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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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
老北京的铜锅涮肉最适合下雪天吃,羊肉温补,驱寒取暖。薄嫩的手切鲜羊肉在冒着炭火星子的铜锅里涮熟了,蘸着加了韭菜花和腐乳汁的麻酱料,再佐以新出炉的芝麻火烧。这一口下去别提多舒坦了。
舞蹈演员向来忌嘴,吃饭时恨不得拿个计算器算着卡路里往嘴里放菜。明曼罗也一样如此,看着易风大口大口吃的香喷喷的,简直在诱惑着她破戒。明曼罗定了定心神,夹起一筷子茼蒿放入锅中煮熟了,也不蘸酱料,径直塞嘴里。锅中煮过羊肉,带着羊汤的香醇滋味,原本无味儿的茼蒿也变得口感丰富起来。明曼罗自顾自吃着,倒是易风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硬是不让气氛冷场。易风夹了一筷子煮好的白菜放到明曼罗的碟子里说:“听说过开水白菜吗?尝尝吧!”
明曼罗吃了一口,白菜煮的火候刚刚好,脆生生的,带着羊汤的鲜香,回味还有丝丝甜甜的口感。她眼前一亮,自己夹着白菜涮起来,问道:“原来这就是开水白菜啊?真好吃。”
易风一副奸计得逞的贼笑,得意的说道:“我只是问问你知不知道开水白菜,再让你尝尝我这羊汤涮白菜。看你能不能比较出哪个更好吃而已。开水白菜是高汤煲出来的川菜,是御膳国宴,满清时慈禧的最爱,哪能在这老百姓吃的铜锅涮肉里啊?”
明曼罗瞥了对面易风一眼,隔着锅子冒出的冉冉热气,易风依然能感受到射过来的目光里带有娇嗲的嗔怪。这让他心头一喜,能得到明曼罗这样的回应已是往前近了一大步。
明曼罗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一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兴奋得拿着手机去一旁接听。易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电话是许俊良打来的。他看着明曼罗甜滋滋的对着手机又说又笑,嘴里香喷喷的羊肉如同嚼蜡,噎得喉咙痛。
自从对明曼罗动了心思,他就在暗暗的和许俊良较劲。在他看来,许俊良的确长得帅,却像个绣花枕头,优柔寡断不堪大用。他花尽心思要把红菱艳做强做大就是想向明曼罗证明,他比许俊良优秀,他才是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但是打小青梅竹马的情谊岂是他轻易能撼动的,他做再多做再好也比不上许俊良的份量。正如明曼罗的笑,从来都只为许俊良。
得益于许俊良的电话,坐回易风面前的明曼罗心情特别好,对易风没话找话的聊天开始回应起来。气氛不再冰凉尴尬,明曼罗望着窗外的青瓦灰墙,遗憾的叹气说,她来北京快三年了,还没有去故宫看一看。
易风立刻来了精神,邀约道:“择日不如撞日。这雪后的故宫才是旧日的紫禁城模样,今天游人不会很多,咱们刚好转转去,就当饭后消食了。”
这次明曼罗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
两人打车来到了东华门,绕到午门广场,买票进入。午门是紫禁城的南门,也是正门,这是紫禁城最重要的一座大门,因此沿袭了唐朝大明宫含元殿以及宋朝宫殿丹凤门的形制。东西北三面城台相连,环抱成一个方形广场。北面门楼,面阔九间,重檐黄瓦庑殿顶。东西城台上各有庑房十三间,从门楼两侧向南排开,形如雁翅,又称雁翅楼。
雁翅楼朝天而开,因此过了午门,就不再是人间,而是“天朝”,所以这阙楼,被称为“天阙”。岳飞《满江红》词里曾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就是指他大胜归来,再自雁翅楼进宫拜见皇上。在东西雁翅楼南北两端各有重檐攒尖顶阙亭一座。站在广场上一眼望去,宛如三峦环抱,五峰突起,气势雄伟,巍峨肃穆。白雪红墙两相映照,厚重的庄严气息扑面而来。
午门居中向阳,位当子午,故名午门。北京城的中轴线自此穿过。其城楼有三座门,两旁各有一掖门,中间的门只为皇帝而打开。而大婚时,皇后也会由此门抬入。易风慢慢穿过午门,侧头看着身边的明曼罗,吃完火锅的明曼罗小脸艳如栖霞,樱桃小口红如点绛,衬在琼脂般如玉肌肤上,有一种别致的妖娆。恍惚间易风觉得五百年前,他也曾这样与明曼罗一同走过这座门楼,那时的她一如现在这般冷艳,而他也如此时这般心如擂鼓。
明曼罗慢慢的走在历史中,每一步都是对心灵的震撼。正如易风预料的一样,临近过年,又是雪后,紫禁城里的游人屈指可数,大部分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设备拍照片的摄影爱好者。
明曼罗对那些宏伟的三大殿并不感兴趣,让她震撼的是深红的宫墙和无休止的宫门。在她看来紫禁城实际上是一个墙与门的世界。一道道红墙,在紫禁城内分割出不同的空间,每个空间,都构成一个院落,面南背北,方正规矩,礼序森严。甚至像三大殿这样恢宏的建筑,也都被封闭在一个个红墙围成的院落中。紫禁城里的这些院落,浩繁如穹苍星辰。关上门,成了一座小小囚牢,只有四面红墙和头顶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打开门,进入一座大大的囚牢,依旧是四面红墙和四四方方的天空。就算是自称真龙天子的皇上从一座宫殿抵达另一座宫殿时,依旧要穿越无穷无尽的宫门和红墙。从迈进午门开始,生活在这里的帝后嫔妃就是终生困在一道道相似的门里,四四方方,中规中矩,她们的人生再无其它可能。 执手相爱,明曼如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