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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琛讶异回眸：
“什么折扇？”
他消息灵通，很清楚宫里赏赐和太傅府答谢的都是些什么，里面似乎没有折扇。
而且，李娇牢牢把控尚书府中馈，所有好东西肯定得进库房充公，哪轮得到她拿出去典当。
之前夏坤不是说她如今颇得雪海轩欢心，能够自由在账房支用银两么，难道还缺银子？
直接忽略兄长投来的警告眼神，夏坤上前一步，仔细作答：
“知道主子要问，等大小姐离开，我特地去问了雨娘。雨娘说是一柄玉骨折扇，屏画为前朝暮灯大师的遗世真迹，她选择死当，雨娘又鉴定过东西真伪，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雨娘给了四千五百两的高价，只是……”
“说。”
萦绕在身体里的浊气，被春日夜晚氤氲含香的空气洗涤一空。
明琛走回榻旁，端起半冷的茶。
“雨娘说……折扇世间仅此一柄，之前一直在舒广手里，是他花了六千两从珍宝阁买走的爱物。”
夏乾反应飞快：
“舒广爱物，怎会去她手里？”
“这……”夏坤挠头，“就不知道了。学院里最近盘查甚紧，我想着也没什么大事，没有跟进去。”
他们想不到，明琛却很快猜到其中关窍。
舒广虽出身簪缨世家，也算身负学识，实际上却和胸无城府的富家公子没什么两样。他为人豪爽仗义，口才又是一等一好，很得洪桥山欢心。他私心里不仅把洪桥山当恩师，两人更是忘年交。雪长安救了洪桥山，自然也被他视作恩人。连李润都会为误会雪长安而心存内疚，舒广肯定不例外。
李润是皇子，还讲究几分面子。
舒广就不同了，他素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想，肯定是去找雪长安道歉。
后面的事则更简单，舒广大大咧咧又咋咋呼呼的性子，怎么会是小狐狸的对手？
说起来，小狐狸救下洪桥山，让她彻底打了一场翻身仗。
不过，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夏乾，去一趟珍宝阁，让雨娘留下折扇，不得出手。”
抿一口微涩的茶，明琛唇畔噙笑，悠然自得起身：
“夏坤，走……”
“郡主！郡主！”
尖利凄惨的呼叫，划破夜的静谧，亦打断明琛未说完的话。
夏乾眼神一凛，立刻道：
“是霜浓！”
“难道夫人身体又不好了？”夏坤悄悄觎一眼明琛的脸色。
“去碧瑶阁。”
……
侯府地大，三人左转右转，赶到碧瑶阁门前时，明烽和姨娘许氏也匆匆赶来。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许姨娘所出的庶子明玉林和庶女明玉菡。
大概没料到明琛会来，许姨娘和儿女俱是一惊，唯独明烽一半嗔怪一半欣慰的瞥了眼，随即领着众人走进檀香袅袅，但依稀能嗅出血腥味的卧房。
精美绝伦的象牙拔步床上，一袭蚕丝寝衣的李韵芷裹着雪白狐裘，绝美容颜惨白如雪，唇畔缀着几丝鲜红。
霜浓正在替她擦拭嘴角，另一名陪嫁丫鬟烟清则噗通跪去明烽和明琛面前，哽咽道：
“侯爷，世子，郡主忽然间咳血不止。”
四十多岁的镇国候明烽，依然称得上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身穿玄黑常服的他深深看向床上的女子，不知为什么，俊挺五官间糅杂着让人难以读懂的迟疑。
明琛轻轻走过去，一边接过霜浓手里的帕子，一边轻唤：
“母亲。”
“你……”
儿子的声音，将李韵芷涣散的神智拉回几许。
睁开形状优美但憔悴万分的杏眼，她恍惚盯住眼前容颜出挑的儿子，随即，眼神变得空洞而抗拒：
“你怎么来了？”
明琛替她轻拭嘴角的手，轻轻一顿。
远远瞧见儿子的动作，明烽疾步上前，他身后，许姨娘温柔扶起跪地的烟清。
“夫人，琛儿是特地来探望你。”
明烽坐去床畔。
他伸手，示意霜浓将妻子交至自己臂弯。
然而，霜浓却是怔了怔，朝李韵芷投去请示的眼神。
这一幕，被所有人尽收眼底。
明琛将染血的帕子递给身旁小丫鬟，起身时，只见明玉林和明玉菡双双投来奇怪的注视。
他眼色淬冰，朝许姨娘投去浸凉如水的一瞥。
许姨娘是个聪明人，瞬间感觉到明琛身上释放出的巨大威压，赶紧拉着一双儿女立去稍远的门口。
霜浓的眼神，自然逃不过明烽的双目。
俊挺面庞闪电般掠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他从容收回手臂，不再坚持。
“夫人感觉如何？”明烽温和又关切的询问，“我这就命人去请御医过来，可好？”
“走……”
李韵芷无力倚在霜浓肩头，一双眼睛直直垂向如雪般的温软狐裘，既不再看紫袍惊艳的儿子，也不看满脸担忧的丈夫。
她枯瘦如柴的手紧揪成一团，青筋条条凸起，仿佛正在极力克制不为人知的心潮：
“走，你们……都走！都走！我……没事，不……需要御医……”
说着，她又连连咳嗽。
咳到剧烈时，一口鲜血喷出，不偏不倚，正好洒落明琛的靴前。
“走！”她瞧着那只靴尖，情绪忽然不受控制的厉吼，“让你们走，听见没有？”
她喊得凄厉又霸道，一时间，卧房里连空气也随之沉闷压抑，让人呼吸不畅。
明琛扭头便走。
临到门口，气喘吁吁的女子又艰难张嘴：
“侯爷还不走，是……是想……逼死……我吗？”
暖黄灯晕里，明烽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片刻，在李韵芷阴狠凄厉的眼神里，他默默起身：
“霜浓，烟清，你们照顾好……郡主。”
一行人又走出碧瑶阁。
眼看明琛脸色淡漠的要走，明烽喊住他：
“琛儿，这几天，你得空多来陪陪你母亲。”
“若没听错，母亲方才说的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明琛淡看身形伟岸的男人，“要我们都走。”
“她身体不好，你别……”
“自欺欺人！”
冷淡甩下四个字，明琛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儿子这么狠狠一呛，明烽欠佳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沉默着自行离去，留下许姨娘三母子在原地面面相觑。
“姨娘……”回去的路上，十三岁的明玉菡再也藏不住心头疑云，“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