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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超大的肯德基全家桶端端正正摆在茶几正中间。
“四月呢?”齐沐风看看沙发上端坐的殷正,扭头问给自己开门的沫子,“她怎么没来?”
沫子无奈的一摊手:“事情这么多,复杂的跟电视剧似的——No,比电视剧复杂多了。又都让她给赶上了——你总得给她点时间让她消化消化。”
齐沐风坐在那,问:“那她还好吗?”
“过段时间,应该能自愈吧。”沫子也坐在殷正身边,“我们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都是打不死的小强。不过这情伤——”
“说正事吧。”殷正把手上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对着齐沐风。
齐沐风的视线被锁在屏幕上,看着看着,紧紧抿住的嘴角一点一点上扬,终于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绽放出来,他猛然在殷正肩上重重锤了一拳:“我就知道你有本事!有了这些资料,我们的证据链就环环相扣,彻底搬到他们,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殷正被他锤得龇牙咧嘴,慌忙往沫子身边靠了靠:“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研究,毕竟我们要搬到的是现任省委常委——曾经的T城市委书记,他在T城盘踞了六年,根深蒂固,现在又因政绩卓著被提拔,官居省厅,关系错综复杂,无论纪检监察都有眼线,我们一个不留神,就会落个和吴静华一样的下场。”
齐沐风的笑容渐渐淡去,视线由屏幕转向殷正:“这些资料,你是怎么弄到的?”
沫子说:“是吴静华放在陆文凯那的。四月帮陆文凯收拾东西时,发现的。”
“这些,她都看过了?”齐沐风的眉头终于又紧紧蹙了起来。
“嗯。”沫子点头。
“那,关于李轶天呢?”齐沐风依旧看着殷正,“你告诉她没有?”
殷正点头:“她让你,按计划进行。”
“计划?什么计划?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除了李轶天有可能是她的生父,别的,我什么也没说。但是,以她的聪明,肯定什么都想到了。”
“呵!”瞟了一眼桌上的肯德基,齐沐风忍不住嗤了一声,“聪明?你竟然觉得她很聪明?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她傻到家了。”
“齐董,”沫子忍不住插嘴,“四月是聪明还是傻,留着以后你自己去验证吧。我觉得,这个关头,咱们应该讨论正事。”
“什么事儿也讨论不了,我快饿晕了。”齐沐风忽然眼睛一闭,抱住肩膀靠在沙发上,哼哼唧唧:“林沫,告诉你那傻得冒泡的闺蜜,从现在开始,除了她做的饭,我什么也不吃。你们想要眼睁睁看着我饿死的话,就让她继续跟我玩失踪吧。”
殷正翻个白眼,啪的合上笔记本推到一边,伸手抓过一只汉堡大嚼起来:“你都不急,我急什么。火烧眉毛也烧不掉我的——”
沫子看着这两个,嘟嘴站起身:“我算服了你们了。好吧,我去找四月,你们两个赶紧干活。”
听她砰的关上门,殷正抓过一只鸡腿递给齐沐风。
齐沐风一摆手,睁开眼睛坐好:“开工吧”
“真不吃?”
齐沐风面沉似水,缓缓地说:“我们,开始吧。”
殷正把汉堡和鸡腿都放进盒子里,抓过纸巾擦把手,又打开笔记本:“还是你机警。她们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有危险。现在,我们的对手,可是厉害主啊。”
齐沐风不接他的话:“省委那边,最后环节打通了吗?”
“已经递过话去。本来就是因为缺少实质性的材料,上头拿他也不能怎么着。现在估计人家要借我们的手来收网了。大家各取所需吧。”
齐沐风掏出烟来,扔给殷正一支,点上,把打火机抛给他,悠悠吐出一口烟雾:“不管怎样,都要感谢李轶天,他教我的这些,比起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要实用很多。”
殷正也点上烟,眯着眼,看着客厅里很快就弥漫了青色的烟雾,笔记本的屏幕上,镜头还在不断地闪现。昔日的李市长、梅林深副市长,现在的“风华时代”控股人李轶天,“恒通”董事长助理苏熙,以及已经死去的原“风华时代”董事长吴静华,还有几位省府市府钱权利益相关人,悉数粉墨登场,各自扮演着光鲜外表下不为人知却又更接近他们自己的角色,以吴静华为纲,脉络逐渐分明,错综的关系交织成一张网,四通八达,蔓延政商两界,笼罩着整个T城。
“我只是有些不懂。”殷正忽然抓抓头皮,皱着眉头问:“吴静华手里有这些,怎么会自杀?”
“你说呢。”齐沐风的视线依旧在屏幕上,看着镜头中,一家洗浴中心,李轶天正卑微地站在李市长的后边,带着一脸谦卑的笑容,弯腰把水递过去。
殷正不再发问。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吴静华如果把李市长搬倒,首当其冲受到牵扯的就是李轶天——而且就此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机会。而现在,齐沐风所做的,只不过都是当初的吴静华能做却没有做的。真正操控着一切的巨掌,其实并不在T城。
“宁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把李轶天牵扯出来!——真是可怕!女人,真的太可怕了。”过了好久,殷正又慢慢地说,“哥们,你说,这算是爱吗?”
齐沐风不出声。
快中午时,齐沐风接到了沫子的一条信息:“面条马上就熟了,你回家吃饭吧。”
齐沐风猛然跳起来,只留给殷正一句:剩下的事儿你全权负责。之后便不顾殷正在身后的咬牙切齿的咆哮,直接回家。用沫子的话说,飞了回去。
但还是扑空。四月已经走了。茴香面热腾腾摆在餐桌上,碗旁,是一张便条,房门钥匙,压在便条上,红色的钥匙链上,金色的狐狸,依旧笑眯眯地翘着胡须。
打开便条,是四月秀秀气气的小字:“先吃饭吧,吃完饭,听听我给你的留言。”
齐沐风也忍不住笑了,心里话:“这傻丫头,真把自己当田螺姑娘了——早晚会把你捉回来当老婆——”
肚子咕噜咕噜大声唱起来,面条的香气战胜了一切,坐下,拿起筷子,几口便吃下大半,喘了口气,掏出手机,翻开微信,果然见四月已经留了几段话在上边,便逐条打开,边吃边听。
“齐沐风,我本来是想听你说的。可是——还是不听了吧。因为我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无论我做了什么决定,都等于没做。所以,我不听你说了。我自己做决定。”
“我决定,不跟你在一起。不仅因为韩梦洁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还因为李轶天——你们之间的争斗,我无力阻止,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无法面对——”
“我想明白了——感谢你,让我这个平凡的姑娘有过一段王子的爱情……可是你我,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是一个平凡而且卑微的人,我只想要一份平静无忧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你并不能给我。”
齐沐风的慢慢停止咀嚼,慢慢停止思维,耳边终于只剩下一句话,不停地回响:“我只想要一份平静无忧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你并不能给我——这样的生活,你并不能给我——”
忽然有些凄楚的笑了笑:“丫头,你比我聪明。今天是你的生日,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说生日快乐的。”
低下头,继续大口地吃面,吃得一根不剩,又端起碗来,把汤汁也都喝完,然后靠在椅子上,听着自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微笑着闭眼,喃喃自语:“平静无忧的生活——我真的给不了你,但是,你能给我啊——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四月,你也不管我了,是不是因为我太自私了?”
不知为什么,两行清泪滑过脸庞。
四月就这样消失了。带着她的妈妈,好像她们原本就没出现过似的。“大强”工程有限公司已经城郊批了一块将近两亩的地皮,盖起一座三层小楼,门口竖起金属门牌,装载机,挖掘机,面包车,每日轰轰隆隆进进出出,刘经理给每位员工都置办了一身迷彩做工作服,穿了工作服的胖嫂却依旧舍不得那条红底黄花的大围巾,每日戴在头上,刘经理说了几次不管用,也就随她去了。慢慢的,竟然习惯了手下这群穿着迷彩服带着花花绿绿头巾的娘子军,经人介绍又招聘了一个助理,大学本科毕业生,男的,干了十几天,就走了,说在这地方没什么前途。刘经理送瘟神一样送走助理,下定决心不用助理,没几天,也就适应了杂乱的文件和案头越来越厚的尘土。
沫子的话似乎一下子少了许多,每日在公司和家之间往返忙碌着,饭桌子上,刘月英的话题无非还是催婚,沫子把口中的饭咽下去,才白她说一眼,说:“房子还没选好呢,你让我们结婚结哪去?”
“那你们赶紧选房啊,房价见天地涨,当初你卖的那套亏死了,现在怎么也得翻了一番,一百二十万不见得能买下来了——要是留着多好啊!”
林海也白她一眼,低声嘟囔:“留着也不是咱沫子的,那是人家丁大力的。”
“不管是谁的,反正是亏了——这殷律师也真是的,他不是T城第一律吗?怎么连套房子也没给自己折腾出来,他那律师楼怎么也值个千八百万了吧,不然你们从里边腾出一间来?”
沫子猛然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刘月英,你有完没完,我的事你少操心不行啊!”
“得,得——算我多嘴。吃饭吃饭——”刘月英赶紧闭嘴,可吃了没几口,见沫子不出声了,又忍不住接着说,“沫子,我是想——你哥现在干的那活吧,太累了,眼见他岁数一天比一天大,每天回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你能不能跟殷律师说说,让他也去律师楼当个保安啥的,你看我现在在那儿当保洁,你哥也去那当保安,完了你们从那给我们随便腾个屋,一间儿的就行,我俩搬过去,无论白天黑夜都能给你们当个看家护院的——你就把咱这屋子收拾收拾,快把婚结了吧。”
沫子猛然抬头,怔怔看着她。
刘月英被她盯得发毛,连连摆手:“不愿意拉倒——我也就随便说说。”
“是不是林宇谈朋友了?”
“那可不,二十好几了,不谈朋友那正常吗?可谁家会把姑娘白送给咱们?”
“给他买房吧。”
“房价这么高,我拿什么给他买房。”
“首付我出,让他自己挣钱还贷。”沫子站起来回自己的房间。
“哎——这怎么行呢,你还没房子呢——哎,你可真是他亲姑——”刘月英喜不自胜,“要是林宇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这间到啥时候都给你留着,这是永远是你的家。”
沫子在房门口回过头来对着林海说:“明天别去货场搬货了,这几天我找找,看看‘恒通’有没有适合你的活儿。”
“好,好。”林海搓着手连连点头,“还是我们沫子惦着我,总算跟着妹子沾光了。”
隔壁的丁大力越发沉默。思齐去英国之前,他就已经从琴园别墅搬了回来。送思齐上了飞机之后,他就继续开上了出租。偶尔也会和沫子在楼道里相遇,两人就客气的点下头,然后各自去忙。刘月英有时会看见老丁头拖着一条腿举着哇哇乱叫的播放器眼巴巴的等大力回来做饭,就从自家的饭盆里分出一份端过来,但嘴上依然刻薄。老丁翻翻眼睛不吱声,等她走了就气哼哼的把饭倒进楼下的垃圾桶里,林海知道后吼了自己媳妇几句,就拉老丁过来,两人一起喝了两杯。无论如何,沫子现在也有了满意的归宿,过去的事儿也就冰释前嫌。
齐沐风如期与韩梦洁举行了婚礼。
因为早在媒体上公开了时间地点,虽然没有邀请任何人,但还是有不少人过来。殷正只好临时客串了司仪。但仪式还没到一半就结束,原因是检察院的人突然闯了进来带走了穿着绛紫色旗袍致辞的苏熙。韩梦洁挺着肚子,直挺挺跪在齐沐风面前。齐沐风只是冷冷地看看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前来观礼的人也慢慢散去。韩梦洁就一直跪在那儿,直到殷正和沫子实在看不过去,把她拉起来,送到空荡荡的丽园别墅。
站在粉色玫瑰团花灰色暗纹的地毯上,头顶巨大的枝形吊灯辉煌的光焰被周围的大理石墙面反反复复折射着,整个大厅显得光怪陆离,韩梦洁呆呆望着每一级都铺了粉色地毯的楼梯,一直望到顶端,似乎有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齐沐风,带着夺目的金光,一级一级缓缓走下来。
眼泪忽然滚落。
殷正和沫子对视一眼,慢慢转身,想要离开。
“等下。”韩梦洁已经快速转过身来,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然后撩起肥大的婚纱下摆,掏出一个浑圆的丝绵枕头,弯腰轻轻放在身边的沙发上,抬起头泪水还未断,却又强装笑颜,“无论如何,请你们放过我姑妈吧——就看在我们做了四年同学的份儿上。”
殷正和沫子都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可是来不及提问,韩梦洁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了这个曾经让她梦寐以求的宫殿。
齐沐风,也再也没有回去过。
一切,还是那么平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如果,凡所发生的,即是合理的。 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全2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