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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女王的阶梯 陆宝 19187 2021-04-06 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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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小姐回来了。”侍童通传了一声。随后整座宅子里的人都忙碌起来了。洗得可以照映出人脸的白色餐盘和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孟桔拉开座位椅,随后对上孟齐全的脸。孟齐全坐在餐桌的主席位置,而离他最近的一个座位就是孟桔的专属位置。孟齐全喜欢跟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坐在一起,只要跟孟桔在一起,严肃的脸上也会瞬间堆砌起慈爱的笑。

  “今天去哪里玩了?”孟齐全问。

  “没,就是出去发了几张邀请卡片,我不是组织了一场化装舞会嘛。”孟桔用叉子叉了果盘内的一颗圣女果,然后在盘子上撸了几圈,将上面的沙拉都撸干净了才放进自己口中。

  “一定要去那个非洲的什么岛吗?你要办舞会,在家里不可以吗?或者爸爸给你租一间酒店的露台,就算你一定要去岛上办,马尔代夫不可以吗?那个什么非洲的岛上面有土著人吧,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哟。”孟齐全露出担心的神色。

  “要是纯粹得看景色那多没意思,就是要去一个原生态的岛屿才刺激啊。”孟桔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谓的样子。

  “那爸爸派几个保镖跟着你吧。”孟齐全还是不放心。

  “不用啦。”孟桔推辞。

  “要不然我让禹旋陪你去。”孟齐全下了最后通牒。

  在一旁低头默默吃饭的孟禹旋突然抬起头:“啊?”

  “这个可行。”孟桔笑了。

  “那就这样定了,禹旋你下周陪小桔去那个什么岛。”孟齐全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爸,下周有一场米兰时装秀,我是嘉宾哎,我怎么能陪小桔去那个什么岛?”孟禹旋急了。

  “是新几内亚岛,谢谢。”孟桔插了一句。

  “什么时装秀,你整天就知道弄你那些破衣服,让你接管家族生意你不理会,现在你自己妹妹的安全还没你那些破衣服重要么?”孟齐全拔高了语调,明显是怒了。

  “可是——”孟禹旋刚想反驳,桌下却被孟奇翔拉了拉衣角。

  “怎么会,爸,您别着急,禹旋怎么会不乐意,他说着玩呢。再说了,他不愿意不是还有我嘛。”孟奇翔说。

  “你不行,公司离不开你。”孟齐全的声音有些阴沉。

  “那还有左池嘛。左池是不是啊?”孟奇翔向孟左池使了使眼色。

  嘴里包着菜的孟左池连连点头,样子十分滑稽。

  孟齐全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三楼房间内。

  孟禹旋翻箱倒柜,将衣服和文件都翻得乱七八糟。他的背后全是被汗水浸湿的一片,空调温度打得再低也没用。

  “你在找什么?”温软如糯米的声音响起。

  孟禹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一看,孟桔站在门前。

  “谁让你进来的?不是说是爸的亲生女儿么?大家小姐,名门闺秀不会是连最基本的礼貌都要人教吧。”没了孟齐全在跟前,孟禹旋不需要再对孟桔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他对孟桔说话的样子刻满了讽刺。

  可是孟桔好像丝毫不介意这些。

  “我知道你从以前就对我不满,当然,你有权利这样。因为我比你得到爸爸的宠爱更多,因为我拥有的你没有——”孟桔慢慢踱到床边坐下,语气依旧软得没有任何情绪。

  “够了!”孟禹旋怒吼。

  去年年底,孟禹旋看上奔驰SLR限量版,孟齐全怒斥了他一顿,说他败家。可是孟桔要了一架私人飞机,还是空客A380,孟齐全花这个钱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这是他心底的一个痛处。

  孟桔的唇角上扬了一抹笑,在恼羞成怒的孟禹旋眼底看来就是讽刺。本来不打算告诉她的,可是既然这样,那就当成是对她的一种报复吧。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吗?”孟禹旋突然收敛了眼中的锋芒。

  “什么?”孟桔问。

  “我在找一份证据,能救薛绍时的证据,他现在在监狱。而且让他入狱的罪魁祸首是你。”孟禹旋一字一顿得说道。在看到孟桔悠然的神色突然变得惨白时,他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报复之后的快感。

  “你如果还有些良心的话,你会难过吧。可是这个忙你帮不了,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孟禹旋笑。

  孟桔在短暂的出神后,便恢复了以往的漠然,没有变成孟禹旋想象中的失控。

  “我不求,你也会救他的。你的合约还在他手上,他一倒台,《Logo》就会改头换面,新的主编不一定会买你的账,而爸爸,更不会为你的服装理想买单。”孟桔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随后走出孟禹旋的房间,徒留孟禹旋一个人呆若木鸡。

  孟桔,她是一个很有趣而又强大的对手。

  二)

  飞机降落在伊里安岛的东南部——阿斯马特地区。

  在飞机出境的时候,机舱内的少爷小姐们就异常兴奋。出国旅行很普遍,可是他们几乎都是东京,纽约的shopping能手,很少会有人想到去这样一个相比较国内而言,人烟稀少的岛屿。

  刚下飞机,一股浓郁的热带雨林风情迎面而来。沿海是大片大片的椰子林,树干上布满绿色的苔藓,越往深处,繁密的松树高耸入云,它们的枝干就像天然的布网,遮住了天遮住了光线。丛林沼泽地里的猪笼草散发出迷人的香气,等待着下一个不长眼的小东西自投罗网变成它的美食。

  “女王,我们的帐篷搭建在哪里?”一个男生问孟桔。

  “就在这边吧,靠海一些的好。飞机上有我带过来的一些罐头烤肉和蔬菜,一会儿你们几个男生再去捕一些海鱼。傍晚的时候我们一边围着篝火烤东西吃,一边看海潮,不是很好?”孟桔笑。

  “行,女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和凯文去捕鱼,其他男生搭帐篷,女生们准备餐具什么的就好了。”这个男生随即“发号施令”。

  “住在帐篷里真的好吗?听说这岛上有食人族出没哎。”一个女生小声得提出异议。

  “要不然住在飞机里吗?本来就是来冒险的,你玩不起干吗要来?”另一个女生大声反驳道。

  提出异议的女生渐渐没了声音。

  孟桔扫视了女生一眼,随后目光徘徊于两个人的身上。一声不吭的孟禹旋和陆淑妤。孟禹旋从一开始就摆着一张扑克脸,独自生着闷气。而陆淑妤脸色凝重,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孟桔揣测着,然后露出了然的微笑。

  夜幕来临的时候,一群人围着篝火坐下。他们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显现出兴奋的光彩。大口大口得咬着烤焦的肉,喝着酒,谈笑风生。

  吃完后,孟桔宣布化妆舞会正式开始。

  “游戏规则是,男生和女生现在可以挑选各自的partner,然后所有人都必须挑选一个隐秘的地方换上自己的妆扮,随后我们将播放音乐,男生凭自己的第一直觉去邀请一个女生共舞,一曲舞下来,他要说出这个是不是自己最开始挑选的搭档,如果面具揭下来不是的话,那我们的惩罚会很恐怖哦。最后胜出的人可以跟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就满足。”

  恐怕全国敢说出“可以跟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就满足”的人,只有孟桔一个。游戏的规则不新颖,但是环境以及游戏的奖罚制度倒是让人很兴奋。

  大家都在最快的速度内挑选出了自己的搭档。最终落单的只剩下孟禹旋和陆淑妤。这是孟桔意料之中的结果。

  “哥,那你就跟淑妤一组喽。”孟桔露出友善的笑容。

  “无聊的人玩无聊的游戏。”孟禹旋黑着脸起身。

  “我已经给哥你准备好衣服和面具了。”孟桔又说。

  “你自己玩,我去睡觉。”孟禹旋说着就要往帐篷里钻。

  其他人看着兄妹二人这样的表现,有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别喽,陪我好不好?”突然,孟禹旋的衣袖被扯住。他转过头一看,居然是陆淑妤。她带着祈求的语气。

  “放手,我——”

  “求你了,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怕。”陆淑妤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很怕自己被落单,她很怕自己在这样的地方独处,她更害怕——孟桔。虽然孟桔从来就没有强迫过她什么,可是她已经见识过孟桔强大的气场,她就是怕,没有理由。

  孟禹旋看着陆淑禹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瞬间就妥协了。孟禹旋觉得,她就是一个小女孩,一个需要被他保护的小女孩。她不是孟桔,那个从不流泪永远带着笑容的女王。

  “你别哭啦,我和你一起去换衣服。”人群中,一个女生站起来。

  孟桔扫了一眼,是朵颜。“裕满楼”全国连锁餐饮老板的独生女,难得娇滴滴的富家女没有被宠坏,还能如此善良。

  三)

  朵颜拉着陆淑妤并没有走多远。

  她们走到一处灌木丛中,朵颜将纸袋丢在地上,然后回过头给了陆淑妤一个友好的微笑。

  “我们就在这里换吧,没人了。”朵颜的声音嗲嗲的,却听着不算甜腻。

  陆淑妤只是点点头说好。朵颜又笑笑,然后背对着陆淑妤开始换衣服。朵颜一边断断续续得哼歌,一边将自己准备好的裙子换上。以往参与的化妆舞会,她永远是一朵娇艳的奇葩,面具下,淡扫蛾眉。白裙配着水晶鞋,她就是备受国王宠爱的小公主。她喜欢找摇滚歌手或者乐队的贝斯手作为自己的男伴。美女与野兽。这次,她依旧会是白裙公主,只是她挑选的男伴不再是野兽,而是王子。

  朵颜换好了衣服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迎风飘荡的黑袍。朵颜的耳边响起诡异的铃铛声,她缓缓抬头,看见的是一个女巫妆扮的女人。空空荡荡的黑袍,赤着脚,脚踝处圈着铃铛。头发披散着,面具后不知道是怎样的面孔。

  “你不是陆淑妤吧?”朵颜大着胆子问她。

  女巫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对,你肯定不是陆淑妤,你换衣服哪有这么快的——”说着,朵颜极其不确定得低下头看着陆淑妤拎过来的包。包内的衣服都在!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朵颜感觉到从自己喉咙发出的音节是颤抖的音波。她不禁后退了一步,人害怕的本能反应。

  女巫还是没说话,她只是向朵颜勾了勾手,接着向灌木丛中走去。

  朵颜怔了怔,随后就好像着了魔一般,跟着女巫往灌木丛中走去。树木越来越高,挡住了星光的投影。灌木丛变成了茂密的树林深处,时不时会传出鸟兽怪异的叫声。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们到达了一处沼泽地。

  浅水汪汪的沼泽中央竖着一面旗帜,上面的图纹朵颜看不懂。只是旗帜是被竹竿撑起来的,而竹竿的最上方居然挂着两个头骨。朵颜很想尖叫,但是又叫不出声。她感觉头皮发麻,全身无力。

  女巫脚踝上的铃铛声作响,她指向对岸明明灭灭的火光。

  透过那些火光,朵颜见到了有生以来最让她无法承受的画面。

  一群戴着铜饰几乎是赤裸着全身的黑人剥光了一个穿水蓝色衣服的人,朵颜分明看见他们用竹刀割下了那个人的头颅,然后他们又用利器在人头上钉一个小洞,接着他们像现代人吃猴脑一样,喝了那个人的脑髓。

  这一切模模糊糊,却又真真切切得发生了。朵颜脑门上全是汗。她的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弯下腰的那一刹那,她便昏厥过去。

  她只记得,陆淑妤穿的是水蓝色的上衣。这是她昏厥前最后的记忆。

  四)

  朵颜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

  好像是摸索到了一只手电筒,她打开,便有一束强烈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的面前是孟桔。

  “你醒了?”孟桔问。

  “女王姐姐,这是哪里?”朵颜有些慌张得问。

  “帐篷里。他们都去睡了,我不放心你,就干脆让你睡在我这里了。”孟桔的神色也充分体现了她的疲倦。

  孟桔的一句“不放心”让朵颜倍感温暖。

  帐篷外一声尖利的叫声又让朵颜紧张起来。她听到这些怪异的叫声就像会神经过敏一样。她扑进孟桔怀中。

  孟桔没有推开她,反而圈紧了她。然后孟桔轻轻地说:“别怕,这是极乐鸟的叫声。”

  “极乐鸟?”朵颜抬头问。

  “恩,这种鸟的羽毛非常美丽,白天的叫声也挺婉转的。它们喜欢逆风飞翔,就算风再大,吹乱它们的羽毛,它们也从来不停下。因为习惯了顶着风前往未知的方向,只要一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就算死,也只是宿命罢了。”一段话后,便是深沉的叹息。

  孟桔不知道她是在说极乐鸟,还是在说她自己。

  朵颜很少看到这样的孟桔。她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女王姐姐,我是在哪里被发现的,我记得我之前是昏迷的。”

  “在灌木丛你换衣服的地方,因为你的意外昏迷让大家都很害怕,舞会没聚成,大家就都去睡了。”孟桔回答她。

  “哦,那女王姐姐——”

  “以后叫我桔子姐姐吧。”孟桔笑着打断朵颜的问话。

  “桔子姐姐?”朵颜不确定得反问了一句。她疑惑的神情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

  “恩,我的名字叫孟桔。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像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所以以后你就叫我桔子姐姐吧。”孟桔在提起“故人”的那一刹那,表情变得很温柔。

  “哦对了,女——桔子姐姐,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朵颜的脑海中浮现出食人族的画面,她咽了咽喉咙,感觉口干舌燥。

  “怎么了?”孟桔问。

  朵颜将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全部一五一十得跟孟桔说了一遍。孟桔说:“陆淑妤,我是没看到她。我以为她自己先回来了,你昏倒了,大家都在担心你,所以就没有人注意到少了她一个。那你看到的真的是她吗?”话锋一转,孟桔的语气收敛得有些凝重。

  “我不确定,我只看到水蓝色的衣服,没看清人的长相。”很久之后,朵颜嘤嘤得说道。

  “既然不确定,那就不好说她被食人族捕获当了食物。”孟桔冷冷得说道。

  朵颜抬起头望着她,一句话都不敢回应,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刚才还抱紧她让她叫自己“桔子姐姐”的孟桔,虚幻得好像一场梦。

  一小时后,朵颜出帐篷的时候,听到七嘴八舌的声音乱成一团。

  ——“天了,这岛上真的有食人族啊,我不要待了啦,我要回家!”

  ——“朵颜都看到了啦,还会有假?就陆淑妤穿水蓝色衣服吧。我们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万一陆淑妤没死呢,她还在这个岛上,我们回去了,她怎么办?”

  ——“可是能怎么办?这个岛上是没有信号的,你完全没办法打电话求救。”

  ——“谁想的主意来这个鬼地方——”

  ——“喂,嘘。”

  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没有谁敢把错怪到孟女王身上。

  孟桔站起身说道:“你们都安静了?那就听我说。现在这个岛上是没有信号的。我们也不可能自己进入丛林中去找人,那样太危险。先不说食人族,就是丛林中那些有毒的野生动物植物也怪可怕的。进去了,不一定出得来。所以我们需要专业的搜救队。所以我去飞机上把食物全部搬下来给你们,飞机的驾驶员跟我回国搬救兵。如果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开始行动,时间每慢一秒,陆淑妤就越危险一分。”

  大家面面相觑,孟桔的冷静让他们全部噤声。

  “孟小姐,您看现在雾气这么大,这热带地区下雨也是寻常事,不适合飞行的。也快到早上了,大家都一夜没睡,不如看看明天的气候再做定夺如何?”驾驶员好言好语道。

  孟桔一步步走近驾驶员,眼眸中放射出骇人的光芒。

  “我说现在就现在,如果不可以,那你就永远得留在这座岛屿上。”嫣然一笑竹篱间,摄人心脾。

  大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把驾驶员惹急了,他们都回不去吧。孟桔却不管不顾,谁的面子都不肯给。可是就是这样的气魄逼得驾驶员也让步。

  驾驶员低下头,不敢再与孟桔对视。他硬着头皮说:“那——那好吧。”

  五)

  驾驶员的话应验,雾气慢慢散去,却电闪雷鸣。

  驾驶员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缓缓轻推手柄,他勉强踩下油门。孟桔的“女爵”就在这样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中慢慢上升。

  孟桔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紧盯驾驶员的每一步操作。

  “小姐,你确定要吗?这个天气实在是太勉强了啊。现在降落还来得及,前面就是太平洋了啊。”驾驶员明显有些慌张。

  飞机在颠簸。

  “系好你的安全带,这样吧,我们现在回国已经来不及了,你开去最近的国家澳大利亚,飞机停在墨尔本机场,我是那里的钻石会员,私人飞机可以自由降落。”孟桔每一个音节都铿锵有力,简短利落。

  “小姐!”驾驶员喊了一声。他取下眼镜,双眼通红。

  “小姐,我还有家人。”驾驶员有些绝望得说道。

  “我也有家人,放心,我们会平安的。”孟桔平淡得说着,不像是安慰,而像在叙述一件与她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她说这句话的同时手覆上驾驶员的手,然后微微用力,果断得将操纵杆往后拉。

  孟桔明显感觉到机头一仰,飞机以一种很快的速度上升。

  一道雷遭头劈下来,金光一闪,然后好像听到“滋滋”的火花。一股很强的磁场包围了孟桔和驾驶员。短暂的失衡后,飞机逐渐进入平稳的状态。

  “我们会平安的,我们一定会平安。”孟桔处事不惊,她用坚定的眼神一次次将驾驶员从崩溃的边缘拉回。驾驶员长年累积下来的强大心理素质开始发挥作用,他总不能还不如身边的这个小女人吧。

  六个小时的危险航班。飞机平安降落在墨尔本机场。时差不大,墨尔本下过一场小雨,天以缓慢的姿势放晴。

  机场负责人带着机场的工作人员迎接孟桔的到来。

  “事情的始末刚才在飞机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贵国的搜救队能帮得到我,我将感激不尽。”孟桔较为客气得说道。她一口流利的英文与淡定自若的气场让负责人露出赞许的表情,并且频频点头。

  “此事我们已经上报到政府了。外务部派出紧急搜救队,一行一共十二人,目前正集合在墨尔本机场,即刻便可出发。”负责人严肃且认真。

  休息片刻后,孟桔依旧是乘坐自己的“女爵”回岛上,而紧跟其后的是十二个人规模的搜救队伍。

  直升飞机在岛屿的上空不间断得飞旋寻找目标,JPRS雷达定位系统全面搜索。其余人带着生命检测仪在丛林中进行地毯式的排查。

  一小时,两小时,生命检测仪探寻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最终,只能放弃。

  六)

  回国的时候,气氛是安静得有些不寻常的,可以被形容为死气沉沉的。所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出声,飞机上正在播放一部不知道年代的欧美旧电影。

  他们有的看着电影却双目无神,有的时不时瞄一眼孟桔。朵颜焦躁得从飞机这一头走向另一头。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一闭眼就是那件水蓝色的上衣。她到吧台随意要了一杯软饮,然后一口灌下。随后,她坐到孟桔旁边。

  孟桔靠在椅子上,机舱的乘务员为她拿来了毛毯盖在她的腿上。她用手撑着脑袋,眼睛微闭,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朵颜不知道孟桔为什么会这么镇定。这位大家口中眼中竞相追捧的“女王”,也许真的有不同于常人的心理素质吧。就好像天塌了,地震了,奥特曼打不死小怪兽了,她也依旧淡定自若。

  她是天生就这样的吗?还是以前经历过什么事让她蜕变得如此强大。朵颜不解。如果是后者,那她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该有多可怕。

  会比死了人还可怕吗?会比死了一位千金小姐还可怕吗?

  “你不睡一会儿吗?”低缓的声音传来。朵颜缓过了神,发现孟桔似笑非笑得望着她。

  “我——我还不累。”朵颜发现自己说话开始结巴。

  孟桔没有回应,继而又闭上了眼睛。

  越安静越有压迫感,孟桔的气场总是让人手足无措。

  “可是,可是——”话音还没落地,朵颜就看到孟桔的眼睛“唰”得一下睁开,反应灵敏得像一只迅捷的鹿。

  朵颜暗自吃了一惊,然后才将自己憋不住的话连成完整的句子:“桔子姐姐,那——那边已经知道了吧。我们要怎么应对?陆淑妤的爸爸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三个简单的音节将朵颜的话堵了回去。

  “你睡一会儿吧,放心,有我在,不会牵扯到你的。”孟桔眸中精光乍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朵颜还未说完就看到孟桔朝她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示意她可以闭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担心那个晚上照顾昏迷的我并且让我叫你桔子姐姐的女孩。

  朵颜眼里有失落,还有些些不甘。

  “睡吧,回到了国内,等待我们的是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孟桔用的“我们”,不是“我”。朵颜眸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又“砰砰”亮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然不出所料。国内的八卦媒体都是狗鼻子,早已嗅到了这股意料之外的血腥味道。他们,都异常兴奋。

  ——“孟小姐,据说智广电子集团总裁的千金在岛上遭遇食人族袭击已经身亡了是么?”

  ——“孟女王,这次的聚会地点似乎是您选的,那您会担当这个责任么?”

  ——“孟小姐,您可以开口说句话么?孟小姐,可以接受一下我们的独家专访么?”

  记者因为兴奋而过度扭曲的面容,拼命闪烁的闪光灯卡擦卡擦就要晃瞎所有人的眼睛。不断有人被踩倒和刮伤。

  孟桔面无表情,在保安的重重围护下一路向前走。记者们眼看一个重磅炸弹型的新闻就要与他们擦肩而过,个个都心有不甘。

  很快,他们又将目光锁定在了同队伍的其他公子哥和小姐们身上。奈何这些少爷小姐个个都紧抿嘴唇,低着头快速走路。他们不想说的,没有人可以撬开他们的齿唇。这件事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得罪孟女王,谁都更不想陆淑妤的事件跟自己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沉默是金。

  ——“搞什么飞机啊,一句话都不肯说,我们在这里等她老半天了哎。”

  ——“还不是说智广老总的宝贝女儿被食人族吃了这事引起了轰动,不然谁高兴等这么久啊,那女的死得真不是时候,这会儿还下雨——”

  越来越远却清晰入耳的记者谈话内容贯入朵颜的耳中。

  队伍中,朵颜疾步冲上前,一把揪住了谈话记者的衣领。穿着高跟鞋的朵颜竟比记者高出一个头来,气势逼人。

  “我警告你,你再敢说出对淑妤不敬的话,我就送你去喂食人族信不信!”朵颜说话分贝不高,却阴沉得很,被揪住的记者顿时毛骨悚然。

  “咔咔咔”,闪光灯亮成一片,朝着朵颜的方向。

  七)

  第二天一大早,孟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阴沉着脸不说话。一边的佣人伺候着他点雪茄。

  孟桔和孟禹旋站在孟齐全对面,一声不吭。巨大的落地窗上不断有雨像瀑布一样往下流,激到地面上,“啪”,就是一朵雨花。

  “小桔,我想听听你的说法。”许久,孟齐全说道。他缓和了面部的神色,对于这个小女儿,他从来不肯酱一分脸色。

  “有什么好说的,她该说的报纸上都登着呢,绘声绘色的,比写小说的还精彩呢。”孟禹旋阴阳怪气得将一份报纸递给孟齐全。

  孟齐全快速得翻看了一下,整个娱乐版和社会版的专栏都被这件事情占据。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孟禹旋的嘴角上扬了一抹狡猾的笑容。那么不经意的一下也被孟桔捕入眼中。

  “小桔,你这次闹的事情有点大。本来死两个人倒没什么,我们赔得起人命,但死的这个人偏偏是陆家那宝贝女儿,陆家老爷子问我要人,我能怎么办?我就说不能去那个什么岛吧你偏要去,我就感觉要出事,哎。”一段烦心的话语加上一声叹息,孟齐全扶住额头。

  “陆淑妤说不定没死呢?”孟桔突然说道。

  孟齐全与孟禹旋同时抬头惊愕得望着她。

  “我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没找到说不定就是好消息,最起码还可以抱着一丝希望。”孟桔说。

  “哼。”孟禹旋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然后冷语道:“穿着水蓝色的上衣,被当地的食人族绑架吸食脑髓后,还能活命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孟桔的眼眸眯成一道促狭的光。

  “朵颜告诉我的啊。”孟禹旋脱口而出,随后又顿了顿补充:“哎哟,那边的食人族都这样吃人的啊,原始部落,傻倒是不傻,还知道吃最精髓的部位。”

  “够了!你们两个都出去,让我安静一下。”孟老爷子开始发飙。

  “是。”孟桔低头应道,然后径直走出了房间。

  楼梯的转角处,孟禹旋路过孟桔身边的时候,唇角上扬一抹邪虐的笑。

  “孟桔,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祸水,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低低的,却能刺到孟桔心里的一句话。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是,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句子会轻而易举得伤害到她。这是她的弱点,鲜少有人知道,却被孟禹旋看穿的弱点。

  “哥——”孟桔这一声低到了嗓子里,呜咽着。

  “你喊我什么?”孟禹旋保持着上楼的姿势,不可思议得回过了头。在人前,她会乖巧得体得喊他哥,可是在私底下,她从来不拿他当一回事。

  “哥,我真的是祸水吗?”孟桔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部神情。

  孟禹旋心底有了些些的不忍,随后却又想到了以往的一些事。于是他压低了身子,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得说:“你不是祸水,你是个灾难。”

  你是个灾难,无妄之灾。

  八)

  陆家没了女儿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可是闹了几次除了掀起一阵阵舆论外再也没有其他。因为法律无法解决,这属于自身的安全事故。而他们针对的又是比陆家强得太多的孟家。那更是蚍蜉撼树谈何容易。

  事情在表面上看来属于不了了之的结果,慢慢的,就风平浪静了。在光鲜亮丽的台前,从来都不可能因为一个演员的消逝让整个舞台黯淡。商业的战场上,就算没有这一场误会,那有些利益的战役,也是迟早要打的。

  孟桔依旧高调得出席各个晚会与聚会,也依旧是当之无愧的Party Queen。只是她不接受任何一家杂志与媒体的访问,也任凭那些杂志将她与陆淑妤的事件写得天花乱坠,越写越离奇。

  直到,孟桔在休息室看到他。孟桔立刻遣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偌大的VIP休息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孟女王,你好。”他站起身,身后是立式空调的叶片上下扑到,发出机械的声音。

  他的表情不那么友好,声音也是清冷的语调。

  于是,孟桔从惊异中慢慢找寻出一张有趣的面孔给自己换代上。

  “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我的名字,你怎么又忘记了呢。”孟桔刚做的水晶指甲轻轻划过郑慕白的左脸颊。在手指快游离到脖颈的时候,孟桔分明看到郑慕白的脖颈间有一处类似吻痕的印记。她停了下来。

  郑慕白感觉到酥酥痒痒,又想起好像之前的每一次见面都曾被她逗弄。郑慕白从心底对这个女人产生抗拒,却不是反感。他这次一把捉住孟桔不安分的手,然后说:“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问你。”

  “那就说吧。”孟桔抽出手,然后坐到椅子上,对着镜子将头上的夹子与钗珠取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随意披散下来,像瀑布一样。

  郑慕白有些看呆了,也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孟桔从包里取出一瓶橄榄油,随意取了一点儿抹在发梢上,刚才还因为定型胶喷多了略显干枯的头发瞬间恢复了光亮。

  “怎么不说?”孟桔问。

  郑慕白这才回过神来。他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横冲直撞得问:“陆淑妤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原来你也是因她而来。”孟桔笑了笑。

  “她是我妹,我当然要为她讨一个公道!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恶毒,可以间接害死那么多人,害死了周迟萧,现在又害死了陆淑妤!”郑慕白几乎是气急败坏。

  孟桔抱着胸,无比冷静得凝视着郑慕白。

  “郑慕白,我毁掉的人何止这些,只是世界以何种方式去手刃我的面孔,我就将世界踩在脚下,不惜一切代价。”

  郑慕白并没有听懂孟桔的话。他上前一步抓住孟桔的肩膀拼命摇。

  “那你为什么要毁掉我身边的人呢!一次又一次!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世界怎么对你的,你去报复世界啊,你干嘛要扯上我!你真的是个灾难,自从碰上你,我的世界就没安宁过!!!”剧烈的咆哮让郑慕白的声音嘶哑,并且伴随着耳鸣。

  “是我的错吗?郑慕白,你又忘记我了。”孟桔喃喃道。

  “什么?”郑慕白问。

  “我是孟桔啊,你为什么回避这个名字?”孟桔沉下嗓子喊道。

  郑慕白停下了摇晃的动作,该死,撕裂一样的疼痛又排山倒海得来临了。

  孟桔的长发被晃到了眼前,遮住了她已经颓然的脸。她在发后轻轻喘气,然后蹲下来望着郑慕白。

  “你为什么要忘记我?啊?”孟桔唇边游离着不甘的气息。

  “你是谁?!”许久之后,郑慕白抬起头,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吼问。

  孟桔没有回答,却扯开唇角笑了。似是不甘,又似嘲讽。她从包内拿出火柴与雪茄,然后点燃。一股浓烈的气味弥散开来。

  郑慕白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摇着手,难受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郑慕白,你不记得我,那还记得这个味道吗?”孟桔任由雪茄的味道弥散在跟前,她要一个肯定的结果。

  谁知郑慕白踉踉跄跄得爬起来,还没冲到门口就剧烈呕吐了起来。望着他因为呕吐而浑身痉挛的背影,孟桔竟然欣慰得笑了。

  “你看,你的记忆忘了我,忘了这味道,可是你的身体还记得。这是你以前最喜欢抽的雪茄,罗密欧与朱丽叶,后来出事之后,你每次闻到这个味道就吐。可是我却染上了这个瘾。味道越大,我越欢喜。”孟桔淡淡得说着。

  郑慕白,人间别久不成悲。可是我却独自沉吟到如今。 女王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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