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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跳跃。
拾起银剪剪了一段，雪长安朝声线低醇的男子望过去。
墨眉如水，眸深似海，薄唇似削……
简直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啊，难怪都城的人要把他和李润相提并论。
这两人的风采，当真神韵天赐，彩笔难绘！
“如此悖逆的事实，连先帝也为之震惊。他没有把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于倾城，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洪桥山赐婚。于倾城最终还是了解到这一事实，她不管不顾召洪桥山进宫，要问个清楚明白。突如其来的赐婚，自然让聪明过人的洪桥山联想到什么，他坦白自己和白浩然确实彼此心仪，直言除开不符合世俗礼法，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然后呢？”
“然后……”
明琛顿了顿，眉宇间浮现出一些恍惚：
“后来发生什么，再无任何人知晓。
再然后，就是如今看到的局面，洪桥山和薛晴成婚，白浩然走远，于倾城是贵妃，再是皇太贵妃……”
当年所有的一切，最终只有先帝，皇太贵妃和洪桥山知情。
心里的涟漪一圈圈放大，再一圈圈的平复。
少顷，托腮凝眉的少女幽幽开口：
“不管后面如何，这一切，今上毫不知情，否则，以他的气量脾性，容不下洪掌院，也容不下皇太贵妃。”
“是，我猜测……”
茶盏微凉，明琛搁去桌面，俊容浅淡：
“洪桥山中毒，是皇太贵妃下手。”
“什么？”雪长安迷惑了，“皇太贵妃既然深爱他，又一直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下毒？”
“事实是什么，只有洪桥山心里明白，我……就是一种直觉。”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轻轻敲打桌面，他转眸看过去：
“故事讲完了，说说你的计划。”
“好，我的计划是这样……”
静谧的闺房里，飘荡着少女清越动人的低音。
少顷，说完的雪长安看向兀自沉思的男子：
“你觉得如何？关键是那个时间点必须把握好，否则，很容易出岔子。”
“放心，我会布置好一切。你明日去太傅府和洪桥山见一面。”
说着，明琛起身。
素来喜欢紫衣的他穿了一身银灰锦袍，修长背影透出几分落寞。
心里升起一点点不忍时，嘴已经先快一步开口：
“你母亲……”
“她……”明琛回眸，黑黢黢的眼睛里荡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她……”
“你节哀。”
雪长安定定审视着明琛眼里流动的东西。
很奇怪，不像是太浓的悲伤，也不是浓郁的凝重，仿佛有一层暗光在汹涌着。
明琛兀自勾唇浅笑：
“多谢。她多年来身体已不好，这一天，是迟早的事。”
“另外……”
雪长安上前两步，郑重裣衽行了一礼：
“抱歉。”
“抱歉？”明琛扬了扬眉，笑意淡淡的反问，“你该不会是真看上慕承之那小子吧？”
“……”
他说得恶形恶状，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用的口吻，却是明显的打趣。
还有心情挤兑自己，证明李韵芷的突然死亡，对他来说打击应该不是很大。
雪长安静静凝睇过去，青丝拂过脸颊：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而是……”明琛了然的接话，“你在博文听到一些风声，说皇帝因镇国候夫人之死而变得跟疯了一样，所以，这段时间，不管是皇帝的关注，还是皇子们的动作，都必然受到影响，所以，你打算利用她出殡前夜，作为行动的时间。在所有人都大意的时候，才好将此事办得漂亮。”
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想法猜测得这般透彻，雪长安抿了抿唇，迟疑半晌，才略微点头。
他还是称李韵芷为镇国候夫人，难道……
一个大胆又荒诞的念头在脑海里闪电般掠过，她随即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即使关系不好，也不足以证明明琛不是李韵芷的儿子。
他们两之间，肯定还是存在什么误会。
“对，我的确打算把时间安排在出殡前夜，所以……”
“无妨。”
明琛淡然摆手，说出口的话，意味深长：
“人死灯灭，万事皆休，身后之事不过是虚望。何况，她若了解我为何这么做，应当……会欣慰。”
为何……
雪长安敏锐捕捉到两个关键的字眼，另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帮助洪桥山？”
“因为……不管情归何处，此人的才华见识非比寻常，不应该得到身败名裂的下场。”
“仅此而已？”
雪长安总觉得，明琛之前提醒自己设计，如今又轻易出手相帮，总有些别的原因。
他不由得深深看向狐疑满满的少女：
“不然呢？”
不然如何，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窗外又响起了熟悉的鸟叫。
雪长安仍在怔仲，隔着几步远的男子忽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的拥住她：
“丫头，你要记住，什么都可以负，唯独一个人的真心不能负。走了，你这几日小心些。”
说完，他飞快松手，身影眨眼不见。
什么都可以负，唯独一个人的真心不能负。
慢慢咀嚼着他留下的这句，雪长安的心里情不自禁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明琛给人的感觉都是潇洒不羁，随性所欲，怎会有这般感性的领悟？
难不成受过什么情伤？
啧，也不对，看他拒绝李言姝那个架势，受情伤的是别人还差不多。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赶紧再完善一些后面的细节吧。
……
太傅府。
一段时间不见，洪桥山的气色仿佛更差了。
密室里，听她说完前去皇陵的时间定在雅致郡主出殡的前夜，发须皆白的老头子静默了很久。
见他很久也不做声，雪长安忍不住轻问：
“掌院觉得是否可行？”
犹如老僧入定的洪桥山慢慢转动浊黄眼珠，带着几分犹疑问：
“你刚说，无缺在和你一起帮助老朽？”
皇陵重地，没有明琛的助力，雪长安很难将事情策划得完美。
反正也是瞒不住，不如索性挑明。
她点头：
“是，他和学生……”
“无缺这孩子……”捻动着白花花的胡须，洪桥山似有诸多感悟：
“有心啊。这么多年，他总算熬过来了。” 殿下霸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