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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听到有声音在耳边说话，小余不禁吃了一吓，可是转身来看，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小余正四处查找不得，耳边却又忽然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声音很是娇俏。这下，连萌哒也有些害怕了，一下跳到小余怀里。

　　小余抱着萌哒，警觉地打量着四周。只见那虚空之处似乎有个光点在闪烁，光点由远而近，逐渐变大，依稀形成个淡黄色的人影。那人影直冲小余而来，倏忽之间便来到小余面前。

　　小余见那来人原是个身着黄衫的姑娘，生得腰肢窈窕、十分清婉：细眉丹凤眼，薄唇粉珠口，面白而莹润，发黑而如瀑，最为奇特之处，阳光之下，那姑娘露出来的皮肤竟然闪烁着灼灼的七彩光华。

　　黄衫女子围着小余上下打量了一圈，开口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在这里？”小余虽然知道此地乃是妖域，而且看这黄衫女子有些来者不善，或恐是个什么妖怪，心中难免有些怯懦。但是不知为何，恢复神识之后，小余从心底变得比从前更加坚强、自信。在她心中，这天地中的一切都是平等的，万物众生，乃至诸天神仙都是平等的。没有谁可以高过谁，更没有谁可以欺负谁！于是，面对这位不知来头的黄衫女子，小余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那你又是谁？你又为什么能在这里？”

　　那黄衫女子听小余这样回话，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你们是妖王新抓回来的小妖吧？瞧你们那样子，定是在人间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好了，有妖王罩你你们，以后就等着享福吧。而且——”黄衫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仰起头，望向天空道：“而且等到妖王和天界的云舒上仙大婚以后，咱们妖域就会更加蒸蒸日上，你们赶上好时候啦！”

　　“你说什么？妖王要大婚？你说的妖王是无极吗？”小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天下还有几个妖王？这是早就昭告四海的事啊，你们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你们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妖啊！”黄衫女子道。

　　“无极要大婚……”小余怔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要说我们未来的妖后云舒上仙，啧啧，那可是天界之中第一流的女仙，不仅道行、仙姿与我们妖王极其登对，连行事的作风，也是那么不俗，前些日子……”黄衫女子仍然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留意到小余的颜色已经起了变化。

　　萌哒听到这些话，也难过地依偎在小余怀中，“啪嗒——”一滴泪落在了萌哒的脸颊上。萌哒摸摸脸上的泪珠，又看到小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参见妖王！”黄衫女子突然惊慌道。

　　小余循着黄衫女子的视线转头望去，却见无极和麟祖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麟祖对那黄衫女子道：“兰桂人，这没你什么事儿了，先退下吧。”言罢，麟祖也带着萌哒悄悄地退下了。

　　细草微风，绿竹清溪，寂寂的庭院里，只留下无极同小余两个。

　　小余微微扬起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中泪水落下，哽咽对无极道：“你……真的是要大婚了吗？”话音刚落，眼中的泪珠也终于忍不住跟着一起坠落。

　　无极望着此刻的小余，满是心疼，只伸出手想要拭去小余脸上的泪珠。

　　小余见无极默然不语，便知黄衫女子所言非虚，心内顿时也一阵疼痛，她没有办法再站在这里，更没有办法再面对无极，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在这里。

　　几缕青丝从无极的指尖经过……

　　就在小余即将要从无极身边擦身而去的时候，无极一把握住了小余的手。

　　无极咽了一下嗓子，道：“我此刻好庆幸，庆幸没有接受天界的指婚。”小余听到无极此言，不禁诧异地望向无极，眼中还有未来得及拭去的泪水。无极伸出手，小心地将小余脸颊上的泪珠拭去，深情地望着小余，继而将三指举过头顶，盟誓道：“无极从未与三界之中的任何女子缔结婚约。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无极只愿同小余一人结为婚姻。纵然见弃于世，行消影灭，无极也绝不后悔。时光易老，天地无常，无极不信时空往来，只信现时当下。今无极在此盟誓，此生只为小余一人。”

　　小余听闻无极一番突如其来的表白，不由惊愕地站在那里，美丽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

　　无极望着小余，亦满脸是泪……

　　无极起身，来到小余面前，低声轻语道：“嫁给我。”小余含着泪，轻点额头，当她再扬起脸时，无极那滚烫的唇便印在了她小小的唇上……而在刹那间，在他们身边忽然凭空出现无数层层叠叠的水帘，阳光下，玲珑剔透，如梦如幻地闪烁着彩色华光……

　　再见到麟祖和萌哒的时候，小余已是满面笑容地被无极牵着手。小余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将手抽回，可无极却将手牵得更紧了，小余不禁羞得满脸通红。一旁的萌哒和麟祖却看得眉开眼笑，两个家伙有样学样的在学无极和小余牵手的样子。小余见此，更羞得恨不能立即逃脱，奈何无极不仅攥住了她的手，还干脆伸过一只手从背后将小余揽住。

　　无极温和地对麟祖吩咐道：“请妖姥帮忙准备一下，三日后，我要同小余大婚。”

　　麟祖吃惊道：“在这里？无上洞天？”

　　无极微笑着点头，道：“好”。

　　麟祖犹豫道：“要昭告天下吗？”

　　无极亦微笑道：“好。”

　　“还要摆酒，宴会四方吗？”麟祖又道。

　　无极依然微笑道：“好。”

　　麟祖见无极一连说了三个“好”，便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在麟祖的印象中，无极从未如此高兴过，也从未做过如此不计后果的事。尽管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三个“好”字，但麟祖知道，那是无极为小余倾注一切、拼却一切才收获的一点慰藉。在小余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那些悠悠岁月中，无极一直默默守护着小余，陪她一起哭、一起笑、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生生世世。小余宿世命运中所承受的苦，无极也都一样不落地陪着。因为不曾用仙法护体，无极身上早已满是伤痕，有些伤痕已然刻入骨中……麟祖无法忘记，无极一次又一次满身是血的从时光棋盘中出来；也无法忘记在小余每一次离世时，无极肝肠寸断的情伤。麟祖知道，如果只是无极自己，那么无论上天给他多大的痛苦，无极都会一声不吭地承受；但若要再让小余受苦，无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容忍的。对于小余那无可挽回的往世苦难，无极都早已痛苦到想要杀了自己。这世上没有谁比麟祖更知道，小余以及当下的这场婚姻，对于无极究竟意味着什么。

　　麟祖尽心为无极操办着婚事。只是妖王要同一个凡人大婚的消息一出，整个妖域都哗然了。震惊过后，大部分的妖众都仍然选择支持妖王，认为妖王不惧天威、依随心意迎娶心爱之人值得钦佩；但仍不乏有少数妖众，心生抱怨，认为妖王错失与天界联姻的机会，并担心由此引发天界不满、殃及妖域。麟祖担心无极大婚之时，会有变乱发生，于是令狐族妖仙黎墨、银羽派兵内外监守，以防妖域和天界突然生乱。

　　然而小余并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每日很开心地和无极一起巡视妖域。除了妖魔界的“无界洞天”，妖域的每一处都能带给小余惊喜。在星海中泛舟，在竹林上漫步，在天空之境中舞蹈，任天地随心俯仰，凭日月与意落升。小余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在。

　　而妖域中的子民，又是那般亲切和善。他们似乎对小余充满好奇，起初还不敢近前，但在小余接住一个从树上掉落的妖宝宝之后，众妖们便放下戒心，跟小余打成了一片，一路跟着小余欢歌笑语、说说笑笑。小余收到了很多礼物，有花雨项链、蒲公英翅膀、以及各种新摘的果子。

　　繁花下，小余在一块青石上，像个孩子一般，边向无极展示自己新收的礼物，边开心道：“原来妖并不吓人啊，都好可爱。”

　　无极微笑着点头道：“是啊，大部分的妖都是很可爱的。甚至……”

　　“甚至什么？”小余快人快语道。

　　“甚至要比人还可爱几分。”无极望着小余忽闪着的大眼睛，继续道：“在妖的世界里，没有以貌取人，没有嫌贫爱富，也没有世人的那些奇怪性情与想法，和妖相处，要比跟人相处轻松很多，不需要猜来猜去……”

　　“妖既然那么好，那为什么还爱吃人啊？”小余忽闪着大眼睛不解道。

　　“谁说他们爱吃人？他们有这么多奇异的果子可以吃，干嘛非要吃人。那些妖怪吃人的传说，大部分都是人类自己或是别有用心者编来的瞎话。”无极道。

　　“为什么编瞎话？”小余不解。

　　“让人害怕妖，疏远妖，这样有些人和别有用心者就可以有理由捉妖、杀妖、役使妖。而有些妖不堪欺辱，便堕行复仇，这期间的确有害人的事件发生，但那其实都不是妖的本意。”无极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可知他们为何对你那般热情？皆因你是自创世以来，第一位到访妖域的凡人。在众妖的心中，一直有个想与世人做朋友的梦想，他们希望能够跟人世和平共处，但是因为长久以来沉积的执见，世人对于妖的情绪除了恐惧便是厌恶，甚至不惜置妖于死地。”

　　“那我做了妖后以后，一定要对这些小妖们好。哦，不！我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对他们好，努力让人和妖亲如一家。”小妖对无极道。

　　无极微笑着点点头，见小余的发髻有些乱了，便伸手轻轻地帮小余整理头发。

　　就在此时，一旁竹林忽然轻轻摇曳，又似有几缕青纱飘然而过。小余不禁好奇地张望，而无极也顺着小余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竹林之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对妖仙，男的潇洒绝尘，女的清逸出众，真是好一对璧人。那两个妖精在竹林上甫一落脚，男妖便轻轻理了理女妖的云鬓，继而两妖竟然毫不避讳的亲昵拥吻起来。 劫妖录（三）灵枢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