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大限于前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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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妘胥一方面对国事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另一方面却诱导金竹密穷奢极欲、妄自尊大的昏庸治国,并渐渐地蒙蔽圣听,进而挑战皇权。而金竹密本人,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天赋皇权”,是上天选定的王者,虽然他知晓自己为金竹越所捡的“溪流儿”,但他得到了比金竹越的亲生儿子金竹琼更多的宠爱,这一点,让他对父亲金竹越和哥哥金竹琼充满了感恩,也对自己的天子身份更加自信。能够让一位帝王心甘情愿地将王位传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除了这个人与生俱来的天子之资,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呢?因此金竹密一直意气风发的活在无畏当中,直至“鬲汤杖疱”一事,金竹密方才隐约感到来自妘胥这位股肱老臣的威胁,第一次为自己的皇帝宝座担心起来。
妖王无极的到来,无疑打乱了妘胥的计划。时空归位之后,妘胥可能就不再是此时的妘胥,虽然身份亦不会轻贱,但是何如此时般春风得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用在对于权力的迷恋处,却也恰如其分。在人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钟情、痴缠于权力、富贵,至死不悔;相比权、利带来的快感,任何“人间至情”却都是过眼云烟了。正和许多人的想法一样,妘胥觉得自己变聪明了;同时认为亘古而今,在“古氏八族”当中,妘氏一族都是死脑筋的蠢蛋,人世的历史将要被自己改写,因而对于化身自己女儿的“归正者”妘姬并不放在眼里。或者有一种解决方案,便是让“归正者”与金竹密一同消失……
在“古氏八族”中,每一族人皆留有先祖传下的神器,世曰“十方神器”。起源于黄帝的姬姓族人,掌有“轩辕剑”和“东皇钟”;而与其同盟的姞姓族人,则掌有“五行幡”。起源于炎帝神农氏的姜姓族人,掌有“神农鼎”。而起源于皋陶的嬴姓族人,掌有“照骨镜”;起源于舜姚、妫两大氏族分别掌有“射日弓”和“追日靴”;起源于祝融氏的妘姓,掌有“昊天塔”。而源于大禹的姒姓族人,本来掌有“乾坤石”和“伏羲琴”两大神器,然而流传过程中,“乾坤石”不知所踪,只有“伏羲琴”传世,“十方神器”只有“九方神器”传世。
在“古氏八族”中,有一个传说,就是八族头领聚集“十方神器”便可抗衡天界,众神难匹。而今,在妘胥势力的威逼之下,其他七族已将神器交付妘胥保管,“十大神器”已有九种在握,妘胥虽然自知不足以与天界抗衡,但是对付这个“归正者”妘姬,已经相当足够了。于是妘胥更加打定主意,决意将金竹密和“归正者”一并铲除,因此便更加紧锣密鼓地部署起来。而这一切,自然躲不过无极的法眼。
再说银羽回到宫中,遣散了宫人,只孤零零地坐在房中,仍为莺莺等人的所作所为心寒不已,直至天暮,心情也未好些,只望着星空出神。天街微凉,夜色如水,水木窗下,清影翩然,银羽兴起弹起了箜篌,伴着一曲《皓月飞雪》,盈盈间,洁白的月光之中,竟然飞起了雪花,仿佛月华的精灵,在那婆娑而宁静的月光河流中自在地游弋。渐渐地,屋檐絮上了薄雪,庭中玉兰钗了芳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曲罢,银羽长舒一口气,收拾心情,正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银羽连忙变回女相。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银羽悄悄打开门,来人竟是金竹密!银羽不禁有些吃惊。此番,金竹密只带了一个贴身近侍,并将其留在门外,只身进入房内。银羽慌忙施礼,然而内心却又忍不住一阵嫌弃。虽然知道金竹密有“美人醉”的毛病,但是单独在房中对着这个总想跟自己做些不可描述之事的大男人,银羽就会不自觉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果然,金竹密一进门便抚着银羽的手,道:“听着爱妃的琴声,感觉好是独特。若是男子演奏却也罢了,偏偏是你这弱质女流。虽然百转千回,时有忧郁,但却意境开阔,行云流水,不比凡俗的闺阁之气,颇有些男儿气概,真是难得,寡人喜欢你这曲子。”银羽不语,只是落落大方地欠身行礼。
金竹密将银羽拉到一旁促膝而坐,银羽本能地慌忙将腿向后收了一下,金竹密对此却十分受用,将银羽的举动看作是娇羞,道:“寡人就喜欢你这女儿态,比其她妃嫔不同。她们看似很想亲近寡人,可是临幸之后却总是愁云满面,仿佛寡人亏欠了他们一般;只有你,矜持自重,恩爱之后,睡梦里也挂着笑容,寡人喜欢。”银羽闻听此言,心中暗笑。但在金竹密眼中,银羽的一举一动皆是媚态,遂眼神火辣辣地将那银羽从头到脚又是一番打量,银羽被金竹密的眼神看得都要化掉了,连身处另一宫中的黎墨也因为“洛印通感”跟着心跳加速,尴尬癌发作。
金竹密望着银羽道:“明日,这宫中恐将有些变故,今夜丑时,我会派马车接你出宫,暂避风头。”银羽道:“陛下,可是要一展羽翼,猛虎扑食?”金竹密点头,微笑道:“待我擒住妘胥,稳定国政之后,便立即接你回宫。“言罢,又低下头,慢慢道“在这世上,有三个人寡人最为珍惜,故去的先王、琼王兄、还有一个便是你……说来奇怪,你入宫并不很久,但寡人仿佛已经认识你一生一世了一般……你是那般高贵而清新脱俗,寡人真是庆幸此生能够拥有你……”
银羽一听此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银羽万万没想到这个人间君王竟然对自己如此有情有义,然而很快,银羽便意识到这不过是金竹密对自己后妃的迷恋,而非对一个妖精的情义。倘若知道自己是妖,相信金竹密也会如莺莺等人一般,大喊自己“孽畜”。想到此,银羽便轻松起来,迎合着金竹密道:“那臣妾更该留在陛下身边”。金竹密站起身,道:“怪只怪寡人从前妄自尊大,不知祸患起于萧墙,实在有负先王所托,不配为夜郎国君。”说完,竟然在银羽面前落下两行泪。
银羽走上前去,正想作态帮其拭泪,不想又被那金竹密一把抱住,拥入怀中。然而只是刹那,仍然挂着泪的金竹密便“美人醉”发作,酣睡在银羽的怀中。银羽将其放到床上,守在一旁,静静等着金竹密醒来。金竹密梦中桃花,睡了一会儿,便睁开眼睛,望着守在身边的银羽,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有些平凡的美好,只有在即将失去之时,才会被人看见,可惜往往此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金竹密起身,从身上解下一枚玉珏,放在银羽手中,道:“祖先不佑,我膝下并无子嗣。倘若他日,你有幸怀上麟儿,这块我从小带到大的玉珏便是送给他的礼物。如果宫变中,我有什么不测……也好给留个念想……”金竹密有些哽咽,仰起头终于没让眼泪再次落下,半晌,方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妘胥的眼线该起疑心了。此番幸有妘姬皇后,心存大义,将妘胥的野心部署凛然相告,否则,寡人至今仍在梦中……”说完,金竹密便转身消失在苍茫月色中了。
金竹密走后,银羽心中竟然有些空荡荡的……尽管在金竹密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才色俱佳的妃子,可是一切仍由自己而起,最怕因果,却也还是惹下了这样的因果……而那妘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本是妘胥的女儿,却又帮着金竹密;已经拿到“河图”,却要把图烧掉……银羽实在搞不明白,遂又左思右想,一夜无眠。
第二天,“升图大典”如时举行,朝臣、后妃皆盛装出席。和妃意外的出现在了金竹密面前,面对金竹密的惊诧,和妃只小声在其耳畔道:“死生相依,不离不弃。“之后,面对群臣、后妃,和妃道:“夜郎有道,天降奇书,使得吾王得以参透天机,吾等后妃与有荣焉,大典开始之前,臣妾恳请陛下允许我以一曲《盛世德天》敬赞高天、尚飨列祖。”金竹密点头应允,和妃又道:“臣妾德行尚浅,听闻皇后娘娘最擅舞蹈,故斗胆恳请皇后娘娘为夜郎国泰民安一舞,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推辞。”
未曾想,妘姬皇后爽快答应,起身更衣,随着银羽的箜篌之乐舞了一曲又一曲,技惊四座。众人观舞赏乐正在酣时,突然有个宫人气喘吁吁地上前禀报:“启奏陛下,猎妖师捉到狐狸精了,正在大殿,还请陛下过去看看。“银羽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难道黎墨偷河图时被人捉住了?这个白痴!还能让他干点什么,这样不让人省心。而金竹密和众卿听到这个消息,便打算前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大殿,只见猎妖师将一个小姑娘绑在大殿外的柱子上,那小姑娘哭成一片,边哭边喊:“放了我吧,我再不偷吃了!“银羽定睛一看,被绑着的竟然是狐妹!这时黎墨也出现了,他跟银羽晃了晃袖子,示意已经拿到河图了。
猎妖师上前禀道:“启奏陛下,这只小狐精混在疱人中间,伺机偷窃,幸被微臣捕获。而且,微臣感知到,如今王宫中蕴蓄着多种妖气,估计都是奔着河图而来,陛下还是对河图早做处置,以免生出事端。“正说着,禁宫中看守河图的宫人发现河图被盗,也急急的赶来禀报。
闻此,朝堂之上一片哗然,群臣后妃议论纷纷。嘈杂中,只见群臣里忽然站出一个人,上前一步,拱手道:“焚化“河图”的大典上,河图竟然被妖精偷去,这还得了。陛下,对付这种妖孽如果不来点狠的,怕是不能交出河图。”金竹密向那人望去,果然是妘胥,遂道:“可曾弄明白,捉住的究竟是不是狐精,不要错伤了无辜。”猎妖师提着一把“紫青斩妖剑”道:“启奏陛下,微臣这把斩妖剑有感知妖异的能力,如果妖异在附近,宝剑就会发出光光芒,且离妖精越近,光芒越强。”言罢,猎妖师拿着宝剑向狐妹走去,果然宝剑的光芒越来越亮。 劫妖录(一)血狐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