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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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沅早些年在外奔波,身子亏损的厉害。这次她好不容易才怀了孩子,必须小心翼翼的将养着,刚好杨老爷搬到筑梦园后,杨夫人颇为失意,彤沅就顺便陪一陪母亲,留在了泠村。
尹星轩回来时带来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冬天时,鬼子屠了金陵城。六朝古都,曾经的钟山风雨帝王城,竟是尸横遍野,无不残灭,尽屠之。更可悲的是偌大的金陵城竟是再无一活着的百姓,这样发指的恶行几个月后才广为人知,那还是因为春暖花开后,遍地尸殍,无人收殓,瘟疫蔓延才传了开来。
尹星轩叹了口气,沉重的告诉张坪峻形势太不利了,整个政府都撤到了西南,华北一带还有不少抵抗力量,但是江南这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防御了,他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张坪峻久久没有说话,血流成河的景象他是见过的,那曾经是日夜噬咬他的噩梦。如今这个噩梦被放大了几十万倍。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手无寸铁的老人,毫无威胁的孩子全部惨死于倭人的屠刀之下。
他攥紧了拳头,怒火灼烧着胸膛,沸腾的热血奔涌至四肢,令他的拳脚无处安放,只想抓一个日本人来凑一顿发泄一番。蓦然间,他理解了杨老爷的固执。曾经他也和浩初一样,认为杨老爷在雅子的事情上冥顽不灵。如今看来杨老爷是睿智的,他早已预见了今日这场劫难,看穿了雅子日后尴尬的处境。
张坪峻缓缓开口,问道:“这消息大哥知道了吗?”他的声音嘶哑的犹如刚被烈火灼烧过。
尹星轩点了点头,苦笑着说:“他不相信鬼子是如此的泯灭人性,他认为这只是谣传。”
张坪峻猛地一拍,桌角应声裂开,桌子转眼间四分五裂,一地狼藉。良久,他沉声说:“把兄弟们都叫来吧,我们如今虽然孤立无援,却绝不能让金陵的悲剧蔓延到湘西山。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我们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彤莞一连几日都未见到张坪峻,金陵的惨剧压的大家都透不过气来,好像头顶上悬着一把铡刀,对准了大家的脖子。
杨老爷反而在得知消息后匆匆回了泠村,浩然上了前线,彤沅需要安养,浩初又是个拎不清的,杨家此时要靠他来主持大局,整个泠村也需他来稳定人心。
张坪峻忙的脚不沾地,彤莞则安心的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在这个时候给大家伙添乱。外敌当前,兄弟们同仇敌忾,尹星轩又招揽了一批湘西山的青壮年,组织了民兵队伍,日日操练,誓要与鬼子血战到底。樱若和虎子似乎也收起来从前的心思,安分守己的配合张坪峻的安排,这让张坪峻颇为欣慰,总算不枉他们兄弟兄妹一场。如此士气高昂、团结一心的山寨可谓是空前绝后的。大家都有信心,来守护住自己的家园。
因为有樱若带回来的图纸,整个湘西山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军事基地。此番张坪峻和尹星轩调整了一下布防点,将人口密集的村落囊括入核心保护区,又利用地势天险,设计了几处瓮城,专门诱敌歼灭之用。唯一觉得薄弱之处就是泠村,因为泠村靠近嘉南河,与外界相通,最靠近泠村的防御工事还是个瓮城,泠村简直就成了一块诱饵。张坪峻和尹星轩一起去泠村劝说村民迁至安全之处。杨老爷夫妇自是听从两个女婿的安排,浩初却犯了倔脾气,死活要留下来。他乐观的认为雅子是日本人,他又在日本生活那么多年,算是半个日本人。鬼子不会伤害他们夫妻的,他坚信之前那些噬血残暴的传闻都是杜撰编造,诋毁日本人的。他认为日本是个文明有礼法制齐全的国家,日本的军队绝做不出这些野蛮的行径。
杨老爷长长叹了口气,对于这个读书读傻了的长子,他真的无话可说了。他无比后悔从幼时就严苛的要求浩初一心只读圣贤书,而完全不懂人本性之凶恶;更后悔将浩初独自送去日本,弄丢了民族气节和使命感。可自己培养出来儿子,再不堪也不能一巴掌拍死他,杨老爷悲哀的想若是天佑他们,一家平安那最好不过了;若是遭遇不幸,那就让现实狠狠的打醒浩初,至少阴曹地府里少一个糊涂鬼,多一缕清醒魂。
雅子向来是事事都听浩初的,这次却坚持让杨夫人带走了莘雅。杨老爷第一次对这个儿媳露出了笑脸来,可惜了这么明理这么懂事的女子,可悲她生于日本却嫁入中华。 浮世三千,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