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林桦第一次感到自己这样缺乏力量,缺乏信心。
一天过去了,她什么事情也没做成。
第二天过去了,仍旧无所作为。
她尝试过曾经百灵百效的交替跃进法:写不出文章就画画,反之则去写文章。现在,这令人羡慕的奇迹不再发生了。脑子里空荡荡的,即使有一点点东西那就是糊涂。
宗牧没走,仍在邱光手下干活,强烈的电弧光,使山峰上终日挂着一只蓝色的太阳。
林桦没有勇气见他们,也没有胆量离开这里。她盼望市文联或美协来个紧急通知,请她火速回去。这是多妙的理由,它不需要她去向他们作任何解释。那天她望见隔四天才从这儿走一趟的邮递员,又忽然害怕真的来了这样的通知,因为她从没有在别人面前示弱过,何况这一群普通人。真要走,也得拿出胜利者的姿态来。哪能象现在这样窝窝囊囊,躲不象躲,藏不象藏,假如让市里的那帮人知道,真不知他们会制造出什么爆炸性新闻来。
过去,她的时间是以分来计算,所以她把那些慷慨地丢掉半个小时的人,叫做慢性自杀者。自己哪怕是洗一块尿片,也会因短暂的自我毁灭而痛苦很久。这一段,她的痛苦感绝大部分是由别的缘故引起的。至于时间,林桦似乎忘掉了它的重要性。
到了第六天,她一早起床后,发现大黄躺在窝里有些异样,伸手一摸:冰凉冰凉的。
愕然以后是恍然。她终于来到了建筑工地。
十多只“泥猴子”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她冲着邱光的背影叫道:
“明天还去打猎么?走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
没待邱光回答,林桦转身走开了。
她需要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疼痛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