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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乌镇时,云出还没醒来。
正如南之闲所说,此时的她,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她刚才又那么激动,耗费了太多心力,此时的云出,脆弱得连一指之力都不可承受。
或者,他应该让事情终结在这里。
在乌镇,这个给了他最初欢愉的地方,将她的劫难,以及他的性命,全部终结于此!
至于远方——
南司月戚然。
一个人的悲与喜,怎么可以在同一天如此大起大落。
他还未从初为人父的惊喜里回神,就必须在生死之间做出抉择。
不可能顾及远方了,如果云出死了,他不可能独活。
可如果云出不死……
虽然对南之闲口口声声地说,他只要云出,为了她,不惜与天下为敌。
可终究不忍,不忍她变成一个身不由己的人,不忍这样一个轻灵鲜活的云出,在他面前慢慢地变成另一个人。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力挽狂澜了。
只能选择!
远方……有唐三在,他总不必太担心。
他们夫妻欠着唐三的,大概还要一直一直地欠下去了。
说起来,唐三真是倒大霉了,才会遇见他们。
最后三天……
在他还能制住她的最后三天,且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只想和她重温旧日的时光,去倾诉在分开的这么长时间里、那几乎不可忍受的、无时无刻的思念。
为什么不能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过几天呢?
总是被打断,总是要面对无止无休的变故与困境,连深夜里静静的拥眠,竟也成为了一种可望不可求的奢望。
他也会累的。
此生,从未像此时这样累过。
也从未像此时这样平静过。
既已决定共死,还有什么不可以抛弃?
住的地方,依旧是上次的客栈,可喜的是,当初那个老板竟然还认得他,也怪不得老板的记忆力好,实在是上次南司月太过醒目,让众人的记忆太过深刻。
见到南司月,老板很是开心,上次只知道他们是私奔出来的,如今看来,似乎已经在一起了。
“夫人怎么了?”店小二一面收拾房间,一面看着始终被南司月抱在怀里的云出,小心翼翼地问。
“风寒。”南司月淡淡道,“可不可以熬一点补汤端上来。”
说着,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递了过去,然后,在店小二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认真地说,“要最好的,适合——产后服用的。”
店小二‘哦’了一声,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拿着银子便跑开了。
合上门,南司月将云出小心地放在床上,用毛巾擦净她脸上的汗,想为她换一件衣服,才恍然并没有多余的衣裳给她。南司月自嘲地笑笑,琢磨着等会让店小二帮忙置办,他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离开的。
哪怕她睡着了,并不理他,只是这样躺在他身边,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
云出这次睡了很久,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过后。
屋里亮着灯,橘黄色的,朦胧至极的光晕,将这桌椅屋梁,都照得无比温暖,像蒙了一层轻纱似的。
云出睁开眼,怔怔地看了一会床顶,然后侧身,便看见南司月站在桌边,正弯腰将一个瓦罐里的热汤缓缓地倒进碗里。
她有点懵懂,眸子那种晶亮的色彩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南司月已经装好了一碗汤,正转过身,正好迎上了云出困惑的目光。
“怎么了?”他微微一笑,暖暖地问。
那样祥和的笑容与语气,便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两个相守很久的人,在一个凌晨,她醒来,看见他在准备早餐——那么自然亲切,如岁月般平淡而隽永。
云出愣了愣,然后,也微微一笑,“司月,我们在哪呢?”
“乌镇。”南司月这样回答她,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半蹲下来,用汤勺舀着热汤,哄孩子般劝道,“先什么都不要问,喝汤。”
他不知道此时的云出,到底是真还是假。
也更怕,她会问起远方。
云出眼中的困惑愈来愈浓,可她什么都没问,只是乖顺地欠过身,张着唇,一口一口地将南司月已经吹冷的汤啜了进去。
待喝了一半,云出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和优美的唇,南司月看上去很憔悴,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色,好像没有休息好似的,可是面上始终带着笑,和煦而清淡的笑,让人安心。
“司月,你痩了。”云出看了一会,她的手小心地抚上他的脸颊,指腹摩挲,终于怔怔地冒出一句话来,“这半年,你在哪呢?”
南司月闻言,喉咙顿时哽住。
这才是真的云出吧,温暖的、细碎的,心中明明有太多疑问,却努力装成云淡风轻的她。
“在一个叫做山角村的地方。”南司月勉力让自己的声音一如当初,含笑如旧。
“你的声音变了。”云出说。
“嗯,因为有段时间发烧。”南司月和声道,“大概是伤到了嗓子。”
“很严重吧?”云出的小脸上皱着担忧,巴巴地望着他,“会不会很难受?”
南司月轻轻摇头,“还好。”
“你说谎,嗓子都烧坏了,一定很难受。”云出撅嘴,好像她此时已经感同身受了一样。
“真的还好,即便是不舒服,因为知道自己有知觉,知道还与你在同一片天空下,知道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你身边,我只会觉得庆幸,又怎会难受?”南司月略略靠近一些,曲起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更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云出这才将皱起的眉头略略舒展了一些,手依旧停在南司月的脸上,不舍得放开,心里却一片涩然。
从前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何时起,脸上也染了风尘,疲倦入骨?
纵然依旧清贵绝尘,却再也没有挥袖转身,不理俗世的洒脱与清逸。
他终究被她所累。
“说说山角村吧。”她极快地转开话题,倚着枕头,一面盯着他,一面问。
“嗯,山角村在圣山底下,那里四面峭壁,可是景致极美,在那里,晚上的月亮很大很明亮,好像从山涧里升起似的,晶莹透亮,比世间最美的玉璧还要美,到了晚上,听不到人声,只听见泉水叮叮咚咚地响,风吹动着树林草丛,沙沙的,可是并不嘈杂,非常静谧,好像时光在那里静止了一样。”
云出听得悠然神往。
“那里的人也很淳朴,千百年来,只是一如既往的男耕女织,没有特权,没有领土之争,人人安居乐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里的人都过得很快乐吧?”云出问。
“嗯,如果你知足,大概会快乐吧。可是山角村真的太小太小,小到如果将你的一生停在那里,会是一件无比乏味的事情,所以,很多年轻人其实并不快乐,他们想去更广阔的天地去,事实上,也有很多人出去了。”
“你和他们一起出来的吗?”
“嗯,一起出来的。”南司月垂眸,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缓缓道,“不过,也只要我一个人出来了。”
云出不解地看着他,南司月却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路太长,或者很艰难?”她用了另一个措辞。
“是很长,长到你难以想象。”南司月抬起头,冲着她微微一笑,将那一路的噩梦,全部深深地藏入这足可化开冰山的笑容里,“可是那里的壁画很漂亮,历经千年,始终如新。”
“真想去那里看看。”云出莞尔。
“以后吧……”南司月说着,低下头,重新舀了一勺汤,送到她的嘴边,“先喝完它。”
云出没有再说话,一口一口,乖乖地,将它全部喝完。
桌上的蜡烛摇曳不定,座底很快积了一堆烛泪,流淌下来,又很快凝固。
夜还很深很长……
许思思抱着孩子,梦游一样走到回临平的路上,刚走了一半,便遇见了闻讯而来的夜嘉,他走过去,拉住许思思的手臂,沉声道,“这个时候还回临平,难道你想找死啊。”
许思思抬头,看着夜嘉俊美而沉凝的脸,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帮她了。
原以为,原以为夜嘉这样的人,太懂得权衡,即便孩子是他的,一个没有见过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婴孩,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只是,她真的走投无路了,天地之大,她无人可投奔,无人可倚靠。
乔虞武至今下落不明,许家庄的其他人又是夜泉的死忠,她便像任何一个失去孩子绝望无助的母亲,抓着了夜嘉这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未想到,在她找到夜嘉,抽泣着将事情说完后,夜嘉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出去后的第一个命令,便是,“让黑甲兵集合”。
甚至没有犹豫。
如果是以前,许思思还觉得能够理解,可是现在,夜嘉是什么状况,她也是知道的,他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南王府,这夜氏王朝,也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处。
而已夜嘉目前的势力,无论是对抗夜泉,还是对抗南王府,都显得力不从心。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踌躇,等一切准备好后,夜嘉转身对许思思道,“你放心,我会把他救出来的。”顿了顿,他才问,“男孩,……还是女孩?”
在之前部署的时候,他甚至连男女都没来得及问。
“男孩。”许思思呆呆地望着他,道,“叫许安宁。”
不求闻达于世,只求安安宁宁。
“怎么能姓许?”夜嘉好笑地看着她,“你又没改嫁,孩子当然得跟爹姓,叫夜安宁好了。”
许思思又是怔怔。
一直以来,夜嘉在她心中,便像一个心机深沉而又爱玩的大孩子,直到今天,才恍然:他竟也是值得倚靠的。
“你应该早点来找我?这么大的事情,何必一个人担着。”等了一会,夜嘉又埋怨了一句。
许思思哽了半天,才低声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夜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杀你干什么,无足轻重的一个小人物。我还犯不着靠杀一个女人要泄失江山之恨。”
何况,坦白说,他也不觉得多恨。
如今无事一身轻,多惬意。
——当然,等抢了南司月的孩子后,就不会再这么轻松了。
想起唐三每每欲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夜嘉心中顿寒。
可寒归寒,他已经对不去许思思母子良多,现在,他不可能退却。
难道,只有南司月会玩江山一掷为红颜的戏码吗?
他夜嘉也会啊。
现在,孩子终于抢到手了,必须尽快回夜都,将安宁交换回来,待交换回来后,便是无止无休的追杀了,头疼啊头疼。
正想着,夜嘉便听见许思思低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明明知道了那是什么样的痛苦,却还是让云出也经历了一次,夜嘉,我是不是很坏?”
“是啊,坏透了。”夜嘉愣了愣,目光里顿时有了怜意,他用单臂搂住许思思,使劲地抱了抱,旋即洒然道,“算了,这个坏人让你相公去当吧,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反正我从来也不是好人。”
哎,他真的太失职了,还得让他的女人去纠结这个问题。
传出去,这怜香惜玉的美名声,岂非全给泡汤了?
这可是除了江山外,他的第二大经营啊! 王爷今晚不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