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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剑在天下 晴空 5675 2021-04-06 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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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中夜攻打午门的危局,朱太傅之乱被皇帝疾风暴雨般平息下去了。李风奇亲手将太傅的人头枭于阵前,当夜全部查抄了余党,各大显贵纷纷牵扯下狱,等待刑部的处置。朱后被投入冷宫,对于她的审问和废后诏书,也在酝酿之中。

  聂暻虽在大病之中,当此危急时分,少不得打起平生精神处置。他性格强硬,身子虽弱,行止竭力做得若无其事,群臣竟然不知皇帝病情危重。只有李风奇和负责治病的张太医心知事急,每日秘密入宫守护。聂暻甚是坚韧,纵然在张太医和李风奇面前也力持平淡。只是诸人近身侍奉,看得出情势不妙,心里都十分不安。

  几乎在第四天,朝廷就得到了永州方面的加急军情文书,司马延得知朱太傅被杀,立刻举兵反叛,打出的旗号正是清君侧。这次却把斩杀朱太傅的李风奇作为了名义上的靶子。

  消息传来,举朝大哗。要知道,永州铁骑天下闻名,司马延是朝中有数的猛将,如今聂熙失踪、林原病故,朝中罕有得意大将,要应付司马延之乱,颇有艰难。甚至有朝臣提出释放朱家长子,着其戴罪立功,与司马延谈判,平息叛乱。也有朝臣建议宽判从逆的各家大臣,尽快稳定人心,以便抽出力量对付永州兵变。但另有一派,以御史梅世勋为首,力主不对司马延做任何让步,除尽朱太傅余党。

  聂暻静静听着各家大臣激辨不休,并不说什么,等群臣争了足足一日,聂暻道:“无妨,司马延的兵马一出永州,不足八百里必定生变,诸卿静待即可。”

  群臣惊疑不定,但见皇帝神情镇定,一时不便说什么。果然,过七天便来了永州方向的细作密报,司马延已退兵回去。

  原来,司马延一出永州,就遇到几路绿林豪强抄袭后方,永州失陷,粮草补给被一把火烧去十之八九。这几路兵马当初占山为王,都是永州铁骑手下败将,被赶得十分狼狈。此时却不知如何一起潜入永州,奇袭司马延,一举得手。司马延粮草一断,又顾及后方不稳,不敢恋栈,立刻提兵回击,这几彪悍匪却又风流云散,不知所终。

  如此一来,司马延粮草尽去,军心不稳,本待劫掠附近州县。兵到丰水,却正中丰水守将杜见飞的埋伏。这杜见飞是兵法大师杜云鹤的侄子,弓马精熟,颇多奇计,当年攻打北戎时候从军,颇有战功,一路做到丰水守将。这次竟把司马延打得大败亏输。司马延退出丰水,待要绕道奇袭雾嵋关,半路为门客万锦勋所杀,余部四分五裂,流窜诸县。

  群臣听了,又惊又喜。梅世勋到底聪明,猜到皇帝私下定然做了手脚,拱手贺道:“看来,是陛下英明,早有安排。所以胸有成竹。倒是臣等愚鲁了。”

  聂暻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这是诸州县守护得法,寡人何功之有。怎生好好褒奖杜见飞、万锦勋等人才是。”

  李风奇却道:“其实,早在月前,陛下微服私访永州归来,此事就有安排。那几路绿林,正是陛下着微臣派人招安,此番果然见功。杜见飞、万锦勋之辈,也早已得到布置,是以应对得宜。只是陛下爱护诸臣,颇多褒奖臣下,却不肯自许英睿。”

  他看着聂暻,想一想,又补上几句阿谀:“陛下仁慈宽厚,对臣下更是极好,堪称古今罕见的明君。有陛下主政,我朝洪福齐天,任什么风雨也能从容应付。”

  这样一说,群臣无不感叹,又是一番歌功颂德。

  聂暻眼看此人谀词滔滔不绝,分明是故意惹他讨厌,知道李风奇怕他腾出手就灭了朱太傅一党的九族,故意夸他仁厚,好让群臣拿话来套住皇帝。一个小小将领,一朝得志,竟然搞出如此之多的花样,聂暻心下好不窝火。

  他病体不耐应付,便要梅世勋好生计划赏赐功臣之事,随即下令散朝。想一想,还是要李风奇留下,入宫议事。李风奇明知道皇帝要找他算帐,也不说什么,慢慢跟了进去。

  聂暻回了崇光殿,见李风奇木着脸跟着,微微哼了一声,说:“李将军,近来你不但武功见长,口才也一发见长了,果然进步奇速。朕心甚慰。”

  李风奇不能顶嘴,只好说:“臣都是为陛下着想。”

  聂暻眼中闪过一道锐光,喃喃道:“倒是为朕着想得很——简直令人欢喜无比。”他忽然笑了笑,岔开话题:“李将军,朕记得你昔日是林原部下,更早之前,本是吴王聂熙派给林原的亲随?”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中忍不住带上犀利之意,似乎有某种激烈渴望的情绪在隐约跳动。

  李风奇一怔,随即点点头:“是,微臣少年时候跟随吴王,颇得指点。”

  聂暻若有所思,微微一笑:“怪不得那日你为吴王向我求情。”

  李风奇拱手道:“还好陛下宽宏大量,不计较微臣愚忠,言语多有鲁莽不当。”

  聂暻缓缓道:“你还言语鲁莽?我看你把吴王那谦谦伪君子的口才学得很是不错。朝中文官大臣也未必如此伶俐,倒让朕十分惊喜。”

  李风奇被皇帝一说,不便分解,只好低头含糊谢恩。

  聂暻便又说:“你和吴王如此亲厚,若聂熙尚在人世,投奔于你,李将军是收纳家中,还是向朕禀报呢?”

  这句话一字字说出,声音不大,却带着极重的压力,分明暗有所指。他双目紧紧盯着李风奇,注意他的反应,心中被某种莫明的希望搅动着,反而呼吸艰难。

  李风奇本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皇帝的意思,双目一抬,凝视着聂暻的眼睛,缓缓道:“原来陛下疑心微臣私藏吴王。”

  聂暻慢慢道:“李将军武功进步神速,见识言谈也非昔日可比,若非高人指点,如何变得如此之多?你欺寡人不明么?”

  他微微一笑,忽然狠狠抓住李风奇的手:“我二弟在你那里,是么——”他说得急了,苍白的脸上微微发红,却越发显得病势严重。

  李风奇只觉这手紧得铁铐似的,却又冰冷枯瘦得可怕,似乎一生的心事都狠狠抓在这一握之间。

  看着皇帝憔悴异常的脸,刹那间,李风奇有种错觉,如果说“不”,也许聂暻就这么死去。

  他心里一凛,一时不好回答,连开口都十分艰难了。

  聂暻定定瞧着他脸上的每一分细微神色变化,心里闷得几乎不能呼吸,缓缓道:“李风奇,你不敢说实话么?当初你给朕那墨玉扳指……朕越想越是不对,哪里有大火不能烧毁的玉器?扳指既然完好无损,所以聂熙一定逃出了火场,这扳指是他故意要你交给朕的。是么?”

  他双目炯炯,狠狠盯着李风奇,只要听到一个“不”字,只怕不是李风奇性命难保,就是聂暻忽然倒毙。

  李风奇沉默一阵,垂手道:“陛下英睿。”

  呵,果然没死。

  大概是郁积了太久的情绪忽然一松,聂暻竟然不能自持。他喉头发出一声微响,就这么身子一晃,眼睛半阖,几乎倒地。

  李风奇大惊,赶紧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颤声道:“陛下,你……”

  聂暻被他扶着,慢慢坐倒龙椅上,缓过一阵,淡淡一笑:“一时欢喜而已,没事的。”

  他心里喜气流动,惨白的脸上泛过淡淡红色,双目也明亮如星光,微笑看着李风奇的样子,竟是令人不敢仰视。

  李风奇被他逼得微微垂下眼睛,跪地道:“臣奉吴王严命,念及旧恩,不忍违背。欺君之罪,任凭陛下发落。”

  聂暻微微一笑,心情极好,说:“起来吧。带我去见吴王。”

  李风奇却不起来,仍然跪地道:“吴王早已离京,臣也不知他的行踪。”这话不尽不实,摆明了不肯老实招认。

  “嗯?”聂暻双目一眯,盯着这个看上去木头木脑的李风奇,忍着怒气道:“李风奇,你知道朕的脾气——”

  李风奇苦笑道:“臣是孤儿,尚未娶妻,陛下就是发怒要灭臣九族,也只得臣一人。”

  聂暻被这话顶得大怒,转念一想,李风奇是平乱功臣,为了自己私情处置他,势必大失群臣之心。何况聂熙的下落只得此人知道,少不得,须要慢慢套他。于是沉沉一笑:“既然如此,你说,吴王他……伤势如何?对你交代了甚么。”

  李风奇低声说:“吴王的伤好得不甚利落,所以从永州脱身之后,不能赶路太急,微臣也是回京之后多日才遇到他的。他仔细问过朝中大事,要我留神辅助皇上,又教我一些武功。前些日子,陛下忙于应付朱太傅,吴王每天都要催问进展,交代我如何行事。后来朱太傅之乱平息,吴王就走了。他武功很高,每次来去无踪,微臣也毫无办法挽留。”

  聂暻茫然一下,喃喃道:“走了?”明知道李风奇的话未必可信,心里还是一阵苦楚迷惘。

  聂熙带着一身的伤,不辞辛苦赶到京师,想是担心他不能应付朱太傅吧。看来,聂熙毕竟记挂着哥哥的。

  可他又宁可让聂暻以为自己早已死去,这么狠绝地斩断一切联系。难道,在聂熙心中,真的打算从此永不再见?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然,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所以,纵然还在关心,还会牵挂,心里爱的毕竟是另外一人。可那个人带给他的只有欺骗和伤害,情爱变得如此虚幻空洞……

  也许聂熙交出那个断裂的墨玉扳指之时,就已经决心了断一切情感了吧?

  聂暻一阵痛苦,吸了口气,缓缓又问:“他还说了什么?”无论是真是假,只要能听到一点聂熙的消息,总是欢喜的。

  李风奇迟疑一阵,摇头道:“没说什么了。吴王不大和臣说闲话。”

  聂暻凝思良久,还是忍不住问:“他——没有提过朕么?”他心绪难平,这话说得忍不住声音微微颤抖。

  李风奇明显觉察到了皇帝心神波动,不安地微微低下头。

  难堪的沉默。 剑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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