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步园地势高,常有人来这里避暑,有几个大单位在这儿建了宾馆。茶场也学着盖了一个招待所。又安了一只烧热水的锅炉。场里领导说烧锅炉是个技术活,得派个有文化的年轻人干,不然的话,搞不好发生锅炉爆炸事故,会将整座挪步园削平的。
汪祥去报到后,才知道自己干的是锅炉工。
干了一阵,他慢慢弄清楚,锅炉工连喂猪的都不如,是全茶场最苦的差事,茶场搞了改革,不叫茶场了,而叫公司,茶场场长改称经理。经理的叫法大家接受了,但公司却怎么也习惯不了,口头上仍叫茶场。茶场里连汪祥一起有3个高中生,一个当副经理,另一个是当会计的陈安平。
临近年关,山上住宿的客人很少,但锅炉必须天天烧。汪祥每天下班时间总在晚上10点左右,一身黑灰,半个小时洗不净。
这天下午,他刚上班,陈安平就在外面叫起来,说:“汪祥,有人找你。”
汪祥钻出锅炉房一看,原来是他的班主任。
班主任站在门口对他说:“你离开后,我觉得可惜,几次想来动员你去继续读,又抽不出功夫。昨天,学校放了寒假,我就专门跑了这一趟,给你送休学证书。希望你这半年里多挣点钱,明年暑假后,再到学校去上课。”
汪祥原以为班主任是来讨他欠的学费,没料到竟是来送休学证明的。他心里很感动,就留班主任在招待所里住了一晚上。他自己也陪着,没有回家去。
他要服务员开房间时,服务员要他去找陈安平开条子。他去找陈安平,陈安平倒是极好说话,笑眯眯地开了张条子给他。
招待所的床铺比家里的强多了。班主任也说他从未住过这么好的旅社,还说汪祥的确不错,有的学生一出学校大门,就不认老师是谁了。
夜里睡不着。班主任的鼾声比打雷还响。汪祥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打麻将,细细辨认,弄清了是二叔、三叔和陈安平,还有一个人,是来茶场搞推销的外地人。招待所这几天就这么一个客人,可大部分房间里都有人睡。场里的一些人轮流带家里人来招待所洗澡,天黑,路又远,洗完澡后,干脆就不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送班主任走时,见组长也在场部外面转悠,就问他是不是昨夜也在这里睡的。组长说他澡是洗了,可他的面子刚够洗澡,想在这儿白睡,暂时还不够资格。汪祥想到自己居然超过了组长,能在招待所白睡一晚,心里不免得意起来。
上午回家后,他要父亲和母亲晚上也去招待所洗个澡。
天黑时,父亲和母亲真的来了。
按服务员说的,他又去找陈安平开了一张条子。
父亲洗完澡后直说,难怪当领导的总是又白又胖,都是这澡堂子里泡酥泡白的。
从这以后,父亲和母亲隔几天总要来这里洗洗澡。每洗一回,人总要精神一两天。特别是母亲,洗完澡出来,人马上就显得年轻十来岁。
他每次去找陈安平开条子时,陈安平从未抵过,总是笑眯眯地马上就开给他。 疼痛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