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光可不象林桦那样惊诧。他觉得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生活过程中的必然。当然,他并没有摈弃机遇,机遇是存在的,但它只是少数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他撩了一下垂在眼前的树枝,微笑着迎上去。
“你?”
“你好!”
“你是邱光么?”
“怎么说呢!唔,这颗福痣上的三根黑毛被那魂不守舍的女理发师剪掉了,不然,我想你就不会怀疑!”邱光指了指左眉梢。
“你变老成了,有些不敢认。回来看看?”
“旧地重游——可惜我没那福份。集资办电视,一个人头捐款两元。罗!就在那年我们爬过的主峰上,将要用十二双手建一座差转站。”
“真如同一场梦!”
“是么?我可不喜欢那种胡思乱想。走吧!去山虎家,还是到我的队部。”
“谢谢!我不想再赊欠你的人情债。”
“噢?这些行李还是让我替你提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扛水泥包来还债的。”
“邱光,”林桦喃喃地说。“你看大黄老了多少。自然界的法则真是无情哪!”
“奇怪,我觉得你还是那样年轻,甚至比以前还——幼稚!”林桦心里一紧,害怕他说出那个被人用烂了,因而显得不够高雅的形容词来。哪知邱光竟意想不到地用“幼稚”代替了从前他说过无数次的“漂亮”。
“你真的这样看?连他——”林桦说了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名字。“都认为,我的可贵之处就是有自己的思想,不赶潮流,不瞎起哄。”
“是呀,我也佩服你的胆量。”
“仅仅如此?”
“还有运气。”
“这么说,想必你是厄运缠身了?”
“哪能呢!要不是去年老婆离婚,一切都会称心如意的!当心别翻到河里去了,那块石头不稳,要我扶么?”
“我们是同病相怜。不过看上去,你比我心情好多了。”
“谈不上。忧愁的事情多得很。队里唯一的电焊工非要去参加县里的文学讲习班不可,公司又没人补缺。三十米高的铁塔,可不是面粉糊能粘到一块的。”
山腰里传来一声吆喝:“队长回来罗!”
邱光兴奋起来。
“王老二,老婆给你捎信来了。林桦,对不起,不能送你了。去工地应该向右拐。山虎的家你还记得么?”
“差不多。我常在回忆。”林桦接过行李。
“好,再见!晚上若是挺不住寂寞,让大黄引路去我们那里玩玩。”
邱光没走多远就被林海淹没了,只听到“嚓嚓”的脚步声。
寂寞有什么可怕!林桦就是为了寻求寂寞而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条同样是向上攀去的小路,钻进弥漫在山腰的乳白色云雾。 疼痛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