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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期 Puerit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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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少年期 Pueritia

  (前93—前84年,恺撒7—16岁)

  家庭教师

  古罗马时代孩童的教育是从六七岁开始的,没有我们所谓的公立学校,一般家庭的孩子都在私塾接受教育。如果双亲具备自行教育孩子的文化程度,双亲之一担任家庭教师的现象并不少见。11岁以前所接受的初级教育主要是读、写和算术,因此双亲也能胜任初期的辅导工作。

  恺撒的母亲奥雷利娅是个极具教养的女子,出身于以学者著称的奥利乌斯·科塔家族。恺撒少年时期的初级教育也许就是由母亲负责,与他共同学习的“学友”包括姐姐、妹妹及家中奴隶的子女。不同于在雅典女子不接受教育,罗马自古以来女子就有接受初级教育的机会。此外,越是家世良好,让奴隶的子女与主人的子女一起学习越是被视为理所当然。

  出身良好的男子成年后注定要从事公职,因此十分需要如同手足般控制自如的助手。罗马的重要人物直到生命终结一直都会拥有与自己甘苦与共的人,其间以他们的奴隶居多。这也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学习、成长,于是拥有终生苦乐与共的情感。所以罗马人是着眼现实的需要而非人道的立场,让奴隶的子女接受同等教育的。

  罗马时代随身携带的铜质“算盘”

  而到了八九岁时学习便告一段落,家世良好的子女今后的教育依照惯例便托付给家庭教师。

  在罗马,重视教育而经济能力也许可的家庭,自乳母开始便雇用希腊人,此后也继续聘用在雅典接受教育的希腊家庭教师。但是此等花费,只限于格拉古及埃米利乌斯家族这类富裕且重视教育的家庭。如居罗马首富的克拉苏家族,就以高薪聘请了许多希腊籍教师来充门面。当时的家庭教师几乎都是希腊人,其中又以在雅典完成学业的希腊人为“极品”;其次是在以帕加马为中心的小亚细亚西岸或罗得岛受教育的希腊人。格拉古兄弟、克拉苏、庞培的家庭教师当然是由希腊人担任,而家世、经济状况不如他们的恺撒家自然无法做到。

  在恺撒少年时期担任家庭教师的是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城完成学业的高卢人。之所以选择高卢人,是因为他的母亲奥雷利娅也懂希腊文,而且凡事讲求实际的结果。让年少的恺撒将母语拉丁文的学习达到完美的境界,同时也能自高卢人身上学习当时国际通用的希腊文。

  9岁到16岁之间就是初级教育后期到高等教育初期,学习的科目区分如下:

  拉丁文和希腊文的文法。

  修辞学,学习更有效地运用和适当表达词汇的技巧。

  辩证学,掌握合乎逻辑的表达能力。

  再加上数学、几何学、历史及地理。

  以上的这七门学科被称为“阿尔提斯·里贝拉雷斯”,直译的话就是“自由课程”,意译的话是指一个成年人必须学习的人文课程,也就是现代意大利语的“阿尔提·里贝拉雷”,英文的“Liberal Arts”。

  这七门课程都由同一位教师讲授,这并非出自经济的考虑,而是由于当时罗马的教育理念。

  在初期的学习阶段之后,阅读前人流传下来的文章便成为接下来的教育课程。无论是文法、修辞,还是历史、地理,皆以阅读荷马、修昔底德、柏拉图、大加图的文章为主。总之,教材是前人流传后世的文章,而学生以涂了蜡的木板作为“笔记本”,以铁或者象牙书写于木板上。除了学生以外,大人也以这类木板为“记事本”,因为无论是纸莎草纸还是羊皮纸都十分昂贵。

  当时由一位教师来教授所有科目的方式,是非分科综合授课法,这种授课法具有使学生掌握各科间相关性的优点。不过这种方式对教师的素质有较高的要求。不过由家庭教师在罗马社会中所享有的尊贵地位及高额报酬来看,反映了这种需求。

  从上往下:笔记本、纸莎草纸、墨水壶以及铁笔 (复原图)

  在上述的七门人文课程以外,教师有时也教授天文学、建筑及音乐,这一点其实是深受希腊影响。希腊人对音乐教育的重视,与其说是掌握演奏乐器的技巧,不如说是训练和谐的音感。

  进大学学习对当时的罗马人来说就是意味着到雅典及帕加马留学。在那里主要学习的课程为更深入地学习修辞、辩证,再加上哲学。令人惊讶的是,在那里的学习课程中并不包括法学,而实际上,法律已经是罗马人餐桌上的家常话题,是有意担任律师的年轻人充实技能必经的过程,也就是待在有名的律师身边见习,汲取实际的经验。

  体育

  上边讲到的这些人文课程无论是聘用家庭教师或到私塾上课,学习时间都仅限于中午之前,午后则为体育课程的时间。从家庭教师那里获得解放的学生,到各地公营竞技场所附设的健身场所,也就是被称做“吉鲁库斯”或运动场等地锻炼身体。竞技场的观众席下方常作为室内体育馆,而竞技场的竞赛跑道则可以进行赛跑及马术训练。从恺撒家所在的位置来看,位于帕拉蒂尼山对面的大竞技场,以及曾遭汉尼拔突击的弗拉米尼乌斯在城墙外所修建的弗拉米尼亚竞技场,都是午后锻炼身体以及修习武术的地方。

  上午一起读书的“同学”午后也一同前往竞技场,这是因为奴隶的儿子对还只是少年的主人来说,同是担当着同学、伙伴以及仆人的角色。天生体格纤弱的恺撒,无论日后遇到体格多么壮硕的士兵也不认输,无论环境多么困难也不屈服,这都得益于他少年时代遵守母亲指示,天天上运动场之赐。

  恺撒在少年时代特别擅长御马术。在还没有马镫的年代,能以双手环绕马颈稳健地骑马,只有深刻了解马的脾气的人才能办到。之后在恺撒面临生死决战时,正是拜此种才能之赐他才能获胜。不过,擅长不使用缰绳骑马的少年,却让母亲心惊胆战,仿佛心跳都将停止。

  弗拉米尼亚竞技场(想象复原图)

  恺撒并不是在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优越环境中成长的,而是平凡地成长于当时罗马家世良好的人家。从9岁那一年起,恺撒开始体验既无家庭教师也无体育训练的生活。因为在从他出生的公元前100年起的9年间,巨大的动乱再度袭向饱受外患内乱之苦的罗马。“同盟战争”爆发了。

  实际教育

  如果恺撒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小民的儿子,那么这次的动乱或者父亲的出征,留在年少的他心中的印象,不过是当时的罗马人都必须承受的一件事罢了。他的生活虽然简朴,却出身于罗马屈指可数的名门世家。负责平定动乱的罗马军最高司令之一,是恺撒的伯父路奇乌斯·尤里乌斯·恺撒,恺撒的姑夫马略也是参战的司令官之一。虽然在记载司令官名字的官方记录中,并未发现恺撒的父亲盖乌斯·尤里乌斯·恺撒的名字,但他到前线参战的可能性很大。“同盟战争”为曾经与汉尼拔奋战到底的罗马联盟诸国举兵反叛盟主国罗马的战役(请参阅《罗马人的故事3 ·胜者的迷思》),罗马动员了领导阶层外所有的人力投入这场战争。不久,“同盟战争”也自然而然地成为恺撒家餐桌上谈论的焦点。

  从9岁到11岁这段时期,从表面上看起来,恺撒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按照罗马的规定,无论战争形势多么恶劣,都不能征召未满17岁的男子服兵役;而45岁以上的预备役将士也只限于保卫首都而不上前线。此外,无论奴隶还是解放奴隶,在征兵制改为志愿兵制后,也一律免除兵役勤务。“苏布拉”地区如同往常一样喧嚣,恺撒因为母亲奥雷利娅的细心照料,只要踏入家门依然能够平静充实地度日。中午之前的学习课程当然不能荒废,午后到竞技场健身也如往常。对不得不喜欢战争的罗马人来说,即使身处战乱也会极力避免战乱妨碍他们的生活。即使在堪称前所未有的国难“汉尼拔战争”时期,献给众神的祭祀庆典以及随之而来的体育竞赛也一如既往地举行。

  幸亏在公元前89年,也就是恺撒11岁那年,“同盟战争”结束了。战争的结束并非军事镇压的结果,而是确保军事上的利益,再加上为争取罗马公民权的叛乱者如愿以偿地取得了公民权,也就是采取政治解决的结果。倡导并促成此项立法者是少年恺撒的伯父,也就是公元前90年担任执政官的路奇乌斯·尤里乌斯·恺撒。

  《尤里乌斯公民权法》在公元前90年的冬天经全体大会决议成为国法,它不仅是以结束战争为目的的妥协政策,实际上它足以与公元前367年的《李锡尼法》相提并论,堪称是奠定罗马未来方向的法律。长久以来,罗马贵族与平民之间争斗不断,《李锡尼法》确立平民、贵族阶级就任国家重要公职的权利平等。相对于《李锡尼法》,《尤里乌斯公民权法》则赋予北起卢比孔河南至墨西拿海峡的意大利半岛所有自由民公民权,具有促使罗马及罗马联盟的盟国立场平等的意义。拥有平等权利后就具有公平竞争的权利,纷争便可得以平息。由于《尤里乌斯公民权法》的通过,罗马人与罗马以外的意大利人之间的差异不复存在,人人都可以成为罗马公民。

  “同盟战争”虽然只持续了两年,却是一场有一位执政官战死的激战,为战争的结束付出的代价极大。但凭借《尤里乌斯公民权法》,罗马得以跨出都市形态国家的第一步。同时,胜利的罗马所采取的态度并非凭借军事力量企图控制或压榨战败者,而是把战败的盟国同化,以共存共荣为目标而努力。

  我注意到这一点也是希腊人与罗马人的差异之一。无论在雅典或斯巴达,凡是希腊人的阶级斗争都必须进行至分出胜负为止,而胜利的一方必定会让失败者屈服其下才肯罢休。斯巴达国内的阶级一向固定不变,即使在雅典,如果平民在与贵族争权时获胜,则施行作为平民独裁的民主政治;如果贵族反击成功,那么平民也只能默默服从贵族的独裁统治。相对于希腊人,罗马人的性格则是短时间争斗,最终仍旧朝共存共荣的方向发展,这就是罗马人能够创立帝国并且能长期维持下去的原因。顺便一提的是,在坚持对立主义的希腊人中,唯一例外的是亚历山大大帝。

  从一个人成长的观点来看,如果能够平静地度过不解世事的幼年时代,到了通晓世事的年龄时,又能幸运地获得思索人生的契机,那么即使身处乱世,其实也并非不好。对恺撒来说,必须再度强调的是他的出身,他并非生于一般市井之家。给予年少的他思索方向的,不仅有促成《尤里乌斯公民权法》立法的伯父,还包括他周遭的人物。

  如同曾在《罗马人的故事3 ·胜者的迷思》中所叙述的,因为格拉古兄弟的改革,一时之间造成罗马的动荡不安,而在格拉古兄弟死后罗马维持了约10年短暂的平静。自公元前101年至前78年间,罗马进入堪称以马略与苏拉为主要登场人物的“马略与苏拉时代”。这个时期相当于恺撒出生到他22岁为止,而且这个纷争其中一方的领导人物——马略就是恺撒的姑夫。

  马略身为平民而起家于地方,这点对他来说是不利的。但凭借辉煌的战绩,他创造了个人生涯的巅峰,他的风采却是出生于公元前100年的恺撒所无法深刻感受到的。他在北非的朱古达战争中获胜,迎击如怒涛般南下的日耳曼人并大获全胜,这些事都发生于恺撒出生前。在恺撒家的餐桌上提及频率最高的当然是在外的姑夫马略,但是,马略的声势开始走下坡路也是在公元前100年。实际上,在初解人事的少年恺撒眼中,马略是个即将迈入70岁的老将,他过去的光荣历史远比现在的势力更令恺撒印象深刻。另一方面,在马略麾下初次崭露头角的将领苏拉,则是由于在“同盟战争”中拥有无人能及的辉煌业绩而当选为执政官。无论就哪一方面而言,当时50岁的苏拉正朝着人生的巅峰迈进。

  但实际上马略在政坛也并非失去了人们的支持。长久以来,罗马军皆以拥有资产者为征兵制的征召对象,马略将不具资产的无产阶级也编入军队,将志愿兵制导入罗马军队中。因为这项改革,罗马军的兵役由公民的义务转变成一种职业,因而稍具资产就须服兵役的小市民得以免除兵役,而失业的人也得以从事军人一职。马略的兵制改革可视为一项社会改革,所以罗马的平民阶级很自然地成为他的支持者。即使在他的声势很明显地走下坡路时,民众对他依然十分支持。马略本人也认为只要掌控军权便能挽回逐渐下滑的声势;另一方面,他对与自己活跃于同一领域,也就是以战绩建立威望、曾身为他部下的苏拉怀有妒意。

  但是,苏拉对他以往的上司丝毫不愿意让步。“同盟战争”结束后,罗马下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应对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在东方所开展的反罗马阵线。这次远征东方的军事指挥权成为马略与苏拉争夺的开端。

  公元前88年,苏拉被公民大会推选为执政官,同时也被任命为征讨米特拉达梯的统帅。但是马略与护民官在平民才可以参加的平民大会中推翻了这项任命。自公元前287年通过《霍滕修斯法》以来,平民大会中所决议的事项也可正式立法予以承认,而丝毫不肯让步的苏拉也不肯就此罢休。护民官苏尔皮修斯十分推崇格拉古兄弟的改革,但元老院派人士对他偏袒民众的政策感到不安,于是暗中支持苏拉。

  苏拉率领着为了远征东方而组编的3.5万名士兵向首都罗马进军。马略及苏尔皮修斯都认为,位居一国之首的执政官苏拉绝对不会率军进攻首都,因此他们并没有任何防备。短短数小时的冲突后,罗马被苏拉以及他所率领的军队掌控,马略逃走,苏尔皮修斯被捕身亡。在首都大多数居民还没有参与的情况下,军事政变便获得成功。以马略为首的平民派其他领导人士,被以“卖国贼”之名处死。苏拉甚至立法规定如果有加以援助者以同罪论处。老马略不能留在意大利,只好逃到遥远的非洲。虽然恺撒一家并非这次政变的直接打击对象,却仍然忧心忡忡地度日。

  然而,这个发生于少年恺撒12岁时的事件并没有就此终结。苏拉重获远征东方的统率权后率军前往东方,他将国内的事委托给公元前87年选出的执政官秦纳处理。不想秦纳却露出真面目,他召集公民大会,立法恢复被冠以“卖国贼”的马略以及他同党的声誉。但是,隶属元老院派的另一位执政官屋大维想否决这项立法。马略得知罗马的形势变化后便从非洲回国,6000名支持他的士兵也前来效命。

  于是马略与秦纳成功地以武力掌控罗马。但是这次的武装政变,将不相干的人也卷入其中。马略无法忘记自己充满悲惨及屈辱的逃亡生活,于是这位70岁的老将将积压已久的愤恨化为了残酷的报复行动。

  老马略大开杀戒,派遣了一队奴隶兵对罗马进行了5天5夜的大杀戮,死者包括元老院议员50人、“骑士阶级”1000人。

  作为罗马共和政治领导阶层的元老院议员之中,有50位议员遭到杀身之祸。死亡的议员中还包括现任的执政官屋大维。自格拉古兄弟以来,护民官被杀的事件在罗马已是司空见惯,但现任执政官并非死于沙场而是死于罗马人之手倒是首开先例。另外,曾于公元前102年与马略共同担任执政官的卡图鲁斯,曾与马略联手,成功击败南下的日耳曼人,并共同乘坐由四匹白马拉的凯旋战车。他也是这次屠杀行动的牺牲者之一。公元前90年担任执政官后成为“同盟战争”的总司令,同时也是《尤里乌斯公民权法》的立法者的路奇乌斯·尤里乌斯·恺撒,他虽然是马略妻子的亲戚也难逃一死。他的弟弟盖乌斯·尤里乌斯·恺撒也在牺牲者名单上。这些人的“罪状”只不过是没有公开反对苏拉当年提案将马略和他的同党以国家公敌的罪名处死而已。他们未经审判就被捕杀,头颅被砍下来后放置于罗马广场的讲坛上。

  姑夫杀害另两位伯父,这对于恺撒这个13岁的少年来说,可以说是生平第一件令人震撼的事件。“苏布拉”与罗马广场距离很近,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切,大概也能够感受到腥风血雨的气氛吧。后世某位研究者曾提到,尤里乌斯·恺撒一生都很讨厌血腥的味道,也许正是因为这件在他13岁时发生在他身边的事。

  就好像笔者在写到有关马基雅弗利的内容时,令人惊讶的是这位文艺复兴时期冷静的政治思想家,9岁时目睹的“帕兹事件”后来竟影响了他的一生。少年时代的体验对于敏感的人而言,将成为他日后思考模式的根基。不同于完全置身于事外的马基雅弗利,此次事件中双方当事者皆是少年恺撒身边的亲人。

  老马略满腹的怨恨发泄完毕之后,罗马才得以恢复表面的平静。公元前86年,公民大会推选马略及秦纳为执政官。对马略而言,这已经是第七度荣获执政官一职,但是就在他就任的第13天,也就是公元前86年1月13日,这位杰出的将领逝世于床榻上,享年70岁。在得知马略进行的大屠杀及他的死讯后,视马略为仇敌的苏拉并无意返回意大利。苏拉深知解决问题的先后顺序,他必须先解决东方的问题。这段时间,秦纳在意大利开始实行独裁统治。

  这里说的独裁统治,并非是独裁官一人统治的政治。罗马共和时代的独裁官虽然握有大权,但任期限定为6个月。尽管秦纳恪守这个传统,却因为他连续当选执政官而实行独裁之道。凡是具有罗马公民权者都可以经由公民大会推选担任执政官,拥护平民英雄——马略的平民,成为马略的继任者——秦纳的支持群众。在秦纳实施独裁期间,陆续通过了颇受群众好评的各项法案,元老院只能保持沉默,因为不谙军事的秦纳无法运用军事力量控制政治,元老院的议员们至少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危。

  青春期的恺撒

  生活于独裁统治下的少年恺撒,得以平静地度过14、15岁,不久16岁也来临了。就在这一年,他的父亲过世,死因似乎是自然老死。身前堪称默默无闻的父亲死后,才16岁的恺撒便成为一家之主。根据当时的罗马风俗,上流社会的女人在生子后如果再婚仍然十分抢手,也不会遭受到任何非议。但恺撒的母亲奥雷利娅一反世俗,完全不考虑再婚的事,一人承担起持家的责任,以减轻尚且年少的一家之主的负担。她这样做的原因是恺撒在这一年卷入了“平民派”和“元老派”,也就是马略派与苏拉派抗争的风波中。

  结婚

  在东方的苏拉捷报传来后,被视为马略接班人的秦纳,为了应付迟早会回国的苏拉而伤透了脑筋。通过多项让民众受惠的政策立法,他很自信能够获得民众的支持。但实行源自“Dēmokratia”一语的“多数派的独裁”这三年,不赞成这种统治形态的元老院阶级,自然视秦纳为眼中钉。尤其是6位元老院老议员中的一位因老马略的报复行动而失去性命,当时秦纳虽未从旁协助,却也未曾阻止已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老马略。

  当苏拉如预计即将回国之时,为了从容对付苏拉,秦纳设法接近元老院人士。秦纳手中拥有的第一张王牌就是马略死后意大利仍维持着安定的政局,第二张王牌就是让年轻的尤里乌斯·恺撒与自己的女儿科尔涅利娅结婚。

  政局混乱是保守派人士最害怕的。虽说秦纳的统治方式可以说是民众的独裁,但在他执政期间各地均无流血冲突,因此元老院议员当中,也有人基于这一点而对他持有好感。

  除此之外,即将与秦纳女儿结婚的恺撒是马略的侄子,也是被马略杀害的前执政官路奇乌斯·尤里乌斯·恺撒以及他弟弟的侄子,即使是由保守派人士所支配的元老院当中,有许多人对促成《尤里乌斯公民权法》立法的这两兄弟怀有敬意,而惋惜他们之死的议员也不在少数。对这些元老院议员来说,秦纳的女儿与恺撒结婚一事,被视为秦纳暗地里向元老院谢罪的方式。

  这个婚姻对秦纳来说堪称一石二鸟。借助这个婚姻,秦纳与支持他的平民,以及死后仍被视为英雄的马略,皆能更进一步地紧密结合。

  秦纳没有将女儿嫁给马略的儿子,而选择他的侄子,其用意就在于此。如果将女儿嫁给马略的儿子,民众对他的支持虽然不会改变,但是就博取元老院人士的好感而言,这么做只会造成反效果。由此看来,恺撒第一次的婚姻是名副其实的政治婚姻。其实政治婚姻在当时的罗马上流社会极为普遍。但是,在17岁的成人礼之前结婚,即使在罗马也算出奇地早。这是由于新娘的父亲有不得不急的理由,因为东方已暂时获得平静,苏拉只需渡过亚得里亚海就可回到意大利。

  而恺撒作为新郎似乎并不清楚为何如此仓促地结婚。直到40岁步入壮年期后,恺撒仍与母亲商谈政事,所以这次的婚姻恐怕也是他的母亲奥雷利娅在一旁大力促成的结果。

  恺撒家族本身就是名门望族,理应归为元老院阶层。《尤里乌斯公民权法》赋予所有居住于意大利的自由民以罗马公民权,而正是恺撒家族的成员完成了这个划时代法案的立法,因此可见恺撒家族并不是不会变通的守旧派,而是拥有开明的作风。而他的母亲的娘家奥利乌斯·科塔家族也在此10年间,展现出一种积极稳健的家族风格。另一方面,对罗马平民而言,宛如神话人物般的马略是恺撒的姑夫,因此,恺撒家族的成员在心理上认同平民派自是不难理解。

  从恺撒母亲的立场来看的话,这是为生来便注定将要从事公职的独子的前途所作的决定。罗马政坛自格拉古兄弟以后,呈现元老院派及平民派两大政党并立的局面,如果想要立足政坛,就必须明确表示自己的立场。奥雷利娅为独生子选择了平民派,因为恺撒是马略的侄子,在相当程度上已被人视为平民派人士。而他娶秦纳的女儿为妻,更进一步表明了他的政治立场。

  其实早在与秦纳的女儿谈论婚事前,父亲已经替恺撒定了一门亲事,对方为“骑士阶级”,社会地位虽不如恺撒家族,但确实是罗马屈指可数的富有人家,对属名门望族却过着俭朴生活的恺撒家而言,这是个有利的选择。放弃这门婚事而娶秦纳的女儿,如果是在平时倒还说得过去,但在局势动荡时代作出这个决定简直是一场豪赌。由此看来,为恺撒一生增添了几许传奇色彩的赌徒性格,也许正是来自他的母亲奥雷利娅身上。

  成人礼

  在古罗马,结婚典礼就是在神前发誓及交换戒指,然后邀请亲友参加婚宴,热闹地庆祝一番,最后新郎将新娘抱进家中,这似乎与现代的婚礼并无不同。无论如何,这对少年夫妻如过家家般的婚姻生活,就在堪称为罗马妇女楷模的母亲奥雷利娅稳健的管理下,在“苏布拉”的家中开始了。16岁新郎恺撒的日常生活与婚前相同,中午之前跟着高卢籍的家庭教师用功念书,午后则到竞技场锻炼身体。举行成人礼之前结婚,在他所属的阶级来说其实是不妥的,原本应于17岁举行的成人礼想必也因此提前了一年举办。别的不说,有家室的一家之主仍继续穿着未成年人穿的长仅及膝盖的短衣,实在是有些不恰当。

  名字为“托加”(英语为“Toga”)的长袍是古罗马人的正式服装,这种服装非常不易穿着,穿法也与西装大不相同。

  这种托加由一块裁成椭圆形的白色毛料做成,质地的厚薄因季节的变化而有所不同。如果是元老院的议员,可以在椭圆的圆周部分以深红色的镶边作为装饰。椭圆形的长度依穿衣者的身高来决定。由于穿着托加的过程非常麻烦,穿着时通常都需要奴隶在旁帮忙。总之,将托加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就如同西装一般地笔挺,能够表现出一个人仪容端庄的一面。

  在穿托加时,奴仆先将短椭圆对折为不均等的两部分,这是为了在托加裹覆于身时,能将镶边部分完全显露于外侧。接着,自穿着短衣站立的主人左肩,依折线包裹于颈部四周后垂下,托加的下摆长度需到达脚踝,到此完成了托加三分之一的穿着。剩下的三分之二自左肩绕于背后,经过右腋下方再绕到左肩,使它像围巾般自然下垂。因为布量很多,自左肩下垂的部分需用左手臂来支撑。

  长衣

  短衣

  女性的服装

  总而言之,要将大约是身高三倍的毛料重复地在身体上围裹,布料上所作的折痕如果不牢固,穿着时就会显得衣冠不整。奴隶们得在前一天就需要将对折及衣褶部分的折线仔细熨烫,这是他们重要的工作之一。那时候当然没有什么电熨斗,但有类似的器具可供使用。

  重叠的衣褶在身体的某些部分是较多还是较少,可决定整体装束是整齐清爽还是邋遢不整,因此善于装扮的人在衣褶的处理上煞费苦心。从年轻时代起,恺撒无论对穿着短衣时系腰带的位置或是托加的衣褶均煞费心思,同时他也以善于装扮而闻名。

  托加虽然无论在穿衣时还是在穿上之后均十分麻烦,但是它还是受到罗马领导阶层男士的喜爱,因为穿上长而厚的托加后,体格看起来也较健壮,举止也似乎变得稳重,而罗马的男性很偏爱“稳重”这个词。

  固然在公开场合应当举止稳重,回到家中人们却想脱下穿着麻烦又行动不便的托加。在家里通常穿着短衣,男用短衣为短袖,两只胳膊裸露在外,长袖的短衣为女性专用。男性即使在冬天也不穿长袖短衣,如果天气寒冷便将短衣重叠穿着或者外罩披风。

  托加的折法

  在奴隶的协助下16岁的恺撒也努力地练习着托加的穿着,对他而言,穿托加正是从少年期进入青年期的标志。

  然而,过家家般的婚姻生活、学习穿上托加后的言行举止等平静的生活却无法继续,暴风雨远比预期的提前降临了。

  公元前84年底,秦纳在全心投入迎击苏拉的准备工作时,因军队编制混乱而被杀身亡。公元前83年春天,率领4万大军的苏拉自意大利半岛南端的布林迪西登陆。 中世纪的欧洲盐野七生作品集(套装共2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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