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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尾,晋军一路南下以豺虎之势一连攻占了鲜虞连朔、大川和沁通这三座城池。
是以,一向以戏弄鲜虞小国为乐趣的晋国这回似是认真了起来,攻占三座城池之后晋军主将趁着士气大增之际,又对沁通旁边的小城鲁阳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虽然鲁阳城的知县官曾抵死反抗,但小小的鲁阳城守兵不足五千自然是抵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晋国军队,于是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晋军发起攻击的当天下午鲁阳城就彻底沦陷了,曾经带着五千守兵拼命与晋军抵抗的知县官亦随着五千英魂归于了虚无。
得胜的晋军进城以后为了控制鲁阳城,开始了大肆的烧杀抢掠残害百姓。
这一刻...见证了一切罪孽的烈阳当空,在这片土地上撒下了如血般炙热的光辉,透过破碎旗帜落在底下那些逝去的人们身上,仿若无声的哀恸。
时间在这里仿佛慢了下来,硝烟弥漫在残破而充满了血腥味的街道上,人们惊恐的捂着脑袋四下逃窜,不经意踩碎地上安静流淌着的条条血流,血光倒影中晋军正张狂的举着手里血色的屠刀,在这条长街上奋力追赶着鲁阳城内毫无反抗能力的百姓们,令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最终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彻底消逝,场面看起来就犹如人间地狱一般。而晋军主将便是那地狱里的索命罗刹,一张溅满了血点子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容就这么立在死人堆里,手中的弯刀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在炽热的空气里无数人的血液正顺着刀锋缓缓滑至刀尖,待凝聚成不堪重负的血珠子以后终于“啪嗒”一声落进了他脚下的一条血河中,砸出一朵小小的妖花后便迅速的归于了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然而就在这些恶徒取得了这一决定性的胜利以后,老天爷仿佛怒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令士气大涨的晋军颓然松怠了下来,现下只是盘踞在鲁阳城内,晋军主将更是荒唐到仗着天高皇帝远就夜夜在鲁阳城内笙歌不息,似乎是料定了鲜虞的懦弱皇帝不敢还手一般。
若要夺回城池,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如此,在获得晋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后不到两日,以钱旭和殷临浠为主副帅的十三万鲜虞大军就抵达了距离鲁阳城还有一百里不到的渭水。
而连日来的大雨使得渭水河此时水位暴涨,十三万大军驻扎在渭水边,眼前除了有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滚滚河流以外,渭水河面上唯一能见到的便是一座几乎被暴涨河水冲垮的悬索桥,桥身几处已经断裂,中间部位甚至已经浸入了浑黄河水中,偶尔飘上来几块破碎的浮木一转眼就被浊浪吞噬不见了。
照这样的情形看,十三万大军渡河就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
“殿下,眼看着前面就是鲁阳城了,如今我们却被这条破河给隔开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一身玄衣铁甲的钱旭皱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屹立在渭水岸边一道挺拔的身影,却见此时他也是眉心紧蹙的看着面前汹涌翻腾的渭水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高高束起的发紧紧贴在与钱旭同款的玄色长袍上,衬得他身材颀长,面目俊朗,而袍角却被狂躁的风吹得翻飞膨胀,不时的发出“噗噗”闷响。
好半晌,他才回过眸子瞧了瞧满脸愁容的钱旭,桃红色的薄唇牵起一抹笑容,“怎么?若论领兵经验,你钱大将军可比我多,怎的问我呢?”
钱旭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这连日来的滂沱大雨给害的。”
“我看,某些人是因为如今脑袋里多了其他人而变得迟钝了吧...比如说将军夫人?”殷临浠不动声色的玩笑,在垂眼之际似发现了什么。
然后便稍牵了牵长袍蹲下地。
钱旭见他如此举动一时也忘记了回答,只好奇的凑近一瞧,却见殷临浠是盯着脚边的几棵瘦弱酢浆草。
“你想做什么?”
耳畔有人纳闷出声。
殷临浠并不吱声,只是伸手摘了几片酢浆草的叶片丢下了渭水河,然后只见面前浑黄如浆的河水汹涌着滔滔浊浪夹杂几片酢浆草叶,卷起了几个强而有力的漩涡,在人面前只停留了片刻便随着奔放不羁的河水快速消失在水天交际的地方。
“此时水深莫测、水流湍急,悬索桥又摇摇欲坠,我们绝不能如此冒险过河。”
“那你看该怎么办?”
“容我先想想...”说罢,殷临浠低头沉思了起来。
正当这时,自河流的上头竟然缓缓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悠扬小调声。
“有人来了!”
多年沙场作战的经验使得钱旭在这一刻高度绷紧了神经,拉着殷临浠就要躲起来,殷临浠却抬手制止了他,又淡然的看了眼那些等在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士兵,目中竟随着那越来越近的歌声渐渐升起了一丝希冀。
钱旭不明所以然,只是一个劲的干着急,“殿下,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万一晋军知晓了,那我们必然会多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啊!”
“别急,”殷临浠牵唇轻笑,双眼紧紧盯着上游,“马上就会有渡河的办法了!”
听他这般说法钱旭更加一头雾水了,心里也随之暗暗猜测了起来,莫非这二皇子是想靠几张渔民的竹筏子就将十三万大军送到对面?这不是在说笑吗?
钱旭动了动嘴皮,正想说话,却赫然见到自悬索桥两侧水和岸的缝隙里钻出来了一帮站在猪身上,个个拿着竹竿子的人?而且在这般汹涌的河水中他们还能稳稳站定,脚下那群猪一动不动的也不像是在游泳的样子,莫非是高手?
“几位且慢!”
呆愕瞧了片刻,直到身旁的殷临浠突然大呼出声,钱旭才恍然回过神。
再看那些撑着“猪”来到自己面前的人,钱旭终于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猪啊,明明就是羊皮筏子嘛!
那些撑着羊皮筏子的人中大多都是年长者,筏子上大概运的都是些瓜果蔬菜之类的,一听殷临浠喊他们,倒也十分热心的凑上前,“两位公子,这雨天水急的,你们可是要渡河?”
殷临浠不动声色的一笑,“却是如此,不过老先生你们的筏子对我们来说可是有些小了。”
“这事倒是好办!只不过...”年长者上下打量了殷临浠一眼,便毫不避讳的说了出口,“你们是当兵的人吧?渡河可是要去和晋军打战,夺回四城?”
听了这话钱旭心下大惊,立时便拧着眉暗暗的摸上了剑柄。
殷临浠却笑笑,回过眸若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年长者点点头。
“如此啊!”年长者仰头一笑,“那你们便派人随我前去,老朽免费送你们过去!”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殷临浠像模像样的朝年长者拱手,又转过身对钱旭道,“那就劳烦将军跑一趟了!”
“我?”钱旭撑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殷临浠保持着笑道,“哦对了,我忘了你现在是主帅,要不...我去?”
不知为何,从殷临浠的眼神里,钱旭像是看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令他不由自主的打心底犯了阵寒意,“呃...不不,还是我去吧!”
钱旭讪笑两声,终于带着几个人跳上羊皮筏子随着年长者顺水而去了。
“殿下,那些人可信吗?就光凭他们三言两语的,万一是别有用心的人呢?要知道如今晋军压境,寻常百姓有谁还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呢?”
待羊皮筏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殷临浠突然嗤笑,瞧了眼不知什么时候立在自己身侧的赵舟,“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有十三万人,还怕对付不了那几个人吗?”
“可万一这是个陷阱,那钱将军岂不是...”
“放心,我相信钱旭,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定能全身而退的!”
殷临浠淡淡的说罢便开始观察起了对岸的情况,赵舟则在心里对钱旭表示了深深的同情,看来这二殿下可真是完全把钱大将军当成了坚强的肉盾了!
“通知下去,待会儿渡河的时候所有人分成九组,一组一组的过,第一组过去以后立马给我放火烧了对岸的平原,第二组第三组与第四组分别以河岸为退线朝东、南、北三角放箭!其他人先按兵不动!”
“烧火?放箭?”赵舟不解,“可晋军此时在城内懈怠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殿下这样做不是明显在暴露我们自己的位置吗?”
殷临浠并不解释,只是抬起眼皮看了赵舟一眼。
赵舟一愣,虽然不知道主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迫于军令如山也只得退下去传达命令了。
良久,殷临浠立在渭水边,如古潭幽邃的眸子望向对岸,只见远处的天空乌云压顶,似是有一场大雨将至了。
如此,钱旭...你可得快些回来才是。 帝女怕缠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