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华年幼时出过一次车祸,那次车祸导致她父亲过世,母亲沉痛欲绝,虽在葬礼上痛哭着说一定竭尽所能将她和妹妹拉扯长大,可等将她送到学校上学,母亲就走了,她回去后家里就没人了。母亲带着妹妹走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她就生了场大病,浑浑噩噩了很久,醒来就发现自己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那些事都太遥远,遥远的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虽然那些事就发生在上个月,眨眼间。
江锦华驻足,回头望向半仙,突然发现他半透明的墨镜下的那双眼里满是幽暗沼泽,似是有暗流汹涌澎湃,又似有野兽蛰伏,随时能将她拉扯进去撕得粉碎。
她立刻转移了视线,冷淡问:“你调查我?”
半仙笑,“我算出来的。”
“我不信。”
“那我就再给你算一算。”半仙垂眼凝眸,掐指再算,啧啧叹息着,“刚分手吧,男朋友劈腿了是不是?电费没交导致家中停电了是吧?另外你买的是阿伟麻辣烫吧?”
因为没交电费所以才停电的吗?
江锦华后知后觉。
心中对这位半仙的身份也是将信将疑了,“我没钱。”她直接说,“你给我算命,给我符咒,我也没钱给你。”
半仙豪气万丈一挥手:“我不要钱啊,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只是想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你说。”
半仙神秘兮兮的说:“你入一场梦境里去好不好啊?”
“什么?”江锦华感觉这番话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了,“我入梦境里去?”
“是啊,你入一场梦里,代替梦里的人做一些事情,等到时机成熟了你醒来就完事了,等到你醒来我就会帮你摆脱你的现状,另外资金上也肯定会给你帮助的。如何?”
江锦华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心里给这位半仙下了定义——神经病。
可她也没想到等她回到家里将饭吃了,充上了电费后,睡着后再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口棺材在灵堂。
自称是丞相府二小姐的女子正在嘲讽她痴心妄想,她睁开眼时,对上了满屋翻飞的白绫和纸钱。
她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只随便用了点手段就让那位二小姐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她仔细打量着四野,古香古色的装饰布局很明显的在提醒着这已经并非她存在的那个世界。
这是假的。
她听见自己在心里默念了这么一句。
江锦华开始和江锦绣斗,和靳南卿周旋,和这个王朝世界在较量,她冷眼旁观着一切故事,对所有人都抱着怜悯之心,她想要做什么事都会去很努力的做,哪怕自己九死一生陷入困境也要去做,好像曾经有人说过她,说过她胆子真大。
胆子大的原因是什么?
是不惜命。
江锦华终于停下了步伐。她隐隐透过飘渺云雾望见了这条路的尽头,那是苍山负雪下巍峨的云宫,无数臣民奴颜婢膝,三跪九叩奉一人为尊。
那不是她的世界。
她转头看向另一条路的方向,那条路的尽头是高楼大厦,华灯初上印照出的车水马龙,那是灯红酒绿中的二十一世纪。
她换了方向。
刚走两步,突然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衣袖,那人似乎是跑来的,气喘吁吁,猛然从背后伸手抱住了她,她一侧头,耳朵刚好贴着他温热宽厚的胸膛,稳稳当当的听到了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锦锦。”他说,“本王总算找到你了。”
是那个从飘渺云雾中传来的声音,她曾听到过的声音,他想将自己叫醒。
江锦华茫然回头对上他明灿如星的眸,没忍住勾起唇角,她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但却莫名觉得这个人的长相很合她的心意,用来做男朋友似乎是不错的。
“你是谁?”
靳南疆见江锦华茫然无辜神色不像作假,心下转了些许念头,明白江锦华这是已经迷失了心智,他松了口气收紧了力道,后怕的说:“还好本王来了,还好本王找到你了。”
本王?
江锦华吃吃的笑,“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自称听上去怪怪的。”
靳南疆也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无奈轻笑:“我是你的夫君,我叫靳南疆,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但是你长的很好看,我看见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你这个人适合做我的男朋友。”江锦华眨巴眨巴眼,眸色中盛放的满是认真纯净。
靳南疆握住她的手往另一条路走,他轻笑着问,“什么是男朋友?”
“就是男人的意思。”
靳南疆失笑,倒是没想到江锦华素日里不会直言情爱,但现在神志不清时竟敢这般大言不惭的说了。不过这并非是一桩坏事,起码他听了很开心。他嗓音喑哑,低声说:“你想不想知道本王见你第一面时,在想什么?”
江锦华犹如好奇宝宝:“想什么?”
靳南疆回溯往事,想起自己那时还中着寒毒,本是冷傲无情的性子,可在看到江锦华站在树下沐浴祥光万丈时,突然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现在想想,那并非是花开的声音,而是心跳的声音才对。
“本王想本王该怎么做才能尽快将你娶回家中,揉进被窝呢。”
江锦华吃吃的笑,“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想到一块去啦。”
靳南疆无奈的笑。
这条路看似冗长无趣,可走在其中江锦华听着靳南疆偶尔打趣的玩笑,竟也觉得一切并不似那般无聊了,甚至隐隐生出几分不舍之意,再往前走时,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靳南疆语气沉稳:“带你回家。”
家?
江锦华懵了懵,“我没有家,我爸爸去世了,但我没出事,我妈觉得我天生不详,所以带着我妹妹走了,我就没有家了。”
靳南疆没听明白这几句话里的意思,但江锦华言谈话语间的落寞伤心却听明白了,他暗暗记下了这些,低声道,“不是带你回那个家,而是带你回本王与你的家。”
江锦华突然兴奋:“我与你的家?”
“对。”
“哇听上去很不错啊。”
靳南疆也跟着她笑起来,他看到她眼底灿烂明艳的笑,整个人都透着种既清纯而妖媚的美感,惊心动魄。
她就在他眼前。
不同寻常那般,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
他突然松了口气。
“锦锦,你记住了。”靳南疆低头按住她的肩膀,紧紧的盯着她的眼,认真嘱咐,“我叫靳南疆,是你拜过天地,行过周公之礼的夫君,你我应心灵相通,相守一生,我永远不会放弃你、离开你、伤害你。无论是黄泉碧落亦或虚假幻境,我都会找到你,你不能忘记我,也不能没有我。”
江锦华看到他眼底的认真,甚至说到最后隐隐带了分祈求之意。
她想了想,“是我不能没有你,还是你不能没有我?”
她神态懵懂,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又像是不知情爱是何滋味的妖精,眼睛清澈通透,骨子里却散发着能勾人心魂的魅惑感。
如宽袍佛珠,给人种很矛盾的美感。
靳南疆垂眸思索了片刻,在江锦华的眼神下无奈的选择让步:“是我,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去。你也不能忘记我,否则我就太惨啦。”
江锦华想了想,听上去确实挺惨的。
她反手拍了拍靳南疆的手,“安心啦美人,就凭你长的这样好看,我也得等把你睡腻了,才能不要你呀。”
靳南疆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
他暗中咬牙。
行,等你醒了再说。
等到那时再好好的秋后算账。
江锦华这场春秋大梦,可真的是梦的光怪陆离,等醒来时仿若过了一生光景,腰酸背痛不说,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好容易睁开了眼,刚想下床去活动活动筋骨,突然被人攥住了手。
靳南疆睡在她旁边,察觉到她醒来也睁开了眼。
看她眼底清明,便知她已想起来了这些事,就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醒了呀锦锦,这一觉睡得可好?可还记得梦里和本王都说了些什么吗?”
顿时。
幻境里的事仿若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江锦华好容易消化了纷杳的记忆,顿时面色复杂,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靳南疆的危险神色,想着往后退几步就被靳南疆用力拉入了他怀里,天旋地转间就已被他牢牢压在身下。
她讪笑了两声,“啊,王爷你大清早的就这样有兴致呀?”
靳南疆笑意微凉:“是啊,本王担心某人睡腻了本王就逃之夭夭,所以可不就得努力一把,让某人再没力气也再不敢提腻了的事吗。”
江锦华咽了口口水。
还是想着为自己的腰寻一线生机,“王爷,那是梦,梦都是反的!我保证我绝无睡腻王爷的意思!”
靳南疆挑眉,“那你见了本王第一面就想本王成为你的男人,是反的?”
“……”
“有真有假。”
靳南疆冷静的说,“但本王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告诉你一件事,有本王在,你永远都没有提腻的机会。” 靳王殿下好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