华挡在身后的男人。那男人垂着头在啃糖葫芦,满脸欣喜之色,不见悲痛不见紧张,只见天真烂漫仿若孩童般干净纯粹。
可他早就已经不是孩童。
可他现在却停留在了孩童的时代里。
怎会如此。
怎该如此?
八皇妃忽然尝到了咽喉间的腥苦味道,她想张嘴说些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是睁着通红的双眼望着八皇子,良久才颤颤巍巍的叫了声:“夫君。”
这一声极轻,却又仿佛掷地有声。
带着颤音,却又格外清晰。
仿若一道闪电,猛地劈亮了夜空。
正在啃糖葫芦的靳南岸闻言面上露出了几分茫然无措的神色,他抬眼和八皇妃四目相对。他表情懵懂又复杂,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像是单纯觉得有趣好玩,半晌才甜甜的冲她笑了笑,说道:“姐姐,你长的可真好看啊,要是我能把你娶回家就好了。”
只这一句话,八皇妃通红的双眼到底是落下了泪来,怎么也止不住了。
江锦华掏出手帕来给八皇妃擦泪,八皇妃却又哭又笑的道:“我跟我夫君初次见面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长的好看,日后必定要将我娶回去……”
谁料兜兜转转,竟还是这么一句话啊。
靳南岸最后还是被八皇妃给领回了东院里去,他吵闹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累了,回房间后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云天青便也上前去给他把脉,但——
云天青皱起眉看向旁边的江锦华:“你是不是给他下了麻药?”
“啊,是一种特别的麻药,只是短暂性的让他感觉不到疼痛而已。”毕竟靳南岸只保存着三岁孩童的心智在,他后背伤口裂开感染成那般狼藉的模样,若是不给他用了麻药,他能乖巧的跟她走这么久这么远还不闹腾吗?只怕药都给他上不了。
“现在上着麻药,所以我这把脉也把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江锦华立刻道:“那就明天吧,正好,天色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云天青自然也没否认的余地和立场,摸摸鼻子跟应如澜勾肩搭背的离开了,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时,八皇妃才涩然开口:“多谢誉王妃伸以援手。”
“你不怪我就好。”这声谢倒是说的江锦华怪不好意思的,靳南岸突然疯魔毕竟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事,本还自诩万无一失得意洋洋,谁曾想竟还真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八皇子最多再睡两个时辰就会被后背伤口的疼痛疼醒,他现在的心智只停留在三岁时,疼了就会哭闹,所以八皇妃若是想睡个好觉,倒是不妨让我派人将八皇子重新安排在一间客房里休息。”
“不必了。”八皇妃温言道,“他是我夫君,我合该照顾他的。”
“他之所以乖巧是因为不疼,他现在不认识你,那谁也预料不到他剧痛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八皇妃却斩钉截铁的道:“他不会伤害我的,这点我可以确定。”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