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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夕天下:九重宫阙 晴空 7050 2021-04-06 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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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瑞一听,心下暗自骇然,这才明白。当初聂琰勾引梅家小姐,果然别有用心。只是他居然对梅小姐动了真情,不忍令她入宫受苦,反倒拒绝梅家亲事,也是意料之外。梅小姐竟然是英王耳目,辜负琰帝情意,那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了。聂琰现在又打梅尚书的主意,这次只怕从此无情了。

  曹瑞熟悉权术,一下子想明白聂琰之前的古怪,却并不欣然,只觉琰帝实在可怜。纵然已经是无情的皇帝,毕竟还是一个孤苦可怜的少年……

  聂琰和众大臣细细计议一回,说的多是近日京中大事,可用之臣,可取之人。曹瑞在一边默默听着,十分吃惊,却又十分欢喜。多年以来,这只怕是他最舒心的一天。众人说到天黑时分,这才散去。

  临走之时,聂琰抓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在嘴里漱了一会,弄得满嘴酒气,这才喝下去。他顺手在自己和曹瑞身上浇了些酒水,又要船上伺候的一个清秀少年过来。

  “小郎,我要走了,快来亲我。”少年皇帝笑着说。

  那美貌少年笑嘻嘻答应一声,果然凑近。烛火盈盈,但见他眉目如画,虽是男子之身,装扮妖艳,嘻嘻一笑,嘟着艳丽的嘴唇,在聂琰脖子上使劲一缀,皇帝雪白的肌肤上顿时多了个暗红色的暗昧淤痕。

  少年拍手笑道:“这样还不够,只得玩真的,只怕严公子吃不消。”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聂琰微笑着说:“罢了,你这妖精最会作怪,趁早给我滚罢。”奇怪的是,向来轻浮的皇帝,这时候俨然又是见色不乱的真君子大丈夫了。

  曹瑞看得直瞪眼,这才明白之前聂琰那些轻浮德行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小皇帝心事藏得很深,到底在笑盈盈的面具下面,他是怎样一个人,只怕谁也不知道了。

  聂琰和曹瑞回宫之后,先去见了谢太后。他和太后同是患难中人,以前再是隔膜,也慢慢养出情分,如此每日请安,正是他每日最心情平静的时候。只是谢太后温柔文弱,他有些心思就不能和太后提起了。

  二人闲话一回,待聂琰回到寝宫时,只觉一路所见内侍都神色古怪,心下暗自纳闷。曹瑞顺便叫住一个小太监,沉声道:“小麻子,你怎么古古怪怪的?”

  那小麻子吓了一跳,无奈应答:“我……这个……皇上,瑞公公,你们快回去罢。摄政王在等着呢……”

  迟疑一下,又压低声音道:“乔公子还没过王府,就死在花轿里面了。摄政王带着他的尸体在里面等着皇上……小人看他的脸色很不好。皇上,你……”

  他本想说“你小心些”,可这话实在不妥,于是又半路吞了回去。

  聂琰大惊,几乎没听明白他的话,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厉声喝道:“胡说!”曹瑞也是心惊肉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麻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磕头不已。

  乔引桐——死了?

  聂琰茫然一会,慢慢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大叫一声,忽然疯了似的猛冲而去。曹瑞楞了楞,知道不好,厉声大叫:“陛下!你是陛下!”

  聂琰如中雷击,陡然放慢脚步,缓缓站定。曹瑞叹口气,三两步奔到皇帝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这才发现,聂琰的手冰冷汗湿,不住颤抖着。

  月色下,曹瑞只见他脸色惨白异常,犹如忽然害了大病一般,不由得一阵心惊,暗暗叹息——这小皇帝要真能像他表面上那么凉薄无情,只怕反倒日子好过很多罢。

  聂琰沉默一会,似乎镇定下来了,声音极低地说:“走罢。”这句话说得云淡风清,已经听不出甚么情绪。曹瑞却忍不住心里胡思乱想。

  乔引桐怎么会忽然死掉?是不如英王的意,被王爷杀了?

  还是……乔引桐心思别扭,竟然自杀?

  他不是最后很爽快地被花轿送入王府么,临走还笑吟吟特意梳洗打扮着,很有精神的样子,他怎么会死呢?能笑得那样欢喜,怎么会寻死去了?可他是极乖巧的人,又怎么会忽然得罪王爷,被聂震一怒杀死?

  曹瑞回想着乔引桐临行时清丽如月光的笑容,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战。那么美,可也太清冷了罢……

  聂琰想了想,低声道:“老曹,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去见英王。”

  曹瑞迟疑一会,欲言又止,还是走了。

  聂琰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深浓的夜色,一对对内侍恭谨跪倒行礼。不知道怎么的,聂琰心里不祥之感越来越重。

  大殿中却是另外一番天地,灯火辉煌,聂震端然坐在金龙交椅上,脸上看不出甚么喜怒,只是觉得眼神比平时更加锐利,锋芒如刀。

  而他的脚下,静静躺着一个人,那是乔引桐。

  聂琰吸了口寒气,慢慢走了过去,径直到了乔引桐身边,缓缓伏下身子。

  乔引桐神情十分平静,阖着双目,看上去只是睡着的样子,嘴角甚至像是带着一点笑意,可大红的宫衣微微敞开着,露出惨白如雪的胸膛——心口上正正插着一只铜簪,血迹却已凝固。

  聂琰分明认得,那是第一次临幸乔引桐的时候,云雨之后见他鬓发散乱,神情楚楚,便顺手拔下头上铜簪,为他束发。

  还是那只铜簪啊……

  聂琰涩然垂下双目,痉挛的手轻轻抱起了乔引桐。死去的少年柔弱无力地滑入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顺熟悉的身体,却没有平日的万种风情了。

  他忽然注意到,乔引桐一只手一直微微曲着,似乎想按向心口。这是一个悲伤的姿势罢,想必,他临死一定很痛……

  聂琰忽然一阵头昏,赶紧转开眼睛,轻轻放下了怀中惨白安静的少年。

  “你难受了?”聂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兀鹰般的眼中闪动着冰焰,像是风暴将要来到的感觉。

  聂琰淡淡抬起双目,对着聂震一笑:“怎么?难道英王果然雄风惊人,竟害得小乔不堪驱策,宁可自尽?”说着,吃吃笑了一会:“啧啧……英王,你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啪!”聂震忽然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冷冷道:“玩够了罢?陛下?”

  聂琰嘴角破皮流血,愣愣瞧着聂震,半天说:“不就出去喝了点花酒么?英王,你管得太多了。”随手擦了擦嘴,笑眯眯道:“英王,反正小乔已经死了,你要是不过意,尽管再挑几个美貌宫人去。”

  “我还是看错了你。”聂震淡淡道:“你脚下这个人,一心只想跟着你,不惜自杀明志,你却只有这句话么?”

  聂琰一摊手,缓缓笑道:“英王,你要我的人,我立刻割爱,双手奉上。至于他要自杀,我也没办法。你还要我说甚么呢?”

  聂震冷冷看了他一会,忽然沉沉一笑:“如此凉薄无情,聂瑛地下有知,当以如此犬子为耻罢。”

  聂琰一把抹去嘴边的血丝,懒洋洋道:“我就这么不成器。英王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说着打个呵欠:“好了,闹够了,都散了罢。朕也要入寝了。”

  聂震盯了他半天,实在看不出他有甚么难过的意思,心里忽然一阵堵,沉声道:“也罢,也罢……陛下,你走不了啦。”

  他轻轻一击掌,微微一笑:“来人,把礼物送给陛下。”

  聂琰听出不对,皱眉道:“英王,这么晚了,你还要闹甚么礼物?”

  聂震笑了笑:“再晚,这礼物陛下一定要收。”正说着,太监们恭恭敬敬端上几个金盘,上面还覆着那种眼熟之极的金地走银丝云龙三探纹大盖。

  聂琰一凛,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已经太明白这样的金盘意味着甚么!

  聂震似笑非笑看着他,缓缓道:“陛下,你猜猜,这几只盘中装着谁的人头?”

  聂琰嘴唇有些发白,出神一会,没有说话。他只觉心跳很快,快得几乎撕裂,却不敢想太多。

  聂震倒是十分满意,哈哈一笑,示意侍从揭开盖子。

  刑在元、杜海箬、方林,谢太师……另有一个翰林学士,也是发誓效忠聂琰之人。

  那些画舫中和他谈笑奏对的鲜活的一个个大臣,如今都变成了盛放在金盘中的人头。多年的精心准备,就这么化成了金盘里的斑驳血迹。

  聂震冷笑道:“乖侄儿,你倒是挑得好人才啊。我的人才一上门查抄,这几个人立刻服毒自杀,不肯泄漏半点秘密。如此不约而同的死法,可不是心中有鬼么。陛下,这次让我拿个正着,你还打算怎么装疯卖傻呢?”

  他说着,微微一笑,轻轻用手指挑起聂琰的下巴,兀鹰般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丝讥诮戏谑之意。

  聂琰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摇摇晃晃了一会,深深吸了口气,颤抖的手指轻轻为方林合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缓缓站定,冷冷道:“我也装厌了。那就大家说明白也好。”

  聂震大笑,居然赞道:“乖侄儿,你能装傻充楞这么久,连我都险些被你骗过……倒也算个狠人。”

  聂琰淡淡一笑:“别叫我侄儿。你可不配。你的出身大家都清楚,却想窃取龙庭么?不过是贻笑天下之举。”

  他明知道聂震的心病就是低贱的出身,向来并不提及此事。可现在图穷匕见,似乎除了这句话,再也没有可以伤害聂震的东西了……

  怎么可以让此人如此猖狂,自己却如此绝望。所以,不管怎么,只要能刺伤他……

  聂震咬咬牙,居然不生气,又笑了笑,兴致勃勃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很佩服你收买人心的本事,为什么每个人都肯为你拼命,为你去死。杜海箬和方林是这样,连乔引桐也……”

  聂琰一惊,难道,乔引桐竟是被聂震逼死的?

  他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道:“小乔——是怎么回事?”

  聂震悠然叹道:“原来你还是为他难过的……呵呵……”居然答非所问,眼中神色迷离古怪。

  聂琰闭了闭眼睛,轻轻回答:“我要保护的人,便一定不能留在身边。现在……既然一切都结束了,我终于不用掩盖甚么。”

  他粲然一笑,俯身轻轻抱起乔引桐,亲了亲他惨白的嘴唇。

  一咬牙,聂琰狠狠一用力,拔下乔引桐心口的铜簪,颤抖的手逼向自己心脏。

  “就这么死了?”聂震一把夺过铜簪,将乔引桐的尸体扔开,悠悠笑道:“没这么容易。陛下,你耍了我这么久,也该我回敬一下了。”

  他扫了左右一眼,淡淡道:“你们都下去,我和陛下有事商议。”

  众侍从幽灵般无声无息退下。

  聂琰冰冷倨傲的眼神盯着聂震,沉声道:“英王,我们还有甚么好说的。”

  聂震笑了笑,缓缓反问:“你说呢?”忽然一用力,把清瘦的少年皇帝狠狠圈入怀抱,凶猛地咬噬着他的嘴唇,蹂躏他的肌肤,直到惨白的嘴唇透出艳丽的血色,嘴角带出血丝。

  聂琰激烈颤抖了一下,随即挺直身子,一声不响。两人紧紧贴合,呈现极亲密而极诡异的姿态。

  聂震似乎早就料到他可能的反应,沉沉一笑,低声道:“这么多年……我的好陛下,看来你可没真的忘记我。”

  聂琰轻轻一哼。

  聂震笑道:“要么这样活下去,要么……你现在可以用铜簪刺心了。我给你选择。”

  他把铜簪塞回了聂琰的手,冷冷道:“竟然把我给你的东西送给乔引桐。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

  聂琰的脸色有些青白,沉默着,手指有些痉挛,却还是紧紧抓住了那根铜簪,犹如抓住甚么刺痛人心的感情。

  聂震的铜簪…… 一夕天下:九重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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