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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这张照片，应该是那时候和被捐助的家庭拍的合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张极普通的老照片，苏清尘看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少年过分的张扬和表现欲还能理解，可那妇人手脚姿态的局促，同眼睛里羞涩和雀跃复杂交织的异样的光芒，总是像一双勾人的手，拉扯着苏清尘的视线，无法把它当成一张真正普通的随照。

　　可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酱，既然很重要，那就收好吧。可以找人去修复，再好好保存。这张照片，可是第三批落地式古董照相机拍摄的，可是很珍贵的。现在这样的照相机，已经很少可以见到了？”宫崎三郎对着苏清尘手里氧化严重的照片感慨道。

　　“落地式？”苏清尘像是突然被开启了什么按钮。

　　忙问，“不是手提式相机吗？这背景看着不像是照相馆拍的。”背后山林旷野，山路蜿蜒。

　　宫崎三郎正翻着手里的三本书，还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夹在里面，听到苏清尘的话，笑道，“当然不是。”

　　他指了指照片边角，“这是73年最新款的落地式照相机特用的胶卷边框纹理，此后也没有其他胶卷模仿它，75年的话，C国全国应该也不超过两架。咦，怎么会出现在这样贫瘠的山区呢？”

　　这个问题，把苏清尘心里原本的困惑，燃烧得更旺了。

　　她收起照片，看着宫崎三郎爱不释手地抱着怀里的三本书。原本灰尘厚到一按一个指印的书，这会儿被他擦得锃光发亮。

　　她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三本书就送给你吧。如果我爷爷还在世的话，一定会跟你成为忘年交的。这个，给你留个纪念吧。”

　　“真的吗？！”宫崎三郎双目‘蹭’一下亮了起来！

　　见苏清尘点头，他竟抱着三本书一蹦三尺高，然后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般一溜烟跑了出去，欢脱的背影，叫人忍俊不禁。

　　苏清尘锁了书房门，转身，宫崎三郎已经不见了。

　　在明堂外门找到他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矮个子亚洲男人正跟宫崎三郎在争辩着什么，远远看到苏清尘走近，突然又闭了嘴。

　　宫崎三郎也望过来，看到苏清尘，气愤的神容开始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说了什么，打发了那个矮个子男人，那男人虽走开远了，却没有走远，只在远处一辆SUV车屁股后站着，时不时朝这望一眼。

　　他每望过来一眼，宫崎三郎的白胡子就气得抖一抖。

　　苏清尘看了眼矮个子男人，那人一见苏清尘看他，便连忙缩回眼神，慌忙背过身去。

　　苏清尘没有问他的来历和身份，见宫崎三郎气呼呼地，却始终紧紧抱着那三本书，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便道，“我得回去了。如果你还需要过来采风，可以明天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她将名片递给宫崎三郎，指了指上面的号码，“这是我的号码。”

　　宫崎三郎连忙用手肘将三本书夹在腋下，双手接过名片，用母语道谢。

　　苏清尘问他，“你今天住在哪里？要我送你吗？”

　　对于这个提议，宫崎三郎似乎很感兴趣，可似乎察觉到了一点，矮个子男人很紧张地走过来，宫崎三郎眼中纯真的笑意很快就变成了被父母限制一切娱乐活动的孩童的无奈和沉默抗争。

　　矮个子男人走到苏清尘一米开外的时候，她听到宫崎三郎说，“不用了。我的同伴会带我去酒店。”

　　说完，他又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朝苏清尘努努嘴，又鞠了90°的躬，气呼呼地越过矮个子男人，走向那辆S市牌照的SUV.

　　先前参观老宅的时候，依稀听他说下一站他们要去S市，去看看那些在历史战火中幸存下来的老街，尝尝S市闻名遐迩的漂亮点心。苏清尘还向他推荐了张记的柑橘桂花糕，听苏清尘简述口感的时候，宫崎三郎的眼睛亮得像两颗刚淬完火的碧缠丝琉璃。

　　归途的心境，与来时的闭塞绝望截然不同。

　　同宫崎三郎这样童心高致的纯净的人交往，仿佛心灵接受了一场彻底的洗涤。什么样的负面的想法，都可以被他那双纯净得像天空之境一样的眼睛激光清洗。

　　只是防晒衣口袋里的那张旧照片，却像一块热山芋，熨烫着她，让她无法忘记它的存在。

　　她没有直接回厉城，在云城老街找了一家旧照相馆，让店主务必尽力修复这张照片。

　　又问了店主，“请问照这张照片的曝光程度，可以将这个孩子的面容修复清楚吗？”

　　店主举高了照片，透光翻看许久，“我只能说尽力。这照片时间太久了，而且那时候的照片和现在不一样，没有防护膜，氧化的程度就更厉害。我试试用AI加PS双重修复。我以前学过人体素描，按照人体骨骼将残缺的部分画好，至少可以保证八九成相似。如果你还有其他的照片，给我作为参考，可以提高相似度。”

　　如果有，她就不用急着修复照片了。

　　苏清尘摇摇头，“只剩这一张了。您，尽力吧。”

　　店主以为照片上的少年是苏清尘很重要的家人，大致算了年纪也差不多是她的父辈，连连保证，“我一定尽力。价钱的事你放心，不会贵你的。”

　　苏清尘笑了笑，软声道，“那麻烦您了。另外，请务必保留好这张照片，到时候我一并过来取。”

　　她的车刚进入厉城境内，季白的电话又来了。

　　“苏代表，你可真是高效率。宫崎三郎的助理刚才已经把版权费用打到公司账上了。总裁说这次您功劳最大，六四开，给您大头。明天过了财务手续，我就把钱打到您个人账户。还有宫崎三郎对您可是赞不绝口，说您送他的纪念品，他一定带回国好好保存，百年后，放入他的个人博物馆。一定署名是您送的。”

　　苏清尘还没说话。

　　季白突然话锋一转，讨巧道，“您送他的是什么呀？咱们这么熟，您下次也想着我呗。”

　　“旧书。二手市场多得是。”苏清尘道，“我还在开车，没别的事，下次再说吧。”

　　季白打蔫道，“哦。对了！总裁让我去查什么李五，说一有消息，就通知你。这李五还有什么别的信息没？比如籍贯？面部特征？年纪？总裁只告诉我一个名字，这李五两个人，我让所里的朋友去全国姓名普查，查出来三千多个。这到底哪一个是你找的李五啊?”

　　正好红灯，苏清尘踩紧刹车，停在白线后一公分处。

　　“我也不知道李五是哪里人。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出生那年，他在云城出现过。与苏何鸾有交集。可能在这之前，是苏何鸾的亲信。但是从我记事起，从来没有听说过家里来往的人里，有一个叫李五的。”

　　“……”季白沉默半晌，“行吧，这消息，有总比没有的好。我再让人往年份和地点缩小搜查范围。有消息再告诉你吧。如果可以，尽量能打听出他的其他信息，至少什么脸型，大致身高总要知道，不然，您懂的。难。”

　　“我知道。让你费心了。帮我谢谢厉总。”苏清尘没有想到，厉怀宸竟然先她一步，已经在派人查找李五的下落了。

　　想着挂了这个电话以后，该打个电话向厉怀宸道谢。

　　却听季白长叹道，“您要谢，就等总裁回国后，自己谢他吧。刚才财务部有一份紧急送来要签字，我忙赶着打电话给总裁，他都关机了。估计已经上飞机了。”

　　“他走了？”

　　“对啊。凌晨H国的公司发来紧急邮件，说有几个合作商收了钱交不出货，竟然想不开跑到我们分公司顶楼跳下去了。总裁让我连夜申请了私人飞机航线，原本昨晚就该走的，那边催得急，财经早报的头条连压了好几波，可总裁一句上午有事就把董事会议延后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比股价跳水还重要。这可一点都不像总裁的风格。”

　　季白絮絮叨叨，一个接一个地猜厉怀宸上午干什么去了。

　　苏清尘没有说话，心里却复杂得很。

　　匆匆打断季白的碎碎念，挂了电话，在绿灯跳闪的同一秒，踩了油门过了十字路口，往临水花园开。

　　厉棠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却只字未提，半分声色未露。

　　她心里半冰半火，既感念厉怀宸无论何时都为她撑着，心里又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空洞。

　　有什么在极不满足地塌陷着。

　　那个坑洞，越来越大，周围的城墙，越来越松陷，影响着另一侧的天平都渐渐难以支撑。

　　他无论遇到多大的困境，都从没想过要告诉她。

　　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突然沉甸甸得难受。

　　可第二天一早，骆粉红便通知她，“院长这两天在国外会诊，但已经定了周四的午夜航班，周五一定能赶上你弟弟的义肢安装手术。厉总安排的医疗团队也已经全部跟我联系过，确定接机时间了。放心吧。让你弟弟不要紧张，准时到我们医院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迟到哦。手术时间预估三小时。之后院长就必须搭乘飞往Y国的航班，有另一台元首的心脏搭桥手术急等着他去做。一刻也不能耽误！那边会派团护送，时间上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