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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噩梦醒来
一整天过去了,凌潇潇一案并无太大进展。
痕检组的同事经过仔细查找比对,终于将现场的那半只男人鞋印凑成了一对,但是,这对鞋印却不是同一个鞋码:一只是四十二码,一只却是四十四码。
他们已经排查了芭蕾舞团所有的男性,没有这样的一双脚。也就是说,“另外那个人”是外来的。
另外,在死者鼻腔里发现的那种迷药,成分极简单,只是浓度极高,应该是自己调制的。警员问遍了全市的药店,近期没有人购买过相应的配药材料,所以凶手家里应该早就备有这种材料,也不排除从外地带进来的可能,所以想从药源上查出线索比较困难。
而关于凌潇潇的背景调查也是没有太大收获。她父母早逝,由姑姑抚养长大,除了跳舞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爱好或社交,且为人性格孤僻,既没有私交甚好的朋友,也没有什么公开的敌人,更没听说过生活作风有什么问题。邻居们反映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家里从来没有来过陌生人。
她的家里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没有发现可疑的脚印、指纹或其他痕迹;没有除她以外第二个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现金、贵重的首饰,一样也没有少。
警员亦排查了她的手机和电脑里的相关上网记录,未见异常。
但是,凌潇潇的电脑屏保,却引起了周鹏的注意。
那是一家三口人的合影。
照片中的小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对照眉眼来看,这应该就是年幼的凌潇潇及其父母。但巧的是,照片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周鹏在另一个人家里也见到过,只是,那张照片上,中年男人手里牵的是另外一个小男孩。
“竟然是他?”看着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周鹏眉头一蹙,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
看来,凶手杀凌潇潇的目的,是为了引那个人出来?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如果不是今天看见这张照片,周鹏几乎都快忘了那个人的存在了。自从江山警官殉职以后,他也曾找过那个人,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真没想到,居然从凌潇潇这里发现了那个人的下落。常有人说命运是一张网,还真是有点道理,时间越久,你越会发现:你今生遇见的所有人、所有事,总能在他们之间找到各种各样的关联。
周鹏想了想,觉得还是要从凌潇潇的社会关系去撕开口子。一个女演员,不可能没有什么社会关系。
他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杜柯—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的:凌潇潇追求过杜柯一段时间,但杜柯一直没有点头。
十五分钟后,他已经赶到了芭蕾舞团。大厅里正在排练,只是气氛有些不对,可能是因为又死了一个人的缘故,而且这次死的还是女一号。
周鹏站到杜柯身边,小声问了一句:“现在没有女一号,这戏还能演吗?”
“在等新的人选。”杜柯头也没回,“你怎么又来了?”
“当然是为了凌潇潇。”周鹏边说边看着排练的姑娘们,“我记得她追求过你?”
“这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答应,我和她也从来没有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拒绝她?”
“你到底是来查案,还是来八卦?”
“借着查案八卦一下。”周鹏笑了笑,“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你一直不怎么愿意理我,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你的喜好。我们两个,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你不也一样不愿理我么?”杜柯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才接着他之前的问题回答道,“凌潇潇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女孩,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可怕。她很自我,控制欲极强,这个特质也许对她的事业有益,但不适用于谈情说爱。”
“凌潇潇住的房子价格不菲,她背后是不是有位金主?”
“很多女演员在成名之后,或者仅仅是仗着年轻有姿色,身边大多会有一到几位的隐形富商男友。当然,也许那也算不得什么男友,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杜柯顿了顿,压低声音,“比如,凌潇潇这次能当上《幽灵公主》的女一号,就是投资方指定的。”
“投资方是谁?”
“是一位叫金在仁的老板。听说他的生意并不在本市,只不过他是南明人。”杜柯说。
“这位投资方是谁找来的?”
“是葛枫。”
又是葛枫。但是线索到了葛枫这儿,就等于断了,因为葛枫已经死了,很难知晓他到底为什么会找金在仁投资。
就在此刻,大厅中央正在排练的舞蹈演员中间突然出现一阵骚乱,似乎是出了什么状况。
“糟了!一定是那个丫头又闯祸了!”杜柯眉头一皱,立刻起身离去,“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一见杜柯过来,一个年纪较小的女演员立刻慌乱地冲过来,拉住他,用手指着正在原地转圈的木欣,声音里带着哭腔:“总监,她好像精神出问题了!我们原本都在好好地排练,但是换位的时候,她突然不肯动,一直在原地转个不停,都已经转了三分钟了,怎么都不肯停下来!”
杜柯拨开围观的人群,果然看见木欣还在一圈圈旋转。她脸上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速度超出以往的快,就好像被上满了发条一样。
“木欣,快停下!”他站在她面前,厉声喝道,“再跳下去你会抽筋的!”
但是木欣似乎根本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已经完全沉浸在一个忘我的状态里,只顾着一圈接一圈地不停旋转。
杜柯上去拉住她的手臂,想强行阻止她,但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把他的手甩开,然后又保持之前那个姿态,带着一脸的沉醉,一圈一圈地转。
杜柯意识到情况不妙,干脆冲上去将她抱住,结果用力过猛,导致两个双双摔倒在地。
“木欣,你是不是疯了?快醒醒!醒醒!”尽管木欣又蹬又抓,杜柯就是死死箍着她不松手。
渐渐地,木欣好像没力气了,终于慢慢安静下来,浑身的衣服已被汗湿,筋疲力竭地躺在地上。
在杜柯的示意下,助手西西驱散了周围看热闹的演员们。而这时,周鹏也拿过来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杜柯,一瓶递给木欣。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当周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正好停留在木欣脸上,顿时呆愣住了:木欣那张密布汗珠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十分诡异的神情。
而这种神情,在死去的刘冒冒、葛枫以及杨虹虹脸上,都曾出现过。四个人的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扭曲的笑容,混合着难以言状的兴奋与痛苦,仿佛一半的身体进入了地狱,另一半的身体却已去往极乐世界。
他扶住木欣的肩膀,另一只手试了试她的脉搏,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灌她喝了几口水,直到确定她的意识已经完全苏醒过来,这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刚才听见了什么?或者看见了什么?”
“是……是曲子!”木欣一边回答他一边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向站在角落里的鲁迪,抓起他放在谱架上的谱本,迫不及待地在其中翻找。终于,她的动作在其中一页上停了下来。
她的手指在那一页上游动,一个一个仔细比对着上面的音符,嘴唇的肌肉在颤抖,扭头看了一眼鲁迪:“这几段曲子,是你自己写的吗?”
鲁迪凑过去看了看,道:“曲子是早就有的,我也是刚刚才发觉这几段在衔接上有点问题,正打算调整一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木欣没有马上回答他,视线回到面前的曲谱上,眼神深处晃动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然后,她伸出一只手:“给我支笔。”
笔很快就拿来了。紧接着,她在那张纸上划出了几段音节,然后对早就跟过来的周鹏说道:“我在S家找到十五张写满数字的卡片,现在我划出的这几段谱子,就是那些卡片上的数字。还有,我父亲在临死前告诉他的那串数字,也在这里。”
木欣说着用手指头在纸张上的某个位置点了点,周鹏顺着看过去,果然发现了那串数字:64532146。
但这就更让人费解了:按照之前的种种线索来看,S当年从海东林身边带走的所谓“秘密”,应该就是卡片上的那些数字,而木晓阳的死也很有可能跟这些数字有关。但既然是如此秘密的事,又怎么会出现在即将公开演出的舞剧曲谱里呢?
这些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杜柯:“剧本送到你手里的时候,曲谱就在?”
“没错。”杜柯点点头,“但当时我并没有留意里面的谱子,因为葛枫跟我说过,曲子是现成的,就是需要找人改编一下,而我当时已经找了鲁迪,所以就没太上心这个事。”
这时,木欣又在一旁插嘴道:“周队长,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昨天,我一气之下砸碎了姜朗留下的那把吉他,在吉他里也发现了一张纸片,上面也有一串数字。并且,那串数字也在这张曲谱里。”
周鹏顿时豁然开朗:卡片上那组数字一定极为重要,否则,姜朗是不会把它藏在自己需要随身携带的吉他里的。
姜朗曾说他手上有一个秘密值五十万,会不会就是这组数字?
如果是的话,那么姜朗也是因此而死。
他正打量着那张曲谱,就听杜柯在一旁对木欣说道:“我看你今天状态也不行了,回去休息吧,反正你的两场戏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
“我没事,只是体力虚脱,休息一下就好了……”木欣还想争取排练。
这时,周鹏说道:“既然不用排练了,赶紧穿好衣服,跟我去趟崔大师那里。正好你在车上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又要带阿宝去做催眠?”木欣问。
“不是阿宝,是你。”
“我?”木欣吃惊地瞪大眼睛,“为什么是我?”
“所有人都听见了曲子,但只有你一个人起了反应,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周鹏说的的确有道理,木欣咬着嘴唇想了想,这才点点头:“好吧。”
就这样,周鹏开车带着她,直奔崔大师住处。
一见他们来,崔大师笑了笑,脸上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对着木欣说道:“我就知道你还会来的。那么,跟我说说你的烦恼吧。”
这个崔大师神神道道的,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但新闻里报道的那些大师差不多都这个样。怀着对大师的尊敬,木欣说道:“有一个曲子,我想知道我和它之间的渊源。”
她坐在那张专门为访客准备的大靠椅里,觉得舒服极了,精神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忍不住轻轻哼起了那段曲谱。
她看着崔大师的眼睛,谱子还没哼完,就觉得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了。在似睡非睡中,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景象:琉砖碧瓦的宫殿、波斯地毯中慵懒的猫咪、歌舞伎们吹箫跳舞、披着战甲的将军们在豪饮、夫人们穿着精美华贵的长裙,空气中飘荡着甜美的脂粉味……美丽的公主被拉上祭台、英俊的勇士跳进火海、大祭司念动邪恶的咒语,阴沉冰冷的江底,无辜的女孩双眼渗出血水,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
她“啊”的一声大叫,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流了一身:“我杀了庄小婕!” 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