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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清寒。
雕梁画栋的侯府里，许姨娘领着一双儿女静静穿梭。
她的沉默，让明玉林和明玉菡更加疑惑。
身穿青松锦袍的明玉林见状，不由得蹙眉也问：
“姨娘为何不回答妹妹的问题？
难道姨娘觉得，侯府种种，瞒得住外界世人，还瞒得了里面的我们么？”
镇国公明烽，世袭爵位的侯爷，手握重兵，功勋累累，放眼整个吴国，唯有大将军慕伟能与之比肩。
这，是明烽让所有人为之羡慕和称赞的一点。
而第二点让人艳羡的，则是明烽坐拥娇妻美妾。
他的正妻乃当今皇上的亲堂妹，先皇亲封的雅致郡主。当年，明烽和雅致郡主情投意合，良缘天成。按理说，一般成为郡马的男人，不会再纳小妾入府。然而，雅致郡主格外的宽容识大体，嫡子明琛五月龄时，她亲自替明烽纳妾入府。这位小妾，就是如今的姨娘许可柔。
外界全觉得明烽人生惬意，然而，只有侯府里面的人才知晓，事情远不是外人所看到的和美顺心——
相传鹣鲽情深的郡主，对明烽从无半分好脸色。
她的碧瑶阁，也只有初一十五能进去过夜。
这一点还能勉强解释，无非就是郡主金娇玉贵，不乐意伺候人。
小时候，明玉林也是这么想。
随着年纪慢慢长大，他开始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郡主连亲生儿子也不喜欢！
她对明琛的态度，比对明烽更恶劣！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就能做到多年来冷漠相待？
何况，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明琛都是都城一帮青年才俊里的佼佼者！
蜿蜒长廊里，一盏又一盏灯笼轻轻摇曳。
许姨娘仍然沉默。
直到走回居住的菊笙阁，屏退众人，她才忧思满脸的摇头：
“姨娘不是想瞒你们，只是……我也不知。”
“姨娘不知？”虽是庶出，明玉菡却是侯府唯一的小姐，平日颇得明烽青睐，“姨娘不是母亲亲自纳入府的么？”
娇妻主动纳妾入府，这一段世人皆知，明玉菡亦不例外。
她撑着下巴，坐在榻旁，巴眨着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
端起婢女早早备好的花茶递给生母，明玉林有些心疼自己父亲，带着不悦的情绪脱口而出：
“她是郡主没错，是皇上的堂妹也不假！
可是，父亲乃堂堂镇国候，她也不算屈尊下嫁，究竟有何事如此不满？
姨娘也瞧见了，她对大哥亦是从未有过半分好脸色，一个女人对孩子都如此冷硬心肠，可想而知心狠……”
“玉林！”
儿子噼里啪啦的抱怨，让素日温柔如水的许姨娘脸色剧变：
“休得胡言！”
“姨娘……”明玉菡起身，靠去生母怀里撒娇，“二哥明明说得有理。”
“住嘴！”
许姨娘轻叱，掷下帕子，用力握住女儿柔弱的双肩，神色端肃：
“这些话，你们……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切记千万不能在你们父亲和大哥面前胡言乱语，听到没有？”
最后四个字，分明带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兄妹两个从未见过性情温柔的生母如此狠厉，郑重点头。
明玉菡还小，点头完又忍不住低低嘟囔：
“为什么啊？”
许姨娘再度陷入沉默。
就在他们以为不可能听到答案时，神色飘忽的生母缓缓转身，伸出削葱根般的手轻抚搁在小案上的长笛：
“因为……在侯爷心里，她永远……不可取代。”
……
风眠院。
有了雪海轩的偏疼，院子修葺一新。
卧房里亦多出不少价值不菲的摆件，堪堪有了小姐闺房的模样。
雕花灯盏洒落柔和温暖的光芒，一枝桃花斜逸出黑釉白玉口的插屏，盛开的红瓣纤柔娇美。
谷芽坐在榻旁用夹子捏开一枚又一枚山核桃，见雪长安终于挪开黏在书本上的眼睛，赶紧提醒：
“小姐，明日还要去太傅府给洪掌院施针，早些休息吧。”
洪掌院体内的毒素正在慢慢排出，每隔几日，就要去查看一回。
想了想，她将书递给谷芽：
“好，收拾收拾睡吧。父亲不是拨来两个丫鬟么，先让她们留在外面伺候，不许经手我的衣食住行。”
每天都能增长不少见识的谷芽比之前越发机灵，眨眼道：
“奴婢就是这么想的。小姐放心，奴婢会看着她们！”
“不是看着，而是……”雪长安起身，气定神闲走向挂着鲛绡纱的闺床，“观察。”
“小姐的意思是……或许这两人可用？”
小心替她把软鞋脱下，谷芽轻问。
“聪明。”
伸出一根细长莹润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心，雪长安的眼神泛出几分温软。
今生的自己，终于留住她的命了。
在庄子里那些年，除开哑女师傅的施教之恩，唯一的温暖，就是来自眼前这小小的人儿。
主仆两又随意聊了几句，谷芽熄灭灯盏，轻轻告退。
临到门口，她又忍不住止步，想起另一个疑问：
“小姐要那么多银子，究竟想买什么啊？”
这丫头，心里还在担心敲舒广竹杠的事呢。
雪长安失笑，轻答：
“买人。”
没有人和钱，怎么方便行事呢？
不管是雪海轩送来的两丫鬟，还是自己准备的银子，都是为后面大展拳脚。
或者，用明琛的话来说，大杀四方！
春夜幽静。
默默想着心事的她很快起了睡意，朦胧时，忽听到床畔传来醇厚动听，却又久违的男音：
“你想买什么人？”
雪长安一惊，弹坐而起。
天水碧的帷幔前，一袭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坐在那里，巧夺天工的五官掩映在昏暗中，星眸泛出清冽光芒。
“人吓人，吓死人。”她轻呼，窜去嗓子眼的心徐徐落回去，“小侯爷下回能给一点提醒么？”
明琛并不言语，就那么淡淡凝睇过来，讳莫如深的神色，与从前轻快恣意，找抽欠揍的德行大不同。
他心情不好。
脑海里自动生出判断，雪长安笼着锦被，沉吟道：
“小侯爷今晚过来，可是有事？” 殿下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