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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卖竹筐咯，家传手艺的竹筐咯！”
“客官，过来看看这木雕呗！”
马车再度停在嘈杂喧闹的北市入口，谷芽和柳芽面面相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天来到此处。
尤其是柳芽。
反正她只记得，自从去小姐身旁近身伺候，第一件紧要的事，就是天天揣着一千两来北市的旺记茶楼闲坐——
对，要一个包间，点一壶茶，几碟茶点，坐上一两个时辰。
“小姐，你说要做坏事，就是……又来这里啊？”
北市侧重打铁，木工和竹艺等手工行业，卖家多半是粗陋汉子糙娘们，买家则绝大多数是府里派出来的下人。
放眼望去，整个市场熙熙攘攘，到处污脏不说，有些人的脸看起来就令人心生害怕。
谷芽也是从小地方出来，并非瞧不起这些，而是……担忧。
又乱又杂的地方，万一出什么岔子，小姐的安全怎么保障？
马车里的雪长安饶有兴趣的挑眉，勾起一角锦帘朝外望去：
“对，就是这里。”
“小姐，已经快戌时……”
柳芽同样担忧。
她之前每天来这里，酉时已经回去，已快戌时，小姐还留在这里，实在不妥。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盯着雪长安身上简单束腰浅绿罗裙，失声惊叹：
“呀！小姐你今天这套衣裳，怎么和我们的丫鬟裙差不多？”
尚书府的丫鬟，不管春夏秋冬，裙装以浅绿为主。
听她这么讲，谷芽也不禁上上下下将雪长安打量一遍，小眼里浮现浓浓疑惑：
“不仅仅是裙子，还有发髻……”
她们梳的是双丫髻，每个髻上缀着一串银铃铛。
小姐今天梳的则双螺髻，每个髻上缠着一串碎碎的银海棠。
将锦帘放下，雪长安收回伸长的脖颈，笑睨两个后知后觉的丫鬟：
“才发现？”
“小姐，你究竟想干什么啊？”谷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雪长安但笑不语。
她端起一直温在小火炉上的红枣茶，悠闲自得的品起柳芽带的小吃和点心。
“这碟杏花糕不错，你们尝尝。”
“……”
谷芽和柳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读出深深的无奈：
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尝什么杏花糕？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小下去。
傍晚来临，残留西空一线明亮诡异的金光。
悠然自得吃完半碟杏花糕的雪长安拍拍双手，再度掀起锦帘。
暮色四浮，视线模糊。
时间刚刚好！
她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郑重递去谷芽手里：
“下车往右，有一条近路可以拐去东市，你们去东市尽头等，晚上会出现一个卖棺材的人。”
信息量有点大，两个丫鬟懵住。
片刻，攥紧银票的谷芽不敢置信的揣测：
“小姐……该不会……让我们去买棺材吧？”
“聪明！”雪长安点点她的鼻梁，笑眯眯的颔首，“这里是一万两，不多不少，记住，必须买下来。”
“一万两的棺材！”柳芽惊呼，“那是什么做的啊？”
“就是！”谷芽猛点头，“而且东市不是主营绫罗绸缎么，怎么会有棺材买呢？”
“你们尽管去就是。”
前世的点滴掠过脑海，雪长安报以胸有成竹的浅笑：
“柳芽，你比较熟悉地形，万一出什么事，记得赶紧来旺记找我。”
“小姐要一个人去旺记？”
谷芽惊得合不拢嘴。
她可听柳芽说过，旺记茶楼里面成日乱糟糟的，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一个乱字都不足以形容。
懒得再理会她们没完没了的问题，雪长安径直掀开锦帘，抬下巴示意她们下去。
天色暗了。
谷芽仍是不放心，转身压低嗓音又问：
“不是啊，小姐你不是说，一万两是用来买人吗？”
“棺材和人一起，快去，别错过！”
目送她们两的身影消失在右侧小路，雪长安在暗影里勾了勾唇，小心翼翼走下马车。
请君入瓮的好戏，现在开锣！
暗处，一双细长冷酷的眼睛正紧紧锁住她的身影。
眼睛的主人，正是刘四。
她佯装没有察觉，将马车打发走之后，左看看右瞄瞄，一副小心谨慎、做贼心虚的模样。
在似乎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她飞快穿过杂乱街道，闪身走进亮着一个旧灯笼的旺记。
不久，又一辆华贵精致的马车来到北市。
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走下马车，身形挺拔，披风从头盖到脚，只瞧得见一双黑靴格外精致。
目送男人也进去旺记，刘四转身从后面混进旺记的茶水间。
找到连日来给他充当眼线的小厮，他扔出两锭银子，问：
“那个黑袍男人，进了天字号房么？”
小厮笑眯眯接住银子，点头如捣蒜：
“是。大爷您要小的连日留心天字号房，小的每天都注意着呢。”
“记住……”
“大爷放心，小的肯定不会说出去。”
小厮做了个封口动作，刘四投去警告的一瞥，很快消失。
……
含春院。
自发现陆姨娘的好，雪海轩开始时常流连风荷院。
李娇又怒又气，却也没什么办法。
多年来，她留着云若晴的骨灰，用黑玄铁链牢牢锁住骨灰盒，并请道士偷偷作过连续九天九夜的法事。
道士说，黑玄铁链经过特殊炼制，对鬼魂有特殊的禁锢和消磨作用，被锁的魂灵不能投胎，只要天长日久，魂灵越来越弱，直到……灰飞烟灭。
这样的法事，自然是迷信作用居大，但她还是花钱做了——
她就是要云若晴那个贱人死不安生，灰飞烟灭！
雪海轩不见得相信这种事，但经过雪长安的挑拨和亲眼所见，对她的愤怒和失望却是达到顶峰。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使出什么手段，雪海轩愣是装傻充愣，敷衍客套，再不复从前的尊敬恩爱。
今晚，是骨灰事件发生以来，雪海轩第一回来含春院用膳——
还是幼子雪清楠功劳！
雪清楠在哥哥姐姐的授意下，一直等在门口，瞧见雪海轩就往这里带。
雪海轩一向疼爱幼子，故此没有拒绝。
所有这些，全是雪长安那个小贱人捣的鬼！
把汹涌恨意全部压下，李娇抬手，笑意柔美：
“老爷，尝一尝这道红烧珍宝丸吧。” 殿下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