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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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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霜

  北京又被戏称为帝都,屹立在北方平原三千多年,阅尽人世沧桑变幻,笑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就连空气都散发着厚重的历史气息。明曼罗一踏入北京,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与号称“魔都”的上海不同,上海的崛起不过是一百多年,不比北京悠久的历史底蕴,而且上海又太过现代太过时尚,十里洋场摩登时髦,很难让明曼罗找到归属感。明曼罗想也许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她向往珠歌翠舞的汉唐,那里有赵飞燕的掌中舞,梅妃的惊鸿舞还有杨贵妃的霓裳羽衣舞,她愿在舞榭歌台上朝歌夜弦,在声色犬马中醉舞狂歌。

  要回到长安已是不能,退而求其次来说,北京是最好的选择,明曼罗下定决心要在这座城市扎根。许俊良也支持明曼罗的想法,他同样喜欢这座古朴大气的现代化都市,北京以它特别的氛围吸引着年轻人,许俊良觉得遍地都是他扬名天下的机会。

  明曼罗今年刚满十八岁,按照明烟凌的遗嘱,工作室自此将完全由明曼罗接手。明曼罗刚刚开学,无暇顾及工作室的事情,就委托给了许俊良帮她办理迁入北京事宜。明烟凌的工作室叫做红菱艳,成名于古典舞《洛水伊人》,在舞蹈界一枝独秀了很久。明烟凌去世后,工作室一直依靠着明烟凌在世时创作的舞蹈到各地表演教学和那些明烟凌原创的古风音乐的版权费维持,很久没有新作品问世了,也没有签约固定艺人。也正因此迁入北京只需要找好地址即可,并不复杂。许俊良拉了同样毕业后无所事事的易风一起帮忙。

  《红菱艳》是一部经典英国电影,里面的女主角一直纠结在爱情和舞蹈事业之中,难以取舍,最终,在她决定放弃舞蹈,选择爱情时,被突如其来的火车轧死了。这个故事像极了明烟凌扼腕叹惜的一生。许俊良委婉的劝明曼罗改掉这个不吉利的名字。易风却不同意,他认为,红菱艳毕竟是明烟凌的心血,也有了一定的市场积累和业界名气,刚刚迁入北京,仓皇更名不利于打开市场。易风说到了明曼罗心里,她也认为许俊良太感情用事,一个老掉牙的英国电影而已,电影也是人编的,作不得真。更名之事被明曼罗无限期搁置了。

  红菱艳的工作室选址在朝阳门的银河SOHO里。这个大厦地理位置非常好,楼底直通地铁,紧挨着保利剧院、工体还有CBD和使馆区。租金也是理所当然的昂贵,令许俊良咋舌不已。为此许俊良和易风争执了很久,许俊良认为一个舞蹈工作室而已,又不是开店铺经商,要考虑交通和人流,并不需要设在如此繁华的市中心,运营成本太过高昂。易风却认为,做大事眼光要放长远,红菱艳要做强做大,要立足扎根,要在百花齐放的帝都恢复以往的独秀辉煌,必须要有生意头脑。选在朝阳门这样的核心商业地段,会极大的提升品牌形象。明曼罗再一次默许了易风的做法。

  接连两次建议都没得到明曼罗的支持,许俊良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许俊良才是明曼罗指派的委托人,可易风却成了实际掌舵人。眼看易风干的风生水起,自己完全插不上手,许俊良一下子在红菱艳里变得尴尬起来。一边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边是挚爱入骨的女友,许俊良不想破坏如今看似和谐的相处气氛,转而开始寻求自己的出路。许俊良长得帅气,阳光,因为自小学舞蹈,身材挺拔修长,虽说不是阳刚肌肉男,但也绝不是单薄羸弱的娘炮之流。他陆续接拍了几个广告,反应都还不错,慢慢开始踏足演艺界。

  脑子活络的易风,不单单将红菱艳定位为舞蹈表演创作,还利用排练之余的中午晚上和周末闲暇时间开办了成人舞蹈教学。最大程度的利用好房租。朝阳门附近公司多,白领多,中国古典舞的成人零起点教学很少见,所以课程颇受欢迎,就连使馆区的老外也慕名来学。堂堂爆满,为了保证教学质量,易风委托IT公司开发了软件APP,让学员们提前约课,限制每堂课的人数。

  物以稀为贵,何况红菱艳提供的教学方式极大的满足了女性们对美的追求。无论什么职业什么专业你都可以对镜舞出自己最柔媚的一面。为了应付更多的求学需求,红菱艳不得不扩大面积,大有开办舞蹈学校的趋势。

  教学挣来的钱,全部投入到节目创作和制作上。红菱艳一连出品了几个精品古典舞剧目,登上了电视台和各种文艺晚会。连明曼罗的老师都在学校的身韵课程上,用红菱艳工作室创作的舞剧片段来教学。

  看着红菱艳的业绩蒸蒸日上,明曼罗才意识到易风其实是个天才。在明曼罗的印象里,易风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虽然她经常听许俊良提起易风,但对她来说易风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无甚印象。后来排练《十面埋伏》时,他们才有了更多的接触。只是那时她处心积虑要替许俊良复仇,根本没有注意过己的搭档。如今易风才正式在她的生活里有了位置,面目清晰起来。易风的五官长得颇像香港演员古天乐,尤其像扮演杨过时的古天乐。白面书生的模样,偏偏又带着种痞痞的邪气,让人又爱又恨的个性。这样的男孩子还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用许俊良的话说,易风要是去拍戏的话,戏路比他广,亦正亦邪,宜古宜今。

  易风在通州租了一个群租房的单间,条件不算好,冬冷夏热,公共卫生间,没有热水,更别提做饭了,但胜在离地铁近,去工作室方便。明曼罗住在学校宿舍里,明烟凌的公寓只有许俊良一个人在住,他邀请过易风同住,被易风拒绝了。聪明如易风太知道此时的自己必须保持和明曼罗的距离。他必须用自己的才华和本领来吸引明曼罗的青睐,绝不能掺乎到许俊良的糟心事情里。

  许俊良步入演艺界后,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外表光鲜,内里陈腐,无钱无人想出头太难了。他没有人脉,没有靠山,更没有带资进组的本事。始终都是在一些网剧里演一些台词都没几句的路人甲角色。明曼罗安慰他,他还年轻,演技需要磨练。许多大腕都是从跑龙套开始的,不要急名功利,一定要稳扎稳打。可许俊良一点也听不进去,演艺圈里有太多一夜成名的传说,他不是表演专业的,能靠的只有自己这张脸,若是三五年下去 还没有起色,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明曼罗却认为正因为他不是表演专业的才应该好好用小角色来提升演技。两人每每谈到这些问题时就不欢而散。许俊良觉得明曼罗根本不懂他的焦虑,她还在象牙塔的校园里,哪里会懂得外面的社会节奏有多快,人情比纸薄?许俊良觉得自己拖不起时间了,他隐隐觉得明曼罗变了,不再是那个知他心懂他意的小姑娘了,以往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理解对方要干什么,可现在即便面对面的敞开心扉,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共鸣。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不再与她相同,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在他们中间,与日递增,也许终有一天两个人会站在深涧对岸,再也无法牵手了。一想到这种可能,许俊良更加焦躁不安,他爱明曼罗,这毫无疑问。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的命给了她。但现实不是仙侠剧,要他一条命能做甚呢?相爱容易相守难,要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必须要学会包容和理解。自古以来举案齐眉者不见得有多热烈的爱情,通常是像搭档多过像情侣,可偏偏他在明曼罗的身边帮不上她任何忙。所以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好到足以配得上明曼罗,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他变得越来越没用,反而眼看着易风成了明曼罗倚靠的左膀右臂呢?

  冬季的北京,寒风凛冽如刀割,空空如也的树枝悲壮的屹立于苍茫大地上,倔犟的不肯对呼啸的寒风低下头,为北京的冬天增添了几笔萧瑟之感。小年这一天,漫天飞舞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将北京扮回了北平,江山不夜雪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皑皑白雪遮住了脏乱落后的城市角落,掩盖了风光不再的枯败枝头,将暮霭沉沉的城市妆点得雍容而诗意,远远望去,一眼千年。许俊良随着剧组正在外地拍戏,明曼罗一个人慢慢的游荡在南锣鼓巷的胡同里,脚下积雪吱吱响,恍若一步步踏在历史的廊桥之上。

  走到一家火锅店时,临街玻璃窗上盈满了雾气,阵阵香味刺激着明曼罗的味蕾,她咽了口口水,好想进去大快朵颐一顿啊。但一个人去吃火锅会不会有些奇怪啊?明曼罗踌躇起来,要是许俊良在该多好啊!明曼罗有些失落,思念起正在河北拍戏的许俊良。她拿起手机按下快捷键拨给许俊良,冷冰冰的机械声音提醒着她对方已经关机。对于许俊良这种新人,拍戏时关手机是基本素质。明曼罗的心空落落的,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像极了如今她和许俊良的关系,遮阳蔽日的灰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两年来,他们总在争吵,她越来越不懂许俊良了,过去那个如玉如英、笑起来暖暖的翩翩公子哪里去了呢?当初她坚持来北京是不是错了呢?

  明曼罗低着头负气的踢着地上的雪,冷不丁一打滑,人直挺挺的飞起向后倒去。她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冷硬冰凉的地面亲吻她的后背。没想到,竟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大手紧紧的扶住了她的臂弯,将她托了起来。如果此时是那个五光十色的舞台,明曼罗一定以为自己正在演虞姬,因为她正在以一个及其亲密的姿势被托举在来人的怀抱里。这个动作她在《十面埋伏》里练过无数次,要二人心有灵犀才能契合的如此完美。恍若一束阳光穿云裂石直直射入明曼罗幽怨的心境里,莫不是许俊良接住了她?甜甜的微笑攀上明曼罗的唇角,她慢慢睁开眼睛,喜悦的目光迫不及待的迸射出来。入目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却不是她想见到的那张。毫不掩饰的失望迅速暗淡了明曼罗眼眸里的星光,易风含笑的面庞不由僵了几分。

  易风放下明曼罗,故作轻松的说:“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正准备凑近确认一下呢,你就飞过来了,好在我基本功扎实,这么久没练了,稳稳接住你还是没问题的!”

  不是她想见的人,明曼罗连“谢谢”都说的很是敷衍。她看了看易风身后,发现他也是一个人,急切的说道:“太冷了,我回学校了。你慢慢转吧!”说完扭头就走,好像生怕易风纠缠她。

  易风看着明曼罗匆忙离开的背影,手指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恨不得掐出血来。她竟视他如猛兽,原本以为这段时间许俊良和明曼罗之间摩擦不断,关系紧张,他的机会来了,没想到在她心里,努力工作的自己还不如许俊良的一根手指头。易风咬了咬后槽牙,紧跑两步追上明曼罗,拦住了她的去路。

  明曼罗冷冷的抬眼看着她,扫向易风的目光饱含着受到冒犯的怒意。易风嬉皮笑脸的说:“我本来约了朋友在那家店里吃火锅,可他临时放了我鸽子。这家火锅店很好吃的,我好不容易订到的位子,一个人进去吃火锅好奇怪啊,不如你发发慈悲陪我坐坐吧!”

  明曼罗此时也是又冷又饿,火锅店的香味诱惑着她答应这场暖烘烘香喷喷的邀约。可是她实在不习惯和许俊良以外的男生单独吃饭。

  易风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学校都放假了,你回去不也是一个人吗?今天是小年,你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多可怜啊?俊良不在,你替他尽一尽朋友的义务陪我吃顿热乎饭吧!”

  一提到许俊良,明曼罗浑身的防备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柔媚起来。年前年后是各种文艺演出的黄金时段,红菱艳异常忙碌,易风是为了帮她打理红菱艳才放弃回家,留在北京过年的。于公于私明曼罗都不好拒绝易风,她看着一脸诚恳的易风,慢慢点了点头。 执手相爱,明曼如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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