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下夜班时,汪祥兴冲冲地顺路直跑,没留神脚下走错了,跑到二叔和三叔的屋场上。10点多钟了,山里静得很,一点动静就能传出很远。他听见胡丽平在屋里洗澡,冷得直打哆嗦,嘴里不停地数落着。
胡丽平说:“你就只有几个叮当响的钱,一点面子也没有,还比不了小祥,他都能将家里人弄到宾馆去洗澡。”
汪云勇说:“狗屁。陈安平开的条子都是钱哟!”
汪祥心里一怔,接下来他们夫妻说的荤话,做的荤事,他也无心去听。
隔了几天,场里发过年费,其实是各人全年应得的工资奖金减去平时预支的款项,余下的部分一次结清。经理在会上点名表扬了汪祥,说他来的时间虽然短,可技术学得快,工作也很踏实。会散后,大家都到陈安平那儿去领钱。
陈安平让大家在屋外等,他喊哪个人的名字,哪个人才能进去。
汪祥最后进茶场,名字排在最后。陈安平叫他的名字时,别的人已高高兴兴地走了。
他进屋后,在陈安平指点的方格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陈安平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只纸袋交给他。他用几个手指从中夹出几张小票子,共只有几块钱。
汪祥不相信,问:“我怎么只有这一点点钱?”
陈安平说:“还有。袋子里还有呢?”
汪祥将纸袋倒过来一抖,果然掉出几张条子,正是自己陪班主任在招待所睡觉和父亲母亲来招待所洗澡的那些条子。
“怎么,这也要扣钱!”汪祥有些不平。
“场里有制度,我也没办法,只好照章办事。”
“那别人又洗澡又住宿怎么就没有扣钱呢?”
“空口无凭,我只认条子!”
陈安平说时,脸上的笑容一点不见少,汪祥心里气极,嘴上却说不出话,气鼓鼓地站了一会儿,见没有用,只好转身离开。
刚好这天夜里,陈安平的几个亲戚来洗澡。汪祥就将锅炉烧得熄又没熄,旺又不旺的。
那几个人兴冲冲地脱了衣服往池子里跳,人还没躺下就大叫:“这水只有尿热,怎么能洗澡!”
陈安平急忙跑到锅炉房里看动静,问水怎么是冷的。汪祥不理他,问急了才回答:“今晚又没有客人来住宿,烧那么热干什么?别浪费煤?”
陈安平说不出话,但他不悔,脸上还有很多笑容。
汪祥一见,在心里骂道:“这个笑面虎!”
隔了两天,地区公安处的老张和大李为了一桩案子,来这一带查证,住在招待所里。那天他俩外出归来时,正碰上经理在院子中间当众批评汪祥,说他工作责任心不强。
汪祥知道前天烧凉水的事,陈安平在经理面前打了小报告。他站在场子中央,不动也不吭声。
经理说了一阵,忽然语气一变,很柔和地说:“小祥,你是老实人,我不认为你是故意的,以后小心就是。”
老张见此情景,忽然有了兴趣,绕着汪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大李说,日后这一带若发生了什么奇案,一定别忘了这烧锅炉的小青年。大李不理解,问老张何以发此预言。老张说他也不清楚,反正他的感觉已触到了某种信息。 疼痛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