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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回柳族义兵镇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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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王死去的消息传到妖域,妖域上下无不悲痛惨怛。然悲痛之余,不少妖民开始仓惶四顾,忧心前程,意欲向神鬼复求庇护的妖族已经不在少数。眼见妖王苦心重建的妖域即将毁于一旦,黎墨、黄二郎等负责镇守妖域的几位妖宿是又悲又痛,又急又气。只能一面强忍悲痛安抚妖民,一面焦急等待混元麟祖、银羽等返还妖域,商量对策。

  妖族对于世事的抉择非常果决,因为活久见久,各种利害关系早就被摆得清清楚楚。虽然只是刚刚得到妖王死去的消息,但妖民们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去向。对世人来说,这“果决”或许有一丝凉薄与无情;但对妖族而言,却是他们在无数次死里逃生中练就的一种本能。但本能之外,又不乏别有用心者的趁火打劫。

  就在得到妖王死讯的几个妖钟后,“鄂川狼族”、“东岐狈族”、“下里獾族”便兴兵作乱了,野心勃勃地想要接任妖王之位。此时,黎墨、黄二郎手中的妖兵不多,妖王去罗刹国时,带走了妖域一半的兵力;剩下一半兵力,主要被黎墨安排镇守妖域外围,目的是防止天界和鬼蜮偷袭。然此刻祸起萧墙,若将外围守兵调至妖域腹地,而神鬼偏又突然来犯,那么整个妖域便腹背受敌,瞬时都有沦陷的可能。就在黎墨、黄二郎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听到狐鹰来报:“作乱的三个妖族已经全被拿下,跪在无上洞天门口等候发落。”黎墨和黄二郎有些疑惑,只听狐鹰又道:“是柳族出兵平息了叛乱。”

  黎墨、黄二郎两个面面相觑地走出无上洞天,果然看到起兵造反的“鄂川狼族”、“东岐狈族”、“下里獾族”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一个个跪倒在地。

  黎墨和黄二郎正在诧异,忽见一个面容清秀如水、身着翠色鲜衣的男子上前施礼道:“拜见二位妖君,奉吾家主上‘兰陵王’之命,特此前来帮助妖君平息叛乱。吾家主上还说,列阵的三万柳族精兵,皆听二位妖君调遣、使用。”

  听到“兰陵王”这个名字,黎墨和黄二郎不由交换了一下目光,思忖了片刻,黎墨微笑着对来人道:“感恩‘兰陵王’大义,危难之时,方见性情。倘我妖族都如柳族般志气,那么妖王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兰陵王’的三万柳兵我暂收下了,待混元麟祖归来,本君再专程登门还兵道谢。”

  翠衣柳妖拱手告辞,黎墨令狐鹰送归,柳妖称谢,然却在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隐约露出了一丝笑意。尽管这个表情很细微,却还是被善于察言观色的黄二郎捕捉到了。黄二郎随即叫住了柳妖,道:“‘兰陵王’大义,吾等无以为报,刚好前阵子得了些‘血菩提’,送给你家主上补身吧,也算我们兄弟的一番心意。”说着,黄二郎便从身上的褡裢中取出了一个草编小盒子,盒子上一对草编小人甚是可喜。

  望着黄二郎手中的小草盒,翠衣柳妖不禁嘿然笑道:“我家主上果然所言不差。主上说好人难做,尤其是在心思缜密的狐宿、黄宿妖君面前。尽管二位妖君对于柳族此番相助心怀感激,却也依然放不下戒心与疑虑吧?尤其是这三万柳兵,想必二位妖君刚才私下里意念传声商量了好一阵子,是既想接受,又不敢接受对吗?”

  见黎墨、黄二郎面露尬色,柳妖继续道:“我们主上说了,本来也不想管这档子事,只是不能眼见妖王辛苦建立的妖域毁于一旦,所以才派兵援助。本想援兵十万,但主上思虑十万数目,必令二位妖君心生疑虑,误以为柳族要借机控制妖域,所以才仅派三万柳族前来。主上说,三万这个数目,黑狐君是能够接受的,若是那位疑心更重的九尾白狐君在,叫我提都不要提借兵的事。”

  黄二郎听此,差点笑出了声,心想果然整个妖域都知道银羽是个龟毛又多事的家伙。黄二郎正咧着嘴,忽听那柳妖继续道:“二郎妖君的血菩提,我也是不敢收的。临行前,兰陵王特意嘱咐我,不可以收您的任何小礼物,尤其是那些草啊、豆儿、剪纸的,担心一不留神,它们都会变成小人,潜伏在柳族身边给您做内应。黑狐妖君还只是派个狐鹰在路上做监视,您这可是生生的要在兰陵王身边布眼线啊。您说,这血菩提,我敢收吗?”

  黄二郎强装镇定道:“哪里哪里,兰陵王义举,我们怎敢起疑,既如此,待我下回同黑狐妖君一并登门拜谢时,再选好礼奉上。今日也是仓促,没什么好礼相送。”

  黎墨亦笑道:“那请来使自归吧,我等就不送了。改日再向兰陵王登门道谢!”

  翠衣柳妖浅笑颔首,如烟似岚一般,渺然不见了。

  回到无上洞天,黎墨若有所思地对黄二郎道:“真没想到柳族会出手相助,你说,这个兰陵王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确实挺意外,不过,之前云谣山白氏猬族罹难之时,柳族也曾派兵支援,当时也是让我很吃惊。看来,柳族这位新君主的风格和前几任确实不太一样。不过,对方是柳族……我们还是不得不防啊……得让麟祖他们赶紧回来!”

  你道黎墨和黄二郎为何对柳族这般忌惮?虽然说来话长,但此处不妨费些笔墨,与诸君细细表来。前面我们曾经说过,妖域之中有七大妖族,是谓:狐、黄、白、柳、灰、蝠、袁。这狐,乃是狐仙,由狐修化而来;黄,为黄仙,由黄鼠狼修化而成;白,是白仙,由刺猬修化而成;柳,为柳仙,又称常仙或长仙,由蛇蟒修化而成;灰,乃灰仙,由老鼠修化而成;蝠,为蝠仙,由蝙蝠修化而成;袁,乃是袁仙,又作鼋仙,由鳖修化而成。七大妖族,之所以能够显赫妖域,其所依仗的条件主要有三:一是修行悟道的灵力、二是宗族子孙的数量、三是与天界众神的亲疏关系。

  虽然在位份上,狐族最为尊贵,是为七大妖族之首,但柳族与天庭的纠葛,却要更加盘根错节、隐曲复杂。有传言说,柳族是被天界豢养的妖族,尤其是臭名昭著的“三大妖蛇”,更是直接效命天庭,为天界做些其一般妖族不想做、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

  据“五毒”中的双头蛇一次酒后失言,这“三大妖蛇”分别为一条白蛇、一条黑蛇、一条眼镜蛇。白蛇掌管人间的医药,主要任务是让凡人吃不起药、治不好病,如此,凡人才会向神鬼求助祷告,而神鬼便可以收受人间供奉的香火;待时机成熟,神仙也会偶尔下凡表演拯救苍生的戏码,让那些凡人既得到实惠又见识神迹,发明神道之不诬,如此一来,凡人便会越发尊崇、笃信神灵,从而加大香火供奉。

  而黑蛇,掌管的是人世刑狱,其任务主要是为枉法的官员护官,愈是心中有鬼、恶贯满盈的官员愈是敬畏鬼神,他们一方面向鬼神求取更多财禄,一方面又向鬼神求取庇佑获得平安,于是贪官污吏们对于鬼神的供奉往往诚心实意,手笔颇大。而贪官污吏的存在,也使得冤假错案的数量增多,受害者申冤无门,便只有向神灵求助。尽管受冤屈的多半都是些无权无势的穷苦之辈,但苍蝇腿也是肉,只要苍蝇腿够多,一样可以撑个脑满肠肥。

  再说这眼镜蛇,主要司掌教化传道,故而又称“文蛇”。所授之道,最核心一条乃是“尊卑等级、天界至上”,要让“上天高于一切”的思想扎根于世人的心中,让世人认定“上天是世间的主宰,众神创造了一切”,而人间的帝王作为天子,拥有统摄世间的权利,所有人都要臣服于这个秩序、维护这个秩序。除人世以外,这条眼镜蛇还掌管着另一项重要业务——“画心监”。所谓“画心监”,通俗说来,其实就是“画皮学校”。这个学校,负责招募鬼蜮之中的脱网在外的恶鬼,教授其画皮、扮人、吃心之术。其作用,与黑蛇所养贪官大致无异。

  长久以来,凡人脑中根深蒂固的认为“这世间有黑就有白,有阴就有阳”,只要那些黑暗、丑陋没有侵犯到自己的利益,那么即使再黑、再丑,世人都有办法将其存在合理化。不得不说,“黑白”两个字,已经成为这世间一切不公的合理解释,是令世人信服的“道”。然而,那白真的是白,黑真的是黑吗?黑与白的相生相克会不会是一种假象?真相却是:为了要白,才有了黑;黑其实生于白?

  柳族便是这世间黑暗的经营者,他们的世代努力,使得天界众神在凡人心中愈发伟岸高大、光芒万丈。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天界能够稳坐三界顶层,柳族功不可没。

  而柳族的付出,也使其成为整个妖域之中,唯一能够以“走蛟”形式化身为龙、飞升天界的妖族。同时,为便于调派差遣,柳族也是唯一能以“国”的完整形式,赫然存于妖域的妖族;而柳族族长,也是除大妖王之外唯一受天界正式敕封的“王”。作为恩典,天界还在柳族的属地设下“化龙池”,作为柳族走蛟化龙之用。但自柳族拥有“化龙池”以来,却从未出过一条蛟龙,原因并非柳族修道的灵力、诚心不足,而是柳族的所作所为,实在难积功德。而因果相循,长此以往,整个柳族都恐将倾覆。这样的例子,在妖域之内并不鲜见,曾经令云谣白氏猬族覆灭的豪猪一族,便因此之故,方才走上了不归路。

  为了改变命运,柳族的几代蛇王都费尽心力,屡次冒着灭族的危险与天界抗争,终于在前任老柳王手中,将蛇国厘成了两个部分:一是围绕“化龙池”而建的城邦,名曰“归塘”,所居者皆是九代为善的清白柳族,专注修仙得道、走蛟化龙,他们是柳族的未来和希望;二是远离化龙池向北而建的石头城,名为“归墟”,居此地者,基本皆是世人眼中的“十恶不赦”之辈,黑白眼镜蛇三大派系、吸人脑髓的美女蛇妖、伤人性命的狂蟒,以及来“画心监”学做画皮的恶鬼……

  第三部完结,敬请期待第四部! 劫妖录(三)灵枢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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