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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梦吟的那一刻，他似乎愣了愣，微微咳嗽两声。
沙哑的声音不辩喜怒：“坠儿？”
“嗯。”
“怎么，现在就要朕死吗？”他挣扎着坐起，引起一阵肺部的不适，却兀自坚韧着，想维持着不动声色。
梦吟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该和宁夜一样。对他身怀恨意，还是如同一个旁观者，心存悲悯。
看着梦吟一言不发，男子冷笑了一声：“怎么，还不动手？”
梦吟笑了笑，走到桌案旁，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却早已冰凉。她递了一杯给皇上：“陛下喝水吗？”
男子愣了愣，接过，一饮而尽。
剧烈的动作引起了一阵猛烈地咳嗽，梦吟的眸光暗了暗，他病的不轻。
借着昏暗的烛火，男子细细打量着梦吟，只觉得往日那个有些跋扈的小宫女没了往日的气势，在烛火之中恬静的站着，眸光晶亮，气质出尘，反而透出一种难以察觉的神秘。
而这种感觉是柔和而又舒适的。
“陛下很想驾崩吗？”梦吟问道。
皇帝微微喘了一口气：“谁不想多活几天，不过，如果无法选择的话，驾崩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陛下倒是心胸开阔。看来地下到底是有让陛下难以忘却的人。”
皇帝的面孔变得些许茫然，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病痛可以夺走他健康的体魄，却夺不走经年的傲骨。
而此刻，梦吟的这句话让他再一次想起今天是一个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铁血的男人竟然微微红了眼眶，却也仅仅是红了眼眶。
半晌，他微微阖上眼眸：“还想朕做什么？遗诏吗？想必不需要了吧。”
梦吟看着他的侧脸，和宁夜有三分相似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她轻轻地问：“看来陛下这个皇帝，做的还蛮有趣。”
皇帝偏过了头，第一次，他似乎是认真的打量了起眼前的少女。他忽然笑了一声。
“你不是坠儿吧。”
梦吟笑笑：“不愧是陛下。”
“那，你是什么人啊？”他像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唠着家常。
“我，是来杀人的。”梦吟一字一顿。
皇帝似乎愣了愣，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半晌，他摇了摇头：“你杀不了我。”
“是吗，您老倒是挺自信的啊。不过吗……”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盆栽，又指了指龙床的床底。
“这间寝宫里的慢性毒药这样多，即使我不杀你，你又能活多久呢？”
男子笑笑，似乎并不在意：“倒是个聪明的姑娘。”
梦吟眨了眨眼睛：“要不，你求求我吧，说不定本姑娘还能善心大发，救救你。”
男子笑着摇头：“朕不会求你的，你也不该放了朕。这不合规矩。”
“怎么说呢？”
梦吟的手中把玩着一个做工粗糙的泥塑，似乎已经好多年的模样，棱角处已然有了大大小小的龟裂，在一众精致的装饰品中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她手中的泥塑，男子眼中的神情却是明灭闪烁。
半晌，他说：“朕是天子，天子不会求人。而你是一个杀手，杀手不该心软。姑娘，朕奉劝你，不要意气用事，这会毁了你的。”
“陛下还有心思关心一个杀手的死活，还真是让人意外。”
“有时候，看得见的明刀比看不见的暗箭可爱的多。”
“看样子，陛下是深有体会了。”
男子温和的笑笑：“你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说起话来还真是不留情面。这锋芒毕露的样子，还真像朕的皇儿。”
梦吟挑眉：“不敢当啊不敢当，我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怎比的宣王殿下得天独厚？”
“呵呵，小姑娘，朕又不止宣王一个儿子。”
“是吗，那陛下还真是好福气呢。”
好福气吗？不见得。
男子揉了揉略微昏沉的脑袋：“小姑娘，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所谓的真相。”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可知，你手中的那个泥塑的来历？”
梦吟对着烛火静静地看了看，漫不经心的说道：“愿闻其详。”
“它的主人，和你一样，是一个骄傲的孩子。”
梦吟认真地看着男子：“在我看来，有资本的骄傲，是自信。就像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就可以骄傲。”
男子看了她许久，苦笑道：“没错，成王败寇，朕都懂得。的确，他有骄傲的资本。”
梦吟道：“那个孩子，想必很得陛下的宠爱了。”
男子苦笑：“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不是这样了。”
“哦，他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或是十恶不赦的坏事吗。”
这一回，眼前的男子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轻轻开口：
“不，他什么也没做。”
夜风盘旋，吹拂尘埃之中的腐朽，像是那一腔来不及倾诉的往事，被岁月打磨的体无完肤。
三更天的更鼓悄然奏响。
楚沐阳坐在宴席之上，他把五感的灵敏程度发挥到最高，细细感应着皇宫之内的动静。听到不远处传来叶宣的脚步声，他不禁皱了皱眉。
梦吟还没有回来，需要他为她拖延时间。
看了看不远处的宫殿，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从袖口之中掏出两块类似石头的小弹丸，向着身后随手一抛。静默了一刻，只闻得一阵浓烟滚滚而来还有内侍惊恐的呼喊。
“锦芳园走水了——！”
叶宣的半只脚掌刚刚踏入御花园，就听得一阵混乱，放眼望去，锦芳园的方向浓烟滚滚，隐隐的火光直冲天际。
叶宣一阵愕然，眼中刹那狰狞出道道血丝，厉声喝道：“来人，去锦芳园！”
楚沐阳看着叶宣慌慌张张的模样，眼里露出了一丝狡黠，他走到御花园的门口，叫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内监，
“这位公公，不知殿下如此慌张，所为何事？”
“哎呦，楚公子，您没瞧见吗，锦芳园走水了！”
“哦？不知锦芳园住着哪位佳人啊？”
“锦芳园住着的，正是太子殿下的母妃，刘贵妃呀。”
…… 帝王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