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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莫兆堂那疑惑不解的目光，葛玉瑾嘴角轻轻的翘起来，浅浅的一笑，道：“这也只是我一个初步的想法，就是不知道真的做起来，会不会有难度，所以，兆堂，你先听，若是不对，你再说……”
说罢，葛玉瑾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查看莫兆堂的神色。
现如今，那洋人想要在这浙江省府做成这笔木材生意，多少还是要靠着本地的木行，而本地木行里只有吴家，和莫家，葛家相对较大，他既然想要来个聚会，肯定就要去选择。
莫葛二家的那木材加工厂如今最大的债务就是那福建一处，而这一处因为衙门的原因，久久的收不回银子，如今周转还不如吴家木行。
这两者结合起来，葛玉瑾思索了许久，不如就可以借着这洋人的力，去取了福建的利，至于回头洋人这如何选择，若是自己不愿意做，只要稍稍将价格往上提一丁点儿，想来那洋人也会趋利，将这笔生意给那吴家人做。
只是这样做，终究是借了洋人的名义去弄这事，回头万一洋人深究起来，怕会有风险。
“若是你觉得这法子不行，我们可以再问问我哥，让他帮忙拿个主意。”葛玉瑾见莫兆堂听完自己说话，一直紧缩眉头，心中还是有些忐忑，自己这法子虽然想了许久，可自己心里也没底的。
“恩。”莫兆堂仔细的思考着这法子的可能性，不自觉的回应了葛玉瑾一声。
可等了许久，葛玉瑾都没有等到莫兆堂后面的话，她那目光一下子也有些闪烁，说到底还是不够周全。
“恩。”
半晌，莫兆堂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将葛玉瑾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向对方，却看见对方一直轻轻的点头，缓下心神，葛玉瑾问道：“兆堂，你是……”
“这法子可行，就是要好好的推敲一下。”莫兆堂眼睛里透着一丝兴奋的光芒，满心喜悦的对着葛玉瑾点头，道：“玉瑾，我去找孙伯商量一下，”
“好。”知道自己的想法被莫兆堂采纳，葛玉瑾亦是欢喜，不过说到底这风险太大，总归还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一步一步的，别出纰漏才好。
莫兆堂和孙掌柜商量完以后，也没有再给葛玉槿反馈，不过至此以后，即便莫兆堂面如常色，宛如正常，可葛玉槿就是觉得他的心中藏了事。
直到快要到端午的时候，直到洋人乔治的那一封请柬送到莫家宅子的时候，莫兆堂整个人坐在那书桌前面露出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慎重，葛玉槿的心这才猛地提了起来。
暗红色的请柬如同端午那滚烫炙热的日头，晒的莫家宅子里的地面热乎乎一片，就连隔着窗户的竹帘子也能察觉到那一丝炽热的气浪。
“可是乔治的请柬？”葛玉槿将夏日解暑的绿豆汤送到书房，如葱般的玉指轻轻的摸上那暗红，红白色分明。
“嗯，初十晚上。”莫兆堂并没有避讳，反倒是沉着一颗心，格外郑重的说道，可也正是这一份郑重，让葛玉槿自然的点了个头，道：“那孙伯那边呢？”
莫兆堂摇头，那神色里多了一丝忧虑。
那日，和孙伯商议之后，没隔几日，由孙伯出面往那福建去了一趟，借了孙伯的口，将莫葛二家木行以及木材加工厂要和洋人合作的事隐约的透露了一句。
再等道端午节的前几天，莫兆堂闷着一张脸到了福建，佯装着将自己的难处哭诉给了那头，总之各种矛头还有各种理由都堆在了洋人的身上，虽说福建那边的人半信半疑，可终归不敢跑到这嘉兴府当面询问洋人，只是在莫兆堂半威胁半恳求的状况下，答应最多十日，一定将银票送至木材加工厂。
一切似乎都天衣无缝，可莫兆堂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这事是借了乔治的名头，若是福建那边的人稍微有心一些，往乔治这边一打听，怕这个谎言就要被戳穿，到时候木材加工厂要如何面对，莫葛二家木行要如何面对，自己要如何面对。
商场如战场，莫兆堂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如果乔治这笔买卖划算，莫葛二家能拿下，自然就好，总归都是赚银子，将那洋人从大清朝搜罗过去的银子赚回来，也是自己的本事，就怕这是个陷阱。
“唉……”莫兆堂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疲倦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葛玉槿，见她冲自己笑了笑，莫兆堂这才呼出一口气来，端起那绿豆汤轻轻的尝了一口，冰凉的甜味沿着舌尖蔓延到了全身各处，让原本紧张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一些。
葛玉槿倒是没有多问半句，抬起双手贴着莫兆堂的太阳穴轻轻的揉着，一道圈，两道圈，只等莫兆堂自己开口说话。
太阳穴传来轻微的压力，让莫兆堂头皮的青筋特跟着那缓慢的规律一跳一跳的，闭了眼睛，莫兆堂轻声说道：“福建那边不出意外，再过几日银票就要回来了。”
“嗯。”
葛玉槿的声音并没有半点喜悦，不出意外这四个字最是经不得时间的割舍，只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才好。
晃眼一过，吃粽子，赛龙舟，煮茶叶蛋，孩子们唱着那“五月五，过端午”的儿歌，一溜烟端午节就到了五月初十。
这一日的傍晚不知不觉的下起了小雨，那粗糙的乌石桥、湿湿的青石台却因为那洋行门外的两盏灯笼变得格外的热闹。
“约翰，你说他会来吗？”带着浓烈的怪异的腔调，乔治站在洋行的二楼静静的看着楼下，语气里满是不屑和怀疑。
约翰倒是扯了扯嘴角，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乔治后，那目光落在了那蒙蒙的细雨中，不咸不淡的道：“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
“打赌？”乔治一愣，转而眼睛一亮，问道。
“对，打赌。”约翰偏了偏头，道：“就和你赌，莫家那二爷到底来，还是不来。” 木槿花开风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