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 得仙骨情动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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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请女娲娘娘看着办吧,只是留那鱼妖一口气,说不定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反正再枉死这一世,她便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永无所踪了。”玉帝道。
见玉帝应允,女娲便施展法术,放出许多如蚕丝一般的五彩霞光,将自己同小余一起裹在其中,形成一只巨大的五色霞茧,霞茧飞速的旋转,并且不断的变高、变大,其情其景,令见惯阵仗的众神都无不骇然。
关于“剔仙骨”,在天界之中乃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众仙都只听过上古之时,曾有一些神仙因为行为乖戾,而被众神决议剔除仙骨,永除仙籍。但是没有谁知道,被剔除仙骨的都是哪些神仙,而拥有剔骨之能的神仙又是谁。而今,这极具震慑力的恐怖一幕,就呈现在诸神面前。
霞茧之中,女娲娘娘已然现出本相,那水桶粗细的黑绿色巨尾盘桓而起,将小余猛地缠绕其中,巨大的挤压之力,让小余当即窒息昏死过去。女娲见此,便竖起了蛇尾尖,向小余的后颈处靠去。那尾巴尖生得十分机巧,内有嵌层,在蛇尾即将碰到小余后颈之时,便有如奇花绽蕊一般,瞬间绽成无数发丝粗细的黑绿色细尾。若以仙家微观之术细看,则能看出每条细尾的尖处,皆带着一柄多面棱刃的快刀,极其细小,却又极其锋利。这些细如发丝的尖刀,即将从小余的后颈处进入小余体内,将小余周身骨骼表面那一层晶莹剔透的“仙华”剔除,而那骨上的“仙华”便是所谓的“仙骨”。
有了这仙骨,仙人便可涤除尘染,超于物外,肌骨不朽,千载不老;也因这仙骨,神仙方才能够受得天雷业火、殇水流霜而命不能绝。相比“诛仙散”,“剔仙骨”要更令众仙色变,其缘由在于:因“诛仙散”而死的神仙,在仙死之后,根据业缘,经过数年还是有机会重新修炼成仙;而被剔除仙骨的神仙,虽然不至一下气绝,但却完全断了仙路,并多会因为剔骨时所受伤害的轻重,而在重新转世之时,影响骨相、落下伤疾、影响命数,乃至于轮回数世,都难以修复。小余数世的头疾,便于此有着极大关系。
就在女娲准备将“丝刀”刺入小余肌肤的刹那,小余忽然间睁开了双眼!女娲不禁大吃一惊,分散开的细尾瞬间聚拢还原。女娲急着收回法相,却不提防小余已将自己的尾巴牢牢掣在掌中,动弹不得。女娲心内大惊,再看小余,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还有什么小余,将女娲尾巴掣住不放的,正是妖王无极。
“不可能!”女娲不相信眼前的小余乃是无极所化!在这三界之中,从未有谁的法身变化,能够逃过这么多诸神的眼睛。尤其是女娲、伏羲、玉帝等几位品位如此之高的神仙都未能勘破其变身术数,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女娲不相信无极变化作小余,而自己却连一丝破绽都没看出来。
然而无极却并没有在意女娲的反应,只是迅速造出一个水玲珑,将女娲困于其中,一手掣住女娲的尾巴,另一只手又直接探入尾巴的“肌肉”之内,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大胆无极!你竟敢对我如此放肆!”女娲咆哮道。然而因为五彩霞茧与水玲珑的包裹,外面的众仙既看不到其中的情况,也听不到女娲的声音。
无极依然没有理会,继续在女娲的尾巴之中努力地寻找着。原来,那女娲看似长了一个蛇身,但实际却并非如此,那“蛇身”乃是由无数发丝一般的细尾汇聚而成。无极也是在此时,方才知晓女娲蛇身的殊异。无极在这些细丝尾巴中,摸索了半天,终于寻到了一颗“白玉鸽子蛋”。那白玉通体晶莹,但纹理之间,似乎若隐若现着一缕红色的鳞光。无极见此,终于激动得露出了笑脸。
女娲道:“无极,你公然逆天而行,与三界为敌,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师傅菩提老祖也终将受你所累,不得善终!”
听闻此言,无极淡淡道:“从现在开始,这天地将不再由你们说了算。师傅与我是否能得善终,也无需娘娘挂心。小余的仙骨,我如今取走了,今后你们若是再敢伤害小余半分,那么我无极必将万倍报偿。”言罢,无极便瞬间消失在女娲面前。
女娲在霞茧与水玲珑中折腾半天,最终还是伏羲老祖看出情况有异,从外相助,方才将女娲从中放了出来。
众神望着空荡荡的霞茧之中,不见小余,徒留一副狼狈之相的女娲,无不惊惧哗然。
玉帝道:“那鱼妖何处去了,莫非娘娘将那鱼妖化归虚无了吗?”
女娲面露尴尬,继而恨恨道:“哪里有什么鱼妖,分明是无极变化的。可恨我们这么多神仙,竟没一个眼明心亮能看出妖王破绽的。枉我这么多年费心留存的鱼妖仙骨,竟还是被他寻去了,果真是狡诈!”
“娘娘说那鱼妖是无极变化的?这怎么可能?”太上老君疑惑道。
“妖书之中本就藏着惊世绝学,非你我能够想象。你看连那草木妖都能够死而复生,跻身仙位;被封进昆玉山的妖将驳骁都能够重现于世,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如今,无极得到了鱼妖仙骨,我们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要挟得了他了。妖域恐将失控了……”女娲担心道。
“我不会让妖域失控的。”玉帝正色道。“看来,没有谁能够让这三界失控。
老君,即刻传令‘天罗刹’,火速捉拿妖王!”
太上老君拱手领旨,一旁的李天王见此不禁背后发凉。概凡涉及妖王之事,虽少不了隐秘,然天庭领兵打仗,素来是自己跟二郎神的差事,可玉帝口中的“天罗刹”自己却闻所未闻。玉帝将此事秘密交由太上老君办理,不知这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若说方才玉帝的“袖中狸猫”已让李天王感到意外的话,那么这回的“天罗煞”便让李天王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再说小余受那“穿髓针”刑罚的前一刻,斜月三星洞口,麟祖陪无极长跪,祈求菩提老祖能够救渡小余。或许是跪久了的缘故,无极忽然捂着胸口,跟着吐出一口长气,身子一歪倒了在地上。麟祖见此大惊,连忙将无极扶起,可此时的无极仙脉绝无,一点气息都没有。麟祖一边不停地呼唤着无极的名字,一边赶紧运蓄功力,向无极身上渡“仙息”。终于渡送了一阵之后,麟祖感到无极体内的仙息又有了活动的迹象,然而这仙息十分怪异。在一些绝境之下,麟祖和无极之间曾经多次互相渡送过仙息,麟祖对于无极的仙息那是再熟悉不过。可是眼前明明是无极没有错,为何体内却游走着一位女仙的仙息?
麟祖正疑惑不得其解,忽然耳畔传来了无极的声音,那声音很微弱、很缥缈,但麟祖却听清了其中每一个字:“麟祖,在你面前的乃是云舒上仙,你要竭力保住她。”听到此话,麟祖心中一个激灵:无极这是与云舒上仙施展了“化羽移魂”
之术!他终究还是怕连累妖域,独自救小余去了;而幸有云舒上仙相助,才使得无极不至于孤军奋战……
正此时,先前的小道童又从洞中走了出来,他见到无极面无血色瘫倒在地,便有些不忍地对麟祖道:“师傅既说不见,那便当真不会见了,我与妖王同门一场,也不愿见着妖王落得如此田地。后山竹海之中,有一处茅屋,乃是妖王昔日修道之所,你且不要声张,悄悄带妖王去那里疗伤吧。待伤势有好转,你们便尽快离开。师傅那儿是当真不会见你们了,他已经受玉帝之邀,去天庭赴会了。”
麟祖道过谢,便带着“无极”亦即“云舒上仙”向那竹海去了。
只见那无穷翠竹,碧色接云,墨石上青苔绒铺,茅檐下溪水清绕,真真一个清雅干净之处。麟祖将“无极”扶进屋内,为防万一,麟祖仍以麟气笼住茅屋,设立结界。之后,麟祖便向无极的仙身渡输仙息,护住无极体内云舒上仙的元神。
慢慢地,无极仙身的面色开始红润起来,气息也顺畅了。接着,麟祖看到无极的仙体渐渐变得透明,遂知无极与云舒上仙开始“完羽回魂”了,便让云舒上仙安睡在榻上,自己则静静守在一旁,生怕出现一点差池。
与天兵大战之时,麟祖便已察觉身边的妖王有些异常,妖王借云舒上仙的仙身究竟要做什么呢?而此刻妖王又身在何方呢?麟祖有很多问题迫切需要答案,不过好在云舒上仙的仙体正在完羽成形,待云舒上仙形神合一醒过来后,一切就清楚了。
果然没过多久,云舒上仙便完羽回魂,醒了过来。只是此刻的云舒上仙完全失了往时的仙姿,似乎受尽劫难,浑身是伤,很是虚弱。望着这样的云舒上仙,麟祖实在没有办法立即就去追问自己心中的疑问。然而云舒上仙却似乎洞察到了麟祖的焦急与纠结,尽管已经精疲力竭,可云舒上仙仍然强撑着身体,气息微弱地安慰麟祖道:“妖王此刻是安全的,你不用担心,他已经取得了小余的仙骨……
去水帘洞找小余了……”云舒有些气弱,这几句话更是耗费了她许多精神,话未说完,云舒便艰难地咽动了一下嗓子,跟着又秉着最后的一丝气力挣扎着想要欠起身来。
“你不要再说,也不要再动了!”麟祖实在不忍心让云舒再说下去,他即刻上前想要将其扶住,然而望着云舒上仙的满身伤痕,麟祖实在无从下手,他怕自己的笨拙,再次伤了云舒上仙……
看到麟祖满心关切却又讪讪地的样子,云舒微笑道:“无碍的,几道天雷业火的事……我运功调养几日便好了。”尽管脸颊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麟祖却觉得这笑容竟是那般的好看:不惹尘埃,豁达无拦,有一丝疲累、一丝温柔,却又有一丝淡泊、一丝坚韧。
这是麟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笑容。
云舒上仙让麟祖扶自己起身,在榻上闭目打坐起来。伴随着云舒上仙的功力恢复,麟祖惊讶的发现:整个竹海上的流云竟不知在何时都悄悄聚拢来,淌进了这茅屋之中。麟祖眼见那如雾如烟的流云,仿佛一幕又一幕的缥缈轻逸的云帐,将云舒上仙笼入其中,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麟祖看得有些恍惚,自打出世得道以来,他见过各式各样的云,可似今日这般轻盈婉转,流醉于心的云,麟祖却是头一回看见。 劫妖录(三)灵枢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