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清平乐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一夕天下:九重宫阙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虽然春风尚在南国的湿润空气中徘徊,山上已经有了最早的一缕新绿。
聂震放下手里的花锄,满意地看着初春时节已经郁郁葱葱的小院。他注意到墙头的迎春花已经打了小小的黄色花苞,不禁微笑起来。
大约再过几天,一场春雨过后,就会开花了吧?聂琰看着一定会喜欢。
山居无事,聂震找来很多花花草草种在院里,给聂琰消遣。久而久之,喜好侍弄花草的人倒不是粗心随意的聂震,反倒变成了聂琰。至于聂震,他只负责在花儿开放的时候摘一瓶放在房中,再顺口夸一句:“嗯真香,真好看。”
然后,他会看着聂琰带着笑意的眼睛,带着故意夸张的色迷迷样子,加上一句:“不过其实还有更香更好看的,陛下何以如此吝啬,不肯赐给微臣?”
聂琰明知道他说什么,也就装聋作哑,一笑置之。有时候被他缠得狠了,索性一转身,将他高挑的身子深深折弯下去,肆意缠绵一番,就算凌乱了一地的花叶,那也不顾了。
向来都聂琰在伺候花花草草,顺便连他这个大男人也一并收拾在内,聂震久了不免有愧,自问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今日天气晴明,他就想好生给花草松土浇肥,也好在聂琰面前大大表功一番。等聂琰从山下买柴米回来,看到他难得勤快一次,一定会高兴吧?
转过院角,却发现还有一树晚了季节的小梅,几朵深红的花苞在春天的轻寒中脉脉开放。这倒是一番惊喜,聂震用花剪截了几枝,供在小瓶中,心想聂琰看到会不会有些惊喜呢?
正想着,他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大概来自山的另一头,随着风攀着云气飞来,所以就若有若无了。
那是军中的金柝在鸣响,大概登州城大营又在演兵。
聂震纵然山中,也知道雍王登基以后力行富国强兵之策,对各州的武备训练更加着重。雄踞北国的寒铁旌可汗经过琰帝朝的大败,近年来砺兵秣马,颇有不服之意。当今皇帝这个姿态,看样子是有心靠武力让寒铁旌折腰臣服。
他想起昔日塞上大漠的风云,一时有些出神。
醉里挑灯看剑,八百里号角联营,那些风云激荡的岁月,热血与刀锋的生涯,就此再不回来了么?
聂震出神一回,忽然一纵而起,就着花锄权充长刀,在小院中运转如意,一时间刀气纵横,风声激荡如雷,他听着霍霍金刃破风之声,忽然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烽火连天的战场。
他的战场他的兵马他的敌人他的刀。
在哪里?
最后一式,聂震忽然大喝一声,手中花锄奋力掷出,犹如长虹贯日,硬生生刺入门前老树。
他盯着横穿了百年老树的花锄,一时间有些得意,果然武艺颇有长进啊……
忽然反应过来,聂震跳了起来:“糟糕!”
这可不能让小琰看到,否则不知道怎么多心,若是以为不肯安心住在山中相陪,只怕小琰嘴上不说,心里又要难过一番。聂震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聂琰伤心,偏生这人是个闷葫芦,果然不快也是什么也不说的,只是心里默默伤心,越发叫人不好过。
聂震领教过几次,知道聂琰的厉害,断不敢轻易惹翻。他擦擦头上冷汗,手忙脚乱跑出去,想把花锄从树干拔出来。可这玩意贯进去容易,真要拔出来,那就难如登天了。聂震扯了半天,闹的满头大汗还是不成,心下越发急了,于是烦躁起来,自言自语道:“不行就砍了吧!好过被他看到!”
忽然一人微笑道:“为何不能被他看到?”
聂震顺口说:“只怕那家伙要多心,又要折腾得我几天下不来床。”
那人噗哧一笑,聂震忽然觉得不对,一转头,顿时有点冒汗。后面站着一人,似笑非笑,神态甚是潇洒,眉目宛然有情,不是聂琰是谁?
“呃……”聂震干笑一声,假惺惺给聂琰擦汗:“累不累?”
聂琰瞟着他只顾笑:“我没流汗啊。”
聂震就说:“我给你端凳子去。”
聂琰奇道:“这人今天乖巧得奇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聂震心想左右是个死,一横心道:“谁说无事献殷勤,我……我有事!”他变戏法似的跑去拿出来那瓶晚梅,举到聂琰鼻子下面,笑道:“给你。”
聂琰看着,怔了怔,说:“这时节还有梅花……”清冽的眼中泛过一丝温柔,嘴角笑意更深。
聂震点头:“我现在都记得,那一年你半夜冒雪跑来找我,结果只是送我一枝早开的小梅……我心想你一定喜欢这物事得很。”故意提起往事,只盼聂琰别再追究为何老树被塞了根花锄进去。
聂琰点点头,垂着眼睛沉默一会,接过梅花,回房仔细地在案头放好。聂震跟在后面,见他不说话,试着问:“喜欢吗?”
聂琰忽然伸手拥着他,头放在他颈窝,柔声含糊地说:“更喜欢你。”
聂震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我当然比不懂事的花花草草好多了。”忽然觉得这简直是在自吹为一朵解语花,不禁有点尴尬,干咳了两声。
却听聂琰在耳边清清楚楚道:“你听到金柝声,一定很想念手握重兵的日子吧,老师……”
聂震一惊,汗水差点冒出来,干咳着地说:“我,我哪有——小琰你别多心——”
忽然聂琰一叹,侧头吻住他尴尬干笑的嘴唇,聂震喉咙咕噜一声,啥也不说了,心里惨叫,料想聂琰又要好生折腾一番。聂琰虽然温柔,床事上面颇有些需索无度,搞得聂震叫苦不迭。
不料聂琰并不急着亲近,只是笑盈盈看着他,神色异常温存。聂震被看到窘了,皱眉道:“要做就做,老这么看着为何呢?”
聂琰笑了:“不喜欢么?可是我喜欢啊。”
聂震尴尬道:“这……大家都光着的……看久了有点……小琰你也别以为我真的脸皮那么厚……”
聂琰忍不住又笑,伏在他身上,遮住他眼睛说:“那就不看。”虽然不看,他的动作却未必多么老实,聂震被作弄得有点发抖,囫囵纠缠一番,不知如何就射了。聂琰却不肯就此放过他,翻转过来,歇息一会又是跃跃欲试。撮弄半日,聂震到后面果然是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不住喘气。他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聂琰的叹息:“老师,我怎么不知道你为我做了多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多心呢……”
啊?聂震呆了呆,忽然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双含情的翦水双瞳。
他茫然一会,忽然反应过来,心里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苦涩,百般滋味,竟然说不出话来。
聂琰果然什么都知道……
为了这桩惊世骇俗的情爱,他固然忍了不知多少失落,聂琰的付出,难道又少了吗?堂堂一国天子,竟然隐居深山,养花闲居,甚至还要亲自买米添柴……
登州大营的金柝随风远远传来,那是聂震熟悉的沙场演兵之声。血液中的豪勇和刚强,似乎都在呼喊着,却被他压了下去。
可有眼前多情人的春风一笑,似乎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于是聂震也笑了,凝视着聂琰,柔声说:“那是我心甘情愿。”
聂琰眼中星光一转,低头,深深吻上聂震带着笑意的双唇。 一夕天下:九重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