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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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还记得他墨黑光滑的头发。那时候,聂琰喜欢伏在枕头上,咬他的发丝。有时候也故意撩一根头发,轻轻在聂震的鼻尖滑呀滑。
聂震痒痒得厉害,就会打着喷嚏醒来,无奈地瞪他一眼,然后缩在被子里又睡。聂琰趴在他身上嘻嘻地笑。
少年皇子总是那么粘人,自从看到谦和优雅的少傅,再也不肯放手。每日读书要聂震陪着,就连吃饭睡觉也得在一起,到了后来,什么时候都喜欢赖在聂震身边。谢后十分无奈,几次陪不是。好在聂震也十分忍得,并不抱怨,也就由得聂琰粘着他了。
聂震平时有些冰冷犀利,睡着的样子却十分温柔,甚至有点傻傻的,那是一种极敦厚壮盛的美丽。脸色微红,脸颊边青黑柔顺的发丝软软散开,嘴角总有点笑意。
那么温柔,那么好看,和醒来时候真像两个人。
因为太喜欢老师披着长发的模样,聂琰老是把他的束发铜簪藏起来,然后偷笑半天。终于有一天,聂震说:“算了,铜簪送给你吧。”聂琰一怔,羞红了脸,却喜气洋洋收好了簪子。
聂琰已经不大记得起来,那么喜欢的铜簪,为什么随手给了乔引桐。
大概往事有些令人苦痛,他很少想甚么。除了今夜……
他沉默了良久,淡淡叹息一声:“聂震,原来你还记得那铜簪……可我忘记了。”
聂震狠狠扣紧了他的手腕,狠狠吞噬掠夺着他的唇舌,良久,放开聂琰,冰冷地笑了:“陛下,是你缠着我记住的,是你缠我……你怎么能自顾忘记呢?”
聂琰被他激烈的亲吻弄得脸色有丝晕红,却还是冷淡地说:“你起兵攻打京师……我当然就要忘记那些事情了。”
“陛下,是你先对不起我,不是么?原来,陛下指望我束手待毙?”聂震的手又死死抓紧了他的肩膀,眼中闪着接近愤怒的光。
他忽然笑了笑:“别忘了,陛下,是你登基第一天就下了削藩的圣旨。外面说是谢太后的意思,可我知道谢太后没那胆子,一直猜是你干的,现在看来可没猜错。”
嘴里说着,他的手并没有停下,不紧不慢轻抚着聂琰的下巴,脖子,再缓缓滑入衣襟之下……
聂琰淡淡道:“谁做了皇帝,都要保全万里山河。你的不臣之心,世人皆知——”
聂琰忽然激烈摇晃一下,却是被聂震狠狠一掌打在脸上:“我纵然夺了天下,不会杀你,你……却旨在夺我性命。陛下,你说,咱们是谁对不住谁?”
聂震不待他闪避,牢牢扣住聂琰身子,冷冷说:“何况,江山如画,唯能者居之,我纵然造反,又有甚么错!”
“我……”聂琰欲言又止,忽然一笑:“算了吧。”
如果输赢已经决定,起码也要死得有尊严。至于感情,谁说皇帝该有感情?
他凝视着那只带着血迹的铜簪,笑容越发缥缈淡定:“再见,聂震。”慢慢解开衣襟,露出胸口肌肤,聂琰一用力,把尖锐的铜簪头对着心脏所在狠狠扎下。
“且慢!”聂震一伸手,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笑容也变得越发冰冷锐利。忽然一低头,轻轻啃着皇帝的脖子,柔声说:“你勾引我那么久,不还清欠帐,就想走么?”
聂琰耳边掠过他灼热的呼吸,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忽然激烈挣扎起来,胡乱挥舞的手重重击打在摄政王身上。
聂震吃痛,眼中闪过怒意,猛地一用力,刀锋般的手掌当心劈出。小皇帝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点微红的血沫,清亮的眼睛变得迷蒙无光,一手捂着心口,吃力地想站稳。聂震却毫不留情再加一击。这一掌的力道足以格杀凶猛的武士,小皇帝自然抵挡不起。聂琰轻咳一声,血线滴落嘴唇,身子摇摇晃晃着,毕竟不肯倒地,只得吃力地扶着旁边一根柱子,痉挛的手指泛白发抖。
“咳咳……你今日不杀我,来日就是我杀你……”面色惨白的小皇帝吃力地一字字说着,昏沉的眼中却还是闪着绝情刚硬的厉光。
聂震大笑起来:“杀,当然要杀。”他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高兴,还是太不高兴,慢慢补充一句:“不是还有先奸后杀一说么?我的陛下!”
随着这句暧昧而杀气腾腾的结语,摄政王钢铁般坚硬的手狠狠抓起小皇帝,用身子将他狠狠压在冰凉的石柱上,滚烫的手掌慢慢抚摸上他的眉心,额头,再顺着这美丽动人的轮廓,一点一点抚动。摄政王的手势,就如同在爱惜甚么柔弱易碎的珠宝,轻柔暧昧到了极点,可眼中闪耀的却是杀性和情色意味的暗光。
“你从小就喜欢光着身子到处跑来跑去,吃饭,睡觉,甚么都赖着我,连洗澡、梳头这样的琐事也一定要有我才肯乖乖照办……”摄政王已经撕裂了皇帝的衣裤,刚硬有力的大手摸向少年最脆弱敏感的部位。
伴随着他轻柔暧昧的语言和刻意撩拨的动作,聂琰不能自已地颤抖起来。
其实是很痛恨的,可身体却有了某种奇怪的反应……
“陛下,你那时候到底是甚么意思呢?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聂震眼中似有冰与火的光芒在跳动着,一边抚弄少年的身体,一边漫不经心似的轻轻问。
聂琰痛得昏昏沉沉的神智被这句话捞回来一些,茫然想了想,轻轻摇头。
那时候,到底是甚么意思呢?
日子已经太久,太远,太模糊,他甚么都不记得,也不想记得了。
只记得那时候天空湛蓝,宫里有棵枫树的叶子特别红,还有一棵银杏的叶子特别金黄,他喜欢聂震捡起一片一片的树叶教他写字,写江山如画,写天高海阔,写大鹏万里,写宝卷香帘……写甚么都可以,总之喜欢老师用刚硬温暖的大手握着他的手,抱着他坐在膝盖上,一笔一划,似乎可以一生一世,结果毕竟只是弹指一瞬间。
老师的眼睛是微微上挑的凤眼,不笑的时候未免无情,笑起来却有点温柔,有点憨气似的,眼中星星点点都是光芒。所以,他喜欢看老师,喜欢得吃饭也要在一起,睡觉也要在一起,再不想一点点时间分开。
记得父亲有次心情很好,亲手为聂琰剥了果子,抱着他坐在膝盖上,李贵人在一边帮忙,一颗一颗地喂他。小聂琰吃得很开心,不住说:“父皇母亲真好!”说着嘟起满是果汁的嘴在父亲脸上狠狠亲一下。皇帝被糊了一脸,反倒哈哈大笑:“琰儿是不是最喜欢父皇母亲啊?”
聂琰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最喜欢父皇母亲和老师。”帝后二人对望一眼,都楞了楞。
原来,他曾经说过……最喜欢老师?
聂琰忍不住激烈颤抖了一下。这话真可笑啊……可他真的想不大起来,这一切是怎么慢慢改变的……
其实真的不想记起了,忘记吧,忘记吧。
思绪那么痛苦,身体却正经受着最激烈的刺激,只是胸口的伤太痛,大概已经重重损及内脏,没有力气挣扎了。
他终于轻轻回答了聂震:“我,那时候,甚么意思也没有。现在也一样。”
聂震眼中闪过一道严厉的波动,轻轻一笑:“好。”虽然笑着,嘴唇却是微微颤抖的。
霍然将奄奄一息的少年牢牢带入怀中,将他压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分开他的双腿。
满殿霜白,除了澹澹如流水的月色,以及地上无声无息的乔引桐,一切都是死寂而肃穆的,聂震的眼睛却闪耀着烈火。
聂琰混沌的神智似乎回来了一些,又竭力挣扎。撞、锤、击、踢、咬、抠,甚么办法都用上了,却犹如冲向礁石的浪花,礁石巍然不动,浪花却粉身碎骨。
没有任何抚慰和前戏,聂震狠狠制服住了聂琰不住踢动的腿,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弯折打开到了骨骼扭曲的程度,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将怒涨的分身刺入了小皇帝的后庭。
“呃——”聂琰痛得几乎大叫出声,随即狠狠咬紧牙关忍住。
只是,天之骄子的最后一线尊严,也随着这个动作彻底地粉碎了。他好像激流中的瓷器,只能任凭滚滚洪水把自己冲向碎裂分崩的终点。
聂震看着小皇帝惨白的脸和染血红润的嘴唇,心里忽然涌上某种扭曲纠结的感情,说不清是快意还是痛苦,一咬牙,分身在聂琰体内狠狠冲刺,反复驰骋。他能感觉到结合处的滚热颤抖,越来越潮湿,是聂琰的鲜血润泽了他们的交媾吧?那么热那么紧,虽然是罪恶,却快意得令人害怕……
彻底的蹂躏……唇舌,胸乳,小腹,分身,后庭,身子的每一分每一处,似乎都要被聂震生吞活剥下去……
一次又一次的纵欲发泄……
聂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这个鞭挞之刑的尽头呢?
他昏沉痛楚的神智在云端和地狱之间不住沉浮,慢慢觉得灵魂轻轻漂浮起来,冷眼看着凌乱破碎的肉身。
可他觉得,其实只是大殿石柱上镏金的五爪金龙在冰冷地俯视着他,龙头映着月色,泛出冰冷华美的黄金光芒,巨大的阴影正好投在聂琰身上,犹如要把他活活吞噬下去。
要这么死去了么?
真不甘心啊……
“……”聂琰微微蠕动的嘴唇似乎轻轻说了甚么,聂震楞了楞,仔细倾听,却又没有了。
他有些焦躁,死命抓着垂死少年的肩膀,厉声问:“你要说甚么?快说!快说!”
“……红叶……还给你……”聂琰的眼神有些涣散,含含糊糊开口几次,聂震终于听明白他的话。
见鬼,甚么红叶,哪里有甚么红叶?
聂震烦躁地狠狠冲刺着,心里却乱得越发不堪。不知道发泄了几次,他觉得胯下的身体已经不大挣扎了,或者说,已经安静异常。
聂琰的眼睛半阖着,月光让他长长的眼睫投下扇子似的阴影,显得安静秀丽,只是脸色也和霜月似的白,缥缥缈缈的面容,不大真实的样子。
是死了罢?
聂震冷笑,想着那日听到削藩圣旨的心情,心肠又硬了些。
他本来只要江山之争,皇帝要的却是性命之争,所以……一点不能怪自己,一点也不能。
这个聂琰,要命地用天真的热情诱惑他,让他扭曲痛苦惊喜挣扎不能自拔,却又事后毫不犹豫要夺他的王爵和性命,所以,怎么报复都不过分,一点——不过分。
又冷笑一声,盯着地上安静躺着的小皇帝,不知道怎么的,聂震还是想起了聂琰那句含意模糊的话。
红叶?到底是甚么红叶?他要死的时候,还记着甚么红叶呢?
聂震心烦意乱地站了起来,在大殿上转来转去,忽然看到案上有一本书,书页微微卷起,大概是聂琰才翻过的。他烦躁地顺手抓过,随手一翻动,里面掉下一张金色的银杏叶子。
聂震认出来了,那是自己的笔迹,写着“宝卷香帘”,另一面……应该是聂琰写的罢……
另一面写的应该是“鬓云欲度香腮雪”,十分轻浮艳丽的句子,可不是老师教的。那是,聂琰写给老师的东西,十分不像样,被聂震薄怒地用戒尺打他手心。
可是,聂震心里是隐约烦躁的,宝卷香帘……这也不是甚么正经句子啊。
血气方刚的青年,面对这样天真的诱惑,又如何无动于衷?
是了,这样的叶子,不知道写过多少张。那些温存的暧昧的躲躲闪闪欲说还休的旧时光……
那时候的东西,想不到聂琰一直偷偷留着,还夹在常看的书卷里面。
那张他临死还记着的红叶,又是甚么东西?
聂震觉得额角青筋爆跳,有甚么东西在突突地响亮着,头脑都有些晕眩了,他烦躁地走了一阵,终于大步而出,厉声呼喝:“来人!速传御医!” 一夕天下:九重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