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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最得伏羲老祖之心！”神农氏恨恨道。

　　“你说了这么多，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西王母究竟在何处，以及要我如何救他？”

　　“我之所以能够识得百草，皆因我生了一双能够看穿身体的眼睛，能够看出哪些植物对人有利。我观妖王之心，尚有一处余缺，故而妖王如今还不能将西王母从昆玉山中救出。待妖王找回余缺，心平静满的时候，妖王还会再来昆玉山的，到那时，妖王便可将西王母救出了。”神农氏道。

　　“余缺？”无极重复神农氏的话。

　　“正是余缺。在这尘世之中，每个人的心生来就是残缺而孤独的，他们都是带着残缺走完了一生，所以没有办法发挥自己的极致之力。妖王既然名为‘无极’，那必是要找回自己的余缺，才能真的做到 ‘无极’。”

　　“我既可做到‘无极’，那你怎敢确定本君还会再来昆玉山救助西王母？”

　　无极道。

　　听到此话，神农氏淡淡一笑，道：“我说过，西王母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而且……这世上无永恒不变之事，你虽可做到‘无极’，但是你的‘无极’却无法永恒，那么从此意义而言，你的‘无极’便也不是真正的‘无极’。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正此时，无极身后突然发出玉碎一般的异响，无极回头一看，只见来时的玉液潭水已经完全凝固，只留下妖书月桥上的出口。

　　“你快走吧！再迟了就出不去了！”神农氏道。

　　“那你……”

　　“我……在这里陪她。她一天出不去，我便一天不会离开。”

　　在一片玉碎的清响声中，无极匆忙自月桥而返，待其出得“湖面”之时，妖书也“噼啪”一声，被从“湖里”挤出，弹入了无极的手腕之中，并在手腕的皮肤上形成一个光亮的三角形。

　　无极看到驳骁还守候在湖边，面色十分焦急，知道他是看到湖水固化成碧有些着急，便道：“我见到神农氏了。”

　　驳骁激动道：“那就好！这玉潭是这山上唯一一处活水，只是每一百年方才化一次，每次融成潭水之后，三日内便又固化成石。若想再次进得潭中，便要再等一百年。”

　　无极又道：“西王母此刻到底身在何处，为何连相见都不能够？”

　　驳骁道：“西王母和几位妖域大将都被困在这昆玉山的最中央，但是他们被昆玉封着，动弹不得，我用神识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只是他们好像一直睡着，没办法回应我。”

　　“那你和神农氏又是怎么回事？”无极问道。

　　“起初我也和他们困在一处，后来我发现在我犄角旁边竟然有一只玉虫，那玉虫具有穿山之能，它经过的地方，玉石就会融化，我便跟在后面，用我的犄角一路穿行，就这样我跟着玉虫从那山壁之中穿了出来，可待我再回头看时，后面的山壁便又完好如初、融成一体。无论我用犄角怎样钻撬，就是纹丝不动。此后，我便一直守在昆玉山，希望有朝一日能将西王母和几个兄弟救出来，只是我再没见过那只玉虫。

　　至于神农氏，我也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也从未见过他。只是一次偶然，我发现每隔一百年，在玉石化成玉液潭之时，自那潭底便会浮上来一些形状奇异的碧玉碎片，那些碎片的边缘十分圆滑，似乎是被这玉潭溶蚀所致。起初我对这些碎片也并没在意，后来一次偶然，我发现这些碎片上还有许多划痕。大部分划痕都已经斑驳不全了，但留下的划痕却很像是西王母在被封印之前与轩辕氏的近臣仓颉所创的那些文字笔画；看那划痕的深浅，又似乎是被故意刻在上面的。我据此推测，应该有谁被困在潭底无法脱身，只能通过这个方式，不断向外传递信息。

　　而在西王母被封印入山之前，轩辕氏忙于战士，尚未将文字广授天下，因而懂得文字的人和妖并不多；人又不可能活那么久，所以，我想，困在这潭底的一定是我们的哪个兄弟。我试着用元神去感知被困在潭底的究竟是谁，可不知为何，却始终感知不到。

　　于是，我便想下到潭底看看，奈何身体一碰到那玉液表面，玉液便立刻凝结。

　　无奈之下，我便尽可能地将那些玉石碎片从湖里都捞出来，根据上面的图文进行拼接，看看这些碎片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因为碎玉受损严重，数量不多，我总也不能明白这些笔画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近日，又有碎片从玉液潭底浮出，其中有一枚玉片相对完整，看那玉片的轮廓应该是个“王”字，于是我醒悟原来每个玉片都是一个文字的字形，与上面的笔画对应，只是在上浮过程中大部分的玉片破损严重，很难看出。知道这一点，我便把从前搜集到的碎片重新研究了一下，终于破解出了几个字：啸、新、王、找、农、救。我能感知到西王母的元神在沉睡，所以我猜测，这下面的应该是神农氏，尽管他一个凡人活到现在不太可能，但也只有他将西王母唤为‘啸儿’，且他是伏羲嫡子，又识得仙草，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长寿若此。再加上西王母被封印之前，曾经和我们说过，妖域会有新的妖王诞生，所以我觉得，是神农氏在告诉我‘找新妖王救西王母’。但是我并不敢完全确定这些碎玉片是不是这些字，更不能确定这些字的含义是否是如此。

　　正在发愁，妖王你便出现在这昆玉山了。”

　　“你又如何知道我就是妖王？”无极道。

　　“你身上有一种和西王母同样的气息——那是妖王独有的气息。”驳骁道。

　　说着，驳骁跪地下拜道：“还请妖王救救西王母，只要妖王肯救西王母出来，驳骁从今以往愿效鞍马。”

　　无极微微笑道：“我已经有了混元麟祖，不再需要鞍马了。而且，不是我不救，刚才见到神农氏，他说我此时还没有能力救出西王母，要我先找回心上的‘余缺’，之后才有能力将西王母救出来。”

　　“那妖王何时能找回‘余缺’？”驳骁焦急道。

　　无极若有所思轻轻摇头，道：“本王也不知道，本王……还不知道这余缺究竟是什么。”不知为何，无极说出这句话时，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余。

　　“是一尾红鱼！”驳骁突然道。

　　无极有些震惊，他望着驳骁半天说不出话来。

　　驳骁继续道：“昔日，西王母曾经从女娲娘娘手中拼死救下一条红鱼，她说这红鱼与妖域姻缘深厚，她的‘来者’会拼死寻找红鱼，红鱼在妖域便在，她要为‘来者’保全这条红鱼。西王母也正是这条红鱼与女娲娘娘反目，并从此断了母女关系。”

　　闻听此言，无极彻底怔住了。

　　驳骁见无极如此，又道：“西王母一直在为新妖王的到来做准备，妖王您此刻的处境如何驳骁不得而知，但驳骁敢确定一点，倘若不是西王母此前的筹谋安排，妖王此刻的境遇一定会比现在差。还望妖王顾念西王母为妖王所做的一切，将西王母从此昆玉山中救渡出来。”

　　无极望着眼前情真意切的驳骁，将其从地上扶起，道：“你是西王母倚重之臣，我自另眼看你，不必总行此大礼。既然同为妖域，本王便不会弃西王母于不顾，本王答应你，一定将西王母从此昆玉山中救出来。”

　　驳骁点点头，对无极道：“妖王他日若有需要驳骁处，尽管以妖语唤我，驳骁定当竭心尽力、全力以赴。”

　　无极微笑颔首，接着环顾了一圈昆玉山，道：“都道昆玉山‘跳出三界外，不在九行中’，本王能够入得此山，亦是恍惚之间的偶然，不知他日若想往来有何捷径可走？”

　　驳骁若有所思道：“昔日里，西王母曾跟我们说过，这世上之事从没有什么偶然、意外，一切都是前尘注定、早有安排，也许有些事会杀得你措手不及，但不要慌张，你要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也许是千年万年的筹谋，而这些事情的出现，就是为了塑造你，将你塑造成这个世界希望的模样，并由此让你误以为这个模样便是你本来的模样。可事实上，世界的希望并不是你的希望，你的样子应该和你的心一样。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这九行世界中的一切，想要摆脱他，那么你就要跑得比金、木、水、火、土、光、磁、宙、意任何一个元素以及九行运转速度都快。心中想着所要抵达的地方，然后拼命奔跑，超过时间、天地、意念、磁场，那么终将能够抵达。这昆玉山的进出之法，亦是如此。”

　　无极听了驳骁的话，心似有所动，他升起水云，闭上眼睛，凝神聚气，倾尽全部念力与力量，向着昆玉山的悬崖外超霎而往。待无极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个巨大的王莲之上。

　　无极心中诧异，难道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可一切都太过真实。无极觉察云袖之中似有什么东西，伸手进去一摸，竟是一只通体极其翠绿水润的玉蚕。只是和梦中不同，这玉蚕不是活物。

　　听了无极长长的讲述，砗磲道：“可见，即使我们已经飞升做了神仙，对这世界的了解也是有限的。所以，我真不明白，那些每日趾高气扬、高高在上，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神仙们是怎么想的。那你有再尝试去昆玉山吗？”

　　无极摇摇头，道：“自那以后，我又按照驳骁的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行，这次拿到仙骨，也未能进去。或许真如列山神农氏所说，得首先找回心中的余缺。

　　小余便是我的余缺，我已经找回他了。”

　　“真没想到，妖王西王母竟然是正神女娲跟伏羲两个的女儿。女儿是妖王，她们就是妖祖！真想不明白，既有这层关系，她们如何能够一口一个妖孽的去叫唤别人，真是讽刺！太讽刺了！对待自己的亲骨肉尚且如此，更不消说对你和小余了……唉……”

　　无极砗磲谈话至此，东方已渐渐有些白了，砗磲望着启明星下的无极没再说话，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个十分漂亮的锦盒放到了无极手中，又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劫妖录（三）灵枢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