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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历史永远记住了这个非同寻常的时刻——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凌晨,范佛里特的“金化攻势”开始了。

秦基伟上将 徐贵祥 4537 2021-04-06 06:21

  如果没有仗打,这里是一块自然景观极好的地方,风景秀丽,鸟语花香。秋风寒霜中,苍松遍山,高耸入云。翠绿中夹杂着几簇枫叶,如在林中燃烧的篝火。

  这是五圣山下的一个小村庄,叫上甘岭。

  村子南边有一个山头,海拔标高597.9米,山头形如箭头式三角,故称三角形山。防守此处的是一三五团九连及八连一个排。村子北面也有一个山头,海拔标高537.7米,自开展“零敲牛皮糖”以来,驻防此处的一三五团一连频频出击,冷枪打得十分精彩,被美国佬惊恐地称之为“狙击兵岭”。这两个山头是十五军前沿的两个重要的支撑点。山势自然楔入美七师和韩二师阵地,直接威胁金化、铁原防线。

  两个阵地总面积为三点七平方公里,纵深南伸两公里,北突一公里,阵地上筑有大小坑道四十八条。

  那天,在鸡雄山上,范佛里特的手指就点在这两个山头上,他扯过他的第九军军长霍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看到那两个高地了吗?三角形山和狙击兵岭,他们太突出了。突入我们战线太深。我认为如果拿下这两个高地,五圣山也就唇亡齿寒了。”

  霍格连连称是。

  就在范佛里特紧锣密鼓之际,秦基伟的小出击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上佳山西北无名高地战斗于十月五日打响,一三〇团一连一排、二排共六十八人,在炮火支援下,以迅速突然的动作,经三十分钟激战,夺取该高地。从十月六日至十四日,共击退敌人三十八次冲击,毙伤敌九百九十余名,巩固了该阵地。

  在平、金、淮地区防御战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夺取391高地的战斗。

  391高地是韩军第九师东侧前哨阵地的主要支撑点,由该师五十一团八连防守。该高地山势孤立狭长,南北两峰对峙,全长一千二百米,楔入十五军与友邻三十八军结合部之间,居高临下,俯瞰志愿军阵地纵深。

  秦基伟决定打掉它。

  八十七团奉命夺取该高地,于十月十一日夜,以第三营利用夜暗,由芹洞地区出发,秘密接近391高地,当夜潜伏于敌阵地前二十至一百米处的草丛里。

  在部队潜伏期间,十五军炮群不断以炮火对391高地之敌观察所和火力点进行封锁。

  第二天上午,有五个敌人下山检查铁丝网,进入九连潜伏区,潜伏部队被迫以一个战斗小组出击,毙敌三人。韩军误认是志愿军小部队活动,未发觉潜伏部队。上午十时左右,韩军盲目发射燃烧弹,落在九连三班战士邱少云身旁,烈火在他身上燃烧达半小时之久。这位战士为了遵守潜伏纪律,保证整个部队的安全和战斗的胜利,忍受了极大痛苦,一动未动,直到壮烈牺牲。

  十二日晚五时二十一分,炮火准备,十分钟后,炮火延伸,在韩军阵地前潜伏了十九个小时的部队突然跃起,高喊:“为邱少云报仇”的口号,一举攻占391高地,全歼守敌一百七十余人。

  为了表彰邱少云的伟大功绩,志愿军领导机关给该同志追记特等功,并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务委员会授予他“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并授予金星奖章和一级国旗勋章。

  以上这些出击战斗,距上甘岭战斗仅隔几天。

  深秋之夜,风轻叶静。

  太平洋的波涛平缓地舔着西岸这块半岛土地。在晴朗的夜空中,星斗高缈而遥远。

  一切都放心地睡去了,连同苍鹰和松鼠。大自然在这个时刻沉淀了所有的喧嚣,在静谧中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

  一柄锋利的尖刀划开了漆黑的夜空,像闪电一样,骤然之间,银蛇飞舞,天地间一片辉煌。

  历史永远记住了这个非同寻常的日子——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凌晨三时,范佛里特的“金化攻势”开始了。

  美七师与韩二师集中了四十架飞机,三百二十多门大口径重炮,一百二十七辆坦克、战车,以罕见的火力密度,炮弹倾泻志愿军阵地,平均每秒落弹六发。刚刚还沉浸在睡梦中的上甘岭,顿时处于火海之中。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表面阵地工事大部被毁,山上的岩石变成粉沫,如同烟雾,大团大团地在空中飞扬。

  朝鲜半岛的半壁河山在扭曲中痉挛。

  坑道里的志愿军部队被砸懵了,只觉得天摇地动耳膜鼓胀。尖锐的啸叫如同锋利的刀子,割碎了麻木的神经。

  许多人七窍出血。

  一些人被生生地震死了。

  然而轰击仍未停止,一浪高过一浪。

  在长达一个多小时高密度高强度的火力准备之后,晨四时三十分,美七师第三十一团、韩二师三十二团及第十七团一个营,共七个营的兵力,分六路向五圣山前沿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发起猛烈进攻。

  与此同时,美韩军队又以四个营的兵力向西方山和芝村方向实施进攻,牵制十五军的四十四师部队,分散秦基伟的视线。

  在十五军约三十公里的宽大正面上,战斗全线打响。前沿阵地上空,硝烟弥漫,尘土飞扬,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道德洞。

  秦基伟立于山坡上一块突出的山岩上面,双眉紧锁,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正南方向烧红了的半边天。

  终于打起来了,而此刻政委谷景生回国参加国庆观礼未回。秦基伟一人扛着军政两副担子,在黑暗中捕捉着来自前方的每一丝信息。

  军指挥部像一锅烧沸了的开水,热得冒气。十几部电台同时开机,呜哩哇啦地叫个不停。电话铃声也此伏彼起。

  很少有主动发出去的信号,多数是被动的接受询问,有志愿军司令部的,有兵团的,有友邻的,也有来自下面的……秦基伟终于在电话里把崔建功抓住了,劈头一句吼得震耳:“是不是上甘岭?敌人有多大兵力,阵地情况怎么样?”

  然而,崔建功没能明确回答。他的这三个问题,也正是崔建功急于弄清的,除了战斗事发地点基本上可以确定在上甘岭方向以外,其他具体情况崔建功也不知道。

  电话线炸断了,电台被炸毁了,话务员被震死了或震聋了。全时收听的电台里偶尔冒出一句:“敌人的坦克上来了!”“黄河呼叫长江”……

  崔建功一时还无法断定敌人的行动企图、兵力规模和战术手段,他只能给秦基伟这样一个答复:“军长,我已让各团派人到前沿联系去了,一有消息,立即向你报告。”

  鏖战了数小时的前沿终于有了消息,当面之敌是美韩军队的七个营,在飞机、坦克、重炮的掩护下,一举猛攻上甘岭左右的597.9和537.7北山两个高地,抢占意图比较明显。

  几乎在同时,秦基伟又接到来自四十四师方向的另一份战报,在西方山和芝村方向,敌约一个加强团的兵力向一三〇团前沿阵地发起攻击。

  这一天,是秦基伟最为揪心的一天,也是让他平生最难决断的一天。敌人突然攻击,规模之大,火力之猛,手法之狠,都是空前的。尤其是避虚就实,多少有点出乎秦基伟意外。

  在秦基伟的视野里,五圣山是险峻的,是美韩军队很难逾越的屏障。他一直认为,西方山是个脆弱地带,尽管他把用兵重心放在那里,但他依然敏感于西方山的每一声响动。

  他的这种忧虑是必须的。战后,就连西方一些军事理论家也指责范佛里特对五圣山攻击点的选择是聪明人的糊涂。认为:如果将进攻矛头指向西方山谷地,凭着中共军队有限的重武器,即便有两个主力师扼守,也难挡美军强大的机械化部队的突击。美军一旦从西方山一线撕开个突破口,迂回攻其侧后,五圣山便徒有险峻,自然失去防御意义。

  这些理论家的观点可谓一针见血,秦基伟巨大的担忧也正在此。战争,对于战士来说就是枪对枪刀对刀,而对于指挥员尤其是高级指挥员来说,就完全是意志和智慧的较量了。

  五圣山前沿打起来了。

  西方山前沿也打起来了。

  敌在五圣山方向的兵力重于西方山方向,这是否就能说明敌人以五圣山为主而以西方山为次?或许就判定敌人重兵攻击五圣山,而迷惑主次视线,仍意在重兵直取西方山?也没那么简单。战场形势一时扑朔迷离,变幻莫测,捉摸不定。

  骤然临之而不惊。秦基伟决定再等等看,只要没有确凿事实证明敌人不再觊觎西方山,他就绝不会轻举妄动那里的一兵一卒。

  他需要时间。

  可以想见,四十五师一三五团前沿部队的战斗之残酷,旷世罕见。在承受了数万发炮弹的轰炸之后,别说人,连苍鹰和兔子也跑不掉,几百门大炮急射的炮弹像瓢泼大雨般浇过来,侥幸飞出一两只蚊虫,那实在要算是命大的。坑道里的战士耳鸣未绝,又迎来了十几倍于己的敌人。

  由于此前四十五师还计划夺取注字洞南山,主要炮火都已指向注字洞南山方向。上甘岭情况稍明后,崔建功急忙调整火力,以仅有的十五门火炮支援战斗。经九小时激战,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两个连另一个排的志愿军官兵连续击退美韩军队三十余次冲击。

  从战斗打响到日暮黄昏,四十五师一三五团前沿部队虽遭大量杀伤,但除597.9高地2、7、8号表面阵地及537.7高地北山9号表面阵地被敌占领外,主峰阵地和其它阵地仍在十五军手中。

  美韩军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抛下千名尸体和伤残之躯,最后只夺去半个上甘岭。

  当晚十九时零五分,第四十五师以一三五团二连、三连、七连和第一三四团一千九百余人反击。

  战斗中,一三五团七连排长孙占元在双腿被炸断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指挥连续夺取敌人两个火力点,歼敌八十余人。最后在敌人反扑时,拉响手榴弹,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秦基伟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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