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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云谣曲尽诉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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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玉簪正在给仙人球施肥,却见琪花前来道别。关于瑶草的事情,琪花见玉簪身体已无大恙,便主动到天庭请罪。本来,琪花料想犯下如此大过,“剐龙台”上的一刀是免不了了。然而,天界却意外开恩,只令其连降三品,去做那西域之地的一口井龙王。境遇虽较比从前苦了些,但却落得一份自在。此番,琪花正是要离开云谣山,前去赴任。

  听说琪花要去西域,玉簪眼睛不禁一亮,遂道:“如此这般,不如我与你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青裘虽然着我十八年后再去,可我此时上路,或许还能早些遇到青裘。”言罢,玉簪便手脚麻利的收拾起行囊。

  小玉见玉簪要走,即刻不舍地哭了。黄二郎劝小玉道:“就让玉簪去吧,她出去见见人,或许对她是件好事。青裘既然让她一路向西渡人,自有他的道理。”小玉这才擦掉眼泪,依依不舍地帮玉簪收拾细软。

  第二日一早,玉簪便同琪花一同拜别云谣山,小玉和黄二郎下山相送。歧路当前,玉簪泪湿沾巾,与小玉、黄二郎相拥作别,之后,便与琪花一路向西去了,而那正是青裘来时的路。

  小玉同黄二郎沿着云梯慢慢回山,路上,小玉仍然止不住离愁,哭了一路,懊恼自己草木妖身不能同玉簪远行。然而走着走着,小玉突然发现平日里玩笑不断的黄二郎,竟然心事重重的一言不发,遂道:“黄二哥,你怎么不说话,也是不舍得玉簪吧,现在林籁这边就剩我们俩了,想从前——”小玉话还没说完,黄二郎忽然眼睛放光地抓住小玉的胳膊,激动道:“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小玉被黄二郎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十分错愕,有些惊恐道:“黄二哥,你怎么了,你要干嘛?你不可以对我——”不等小玉说完,黄二郎便道:“小玉,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我要离开云谣山了。”

  “什么?你也要走?”小玉不解道。

  “恩。”黄二郎点点头。

  “去多久?几时回?”小玉继续问道。

  “也许很快,也许永远。”黄二郎若有所思的回答。

  ……

  “何时走?”小玉又问。

  “现在。”黄二郎答。

  ……

  小玉知道每个妖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分别”都只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小玉从未想过,离别竟是这样匆匆。先是小球子他们几个死了,接着大先生死了,再后来云谣山被屠,白阿嬷死了,众多猬族兄弟姐妹死了,青裘死了,而就在刚刚,玉簪走了,琪花走了,如今连黄二哥也要走了……小玉心头难免有些不舍。

  黄二郎看出小玉心中难过,便拿出自己的“豆袋”,对小玉道:“这个送你,无聊时可以变几个豆人出来解闷。”那“豆袋”是小玉曾经最想要的,只因是家传的宝物,黄二郎此前并不舍得拿来送人。

  小玉接过黄二郎手中的“豆袋”,强忍着不让自己留下眼泪,对黄二郎道:“愿祈平山海,来兹复云谣。”黄二郎点点头,终与小玉挥别,转身下了云谣山。

  浮云之上,小玉矗立神伤。冷风萧萧,山坳里,不知谁吹起了离歌,山色空蒙,落雨望川。

  黄二郎此时心中燃着一团火,因为玉簪临别前在他耳边说出了一个秘密:“重明没有魂飞魄散,已经转世为人。”黄二郎当即施展读心术,了知了玉簪和重明影子的相遇经过。黄二郎又惊又喜,又怒又悲。惊的是重明的魂魄仍在世上,喜的是自己有机会再见重明,怒的是天界竟然设局灭门黄家,悲的是即便自己再见重明也恐将不得善终。但是,无论如何,黄二郎都决定先去见上重明一面。

  黄二郎也更加怜恤玉簪,理解青裘的那个谎言对于玉簪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即使希望再渺茫,只要能与所爱再见,他们也愿意倾其所有,赌上一切。他要去见妖王,去求妖王,因为妖王懂得“追魂之法”,他一定知道重明的所在。

  再说妖王无极至云谣山目睹了白氏猬族的灭门劫难,看到青裘为玉簪而死,玉簪为青裘肝肠寸断、蹈死不顾,又知悉青裘为让玉簪还阳,不惜诓骗玉簪而定下十八年之约,无极心中满是不忍。

  回到江畔,无极取出水玲珑,施展法术,变换天地,小木屋便宛然如初。无极走进屋内,望着榻上依然昏睡中的小余,不禁心内惨然。之前小余江畔投水的一幕,不过是无极为了查出背后谋害自己的真凶,而同小余联手设下的一个局。因为,失去法力、丢失妖书、被小余救起、丢失影子、被影精引入影子谷诉说小鱼为自己偿还债业的真相,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似乎是有谁在故意安排。而当无极知道小鱼在宿世轮回中,记忆力逐渐增强,并有“仙人”入梦指点相助时,无极便更确定,有谁故意要将小余推到自己面前。因为,当自己得知小余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以后,会产生两种结果:一是对小余命运安排者产生不满甚至愤恨;二是因为愧疚而对小余动情,为小余的今世亦即第四十九世负责。而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自己都将触犯天条。对方这样处心积虑的环环部署,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激起自己跟天界的对立情绪。

  而妖界近来也暗流涌动,仿佛有谁在煽动妖族的反抗情绪。本在妖魔道修筑“永诀墙”的陌上黄家大郎已被秘密放出,除了联络散落在人间各处的黄族,以及其他对天界心怀不满的妖族,黄大郎还同豪族交换信息,告诉小牧童有关“璇玑石”的秘密。当年“陌上黄家”因为“璇玑石”罹难,黄家族长便悄悄将“璇玑石”一分为二,自己隐藏一半,另一半便交由“白氏猬族”保管,以备不测。因为黄白两族交情深厚,“璇玑石”又事关妖族前途,故而白阿嬷答应誓死守住“璇玑石”。

  事实上,白阿嬷早已洞悉白氏猬族的灭门劫难,便在有望脱厄的几十个子弟中寻了玉簪出来,并求助东海龙王,将“璇玑石”化作一颗细小的珠子,藏在了玉簪的皮囊之下。那便是玉簪少时邂逅青裘之前,跟随白阿嬷到东海游玩的一段经历。而豪猪精们一直费力寻找的升仙白猬,其实正是玉簪;所说的“永生珠”也正是这半块“璇玑石”。所幸黄大郎并不知道这“永生珠”就是“璇玑石”,即使玉簪自己也不晓得身体之中藏着这样一个机密。因此小牧童只是想找到升仙猬精后,再逼迫猬族交出“璇玑石”。

  而白阿嬷知悉白氏猬族的大限将至,便有意让玉簪独自应对五毒救助村民,以增其功德;并在癞痢头诬陷玉簪之时,故意借机将玉簪驱逐出山,让其脱险。一来保护玉簪,二来不负陌上黄家所托,保护“璇玑石”。而此前,将黄二郎安排到林籁,和玉簪比邻而居,也正是保护玉簪的意思。但生劫易躲,情劫难逃,玉簪仍然逃不脱和青裘的一场纠葛,注定要经历一番凄寒彻骨的情劫,方能大彻大悟,归于大道。

  妖王无极猜测,暗算自己、从妖魔道秘密放出黄大郎以及进入小余梦中的应该是同一个家伙。而且,能够在时光中任意穿梭,向小鱼喂食仙药增长记忆者,三界之中也更是屈指可数。于是,无极便同小余商议,让小余演上一出自尽的好戏,对方这样苦心栽培小余,断然不会让她这样轻易死掉,一定会出手相救。果然,当小余溺水之时,无极看到一道寒光闪过,尽管速度极快,但是无极已经将其认出。

  然而无极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因为有几个问题,他还没有想清楚。第一,太上老君跟豪猪精,还有这位幕后黑手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豪猪精会有太上老君的金刚圈,并阻止琪花青龙救助白氏猬族?第二,这位幕后黑手的背后,是否还有指使者?第三,自己究竟要怎样处置这位幕后黑手?第四,也就是最关键的,尽管小余投水自尽是自己同小余设的一个局,可是在小余溺水不醒之时,自己所表露的一切却全部都是真情流露,他被自己的反应惊讶了;也同在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怕”……

  无极正思忖着,小余醒了过来。看到守护在自己身边的无极,小余那苍白的脸上即刻露出了美丽的笑容。无极道:“你醒了”,说着便上前给小余号脉。小余的脉象已经平稳,没有大碍了,可是当无极看到小余满手的累累伤痕,整颗心便跟着颤抖,不禁泪落喃喃道:“这么多伤……”小余不明就里,忽见无极如此,以为自己手上伤痕丑陋惊吓到了无极,遂惊慌失措地赶紧收起双手,惶恐道:“我的手很难看,吓到你了……”无极知道自己唐突了,赶紧安慰小余道:“没有吓到,我只是想,这么多伤,一定很疼吧……”小余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笑道:“不会很疼。就算疼,我也很快就会忘掉。”

  无极望着小余笑意盈盈的模样,愈发感到心疼,遂拾起小余的手,以“无极之水”轻轻润泽。小余看到一股清澈晶莹的仙泉自无极掌中涌出,逐渐蜿蜒到自己的双手和手臂,小余只觉得两只手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再仔细看时,手上的伤疤竟然全都不见了,干干净净,如凝脂般光洁美丽。小余不禁举着手欢呼起来,一边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神仙吗?”一边又盯着自己的手,欣喜地反复看个不停。可看着看着,小余突然又不笑了,回头对无极道:“要不了多久,我的手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你若是神仙,懂得法术,你能不能帮我医医头,让我不要这么容易忘事情?”

  帮小余恢复记忆,无极不是没有尝试过。曾经,他向小余脑中打入过一朵智慧水莲,但似乎并未有多大起色。无极猜测,小余的记忆大约是被谁封印了。小余看到无极的表情,遂赶紧笑道:“我就知道我的脑子没的救了,你切莫挂怀,记不住事就记不住事,这样不开心的事情统统都不会记得,也不错!”然而无极却道:“那开心的事也会统统不记得……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头,好让你记住那些开心的事。”小余望着无极坚定的表情,突然感动得哭了,上前抱住无极道:“你不能骗我,过两天我会记不得这个约定,但你也要说到做到。” 劫妖录(二)云谣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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