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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无需说,我们径直进了影院。
选了夜间档十点半开场的《爱情限时恋未尽》。
演员和导演我闻所未闻,但也无妨,只要是关于爱情的片子,此间就再适合不过了。
没记错的话,电影主要讲了,一位有志向的小说家同一位已婚的法国女人陷入爱河的故事。
至于男女主角陷入爱河后如何呼救,我并未注意......看得一塌糊涂。
因为我的眼睛和集中起来的神思全落在杨田君雅身上了。
观影期间,我如愿以偿,跟她近距离接触;男女主角初次献吻时,我鼓起勇气握住了她小巧的手——是冰凉如水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
她也欣然把手放在我手心里。
她并未像我想象中的女孩样会害羞地抽出来,在我面前,躲躲闪闪,忸怩不安。
她与众不同的这点我极其喜欢,也感到极易相处。
我发现她眼神毫不游移地瞅着电影屏幕,其认真态度堪比课堂上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
我记得亲她第一口时已是出了影院大门之后的事了。
距离表白之地仅百余米远,当时是凌晨时分,马路两旁霓虹灯照得街道通亮,是的,当时浪漫极了,你能想象到的就是这样子的。
影院门外。
她看着我,认真地说,“我们赶快找个住的地方吧。”
“哦,我也这么想来着。”我激动地说,一边禁不住又猎吻她的脸。
我记得,我亲她超过两次的时候,我的欲念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样放纵不羁。
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正和一位梦中女孩游走在这样一条夜深人静的大街上。
事实上,出了影院后,我们都未曾想着回学校的事。
反而是她先开口提起住宿的事,我觉的,这无疑是在跟我毫无条件地以身相许,这种时刻,这种画面,美到看起来像是假的。
随后,我们去了一家高级酒店住宿。
登记身份证时我发现她年龄足足小了我七岁多,呃......好吧,俨然一对老夫少妻,或可说,我是老牛吃嫩草。
我们进入房间后和衣躺在床上,一时间双方竟无言以对,活像长途劳顿后的老夫老妻,腿脚半点不由人。
我本想将我这一身臭皮囊交给她,任凭她处置,但她却迟迟不动,她在顾虑什么?
我心里如同万头小鹿在乱撞,一刻也不能平静,却又不敢贸然而动,担怕她一时不适,继而产生不良的抵触情绪。
不过,很快,她就主动提出熄灯请求。她说她视力不好,眼睛受不了如此强的白光刺激。
我当即好奇,弱弱地问了她一句,“近视引起的吗?”
说罢,觉的自己的话极其可笑——近视怎么会导致灯光刺激呢?
“嗯。”
她暗中应道,语气低沉。
“你困了吗?”我再次试探着问她。心里着急的如焚;同时,绞尽脑汁在猜她心里的所思所想。
“不很困。”她说,声音仿佛是从距离她嘴角有一米远的地方发出来的。
“我们聊天可好?”我暗中找到她的手,下意识握紧。
“唔。”
“我猜你有心事。”
“唔。”
“能跟我谈谈吗?”
“你真爱我吗?”
“当然,”我深情款款地道,“自从你来我店里寄快递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对你一见钟情。
后来多次看到你来寄快递,每次都发现你的与众不同,而我几乎百看不厌。
你就像仙女下凡一样,每次见你都不重样,有时我甚至怀疑你有多胞胎姐妹......你真的,真的很有气质,你真会收拾,会打扮自己......”
“能抱着我吗?”她言简意赅。
“唔。”说着,我赶紧揽她在怀里,脸自然而然地贴在她香草味的头发上。
“那你究竟爱我脸蛋呢?还是其他什么?”
“爱你全部……”
“万一我毁容了你依然还会爱我么?”
“哪儿的话?”我说,“假如你真毁容了,我想我依然爱你,依然与你患难与共,对你不离不弃......都是掏心窝的话。”
“我脸上有块疤。”她一字一顿,语气有点悲凉,“真的不介意?”
“呃——”我略一沉吟,分外好奇,不过还是强制使自己镇定,“不介意!绝对不介意!”
接下来,我们一度失语,陷入滞重的沉寂之中。
房间里悄然无声,伸手不见五指,唯独她浑身的香水味浓浓地流淌着,有那么一瞬间,刺得我的鼻子直想打哈欠。
几分钟后,我接着说,“爱你除了好看的外表以外,更爱你美丽的灵魂。”
我自认为自己像诗人一样吟唱了一句相当温暖心灵的话。同时,自认为空气中的沉寂也给打破了。
“那你去开灯吧。”她突然冷冷地说。
“开灯?”
给她如此一说,我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又一想到她说她脸上有疤这件事,瞬间就觉的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平素里几乎瞧不出她哪有什么疤的痕迹,简直细思极恐。
于是,我迅速松开胳膊,一咕噜翻身下床,几乎一秒就点开了房灯。
房间里充满了白炽灯光,黑暗瞬间消失。
这时,我发现床上竟空无一人,而她——杨田君雅早已静静地站在地上了。
那一瞬间,我被她光一样的速度吓了一跳。
她脚上鞋也不穿,径直跺进洗手间,用毛巾沾水淋湿,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将下巴以及鼻子部位的厚厚的一层胭脂剔除掉。
然后露出烫伤复愈后一样的伤疤。这所谓的伤疤,实际上对她整体的容颜影响并不大,但下巴以及鼻子周围的两处仍清晰可见,当然我是说,假使你仔细看的话。
“烫伤?”我凑到她跟前好奇问道。
同时,心里面多少是崩溃的,余惊依然未了。
“是什么并不重要,”她冷冷地说,“你瞧,就这两处疤,你确定不介意?”
她说话的口气就像是我故意,导致她无颜面见人样。
“不,不介意!”我斩钉截铁道。
摸了摸耳朵,确保自己并非在认错。
间隔三秒,我理直气壮地补充一句,“你当我康伟是什么人?”
老实说,那一刻我觉的她无不像菜市场里敦厚老实的卖肉翁,坦白向客人推荐自己的肉品。
基于坦诚相待,客人们难免会对她消除嫌隙,进而产生好感。
接下来,我以为她会熄灯上床睡觉,但她二话不说又从包里拿出胭脂对着镜子重又涂抹起来,想将疤痕重新掩盖。
我劝她不必过分在意,但无济于事,她在继续,反倒更加的反感我。
事实上,亲眼目睹她脸上涂抹如此厚一层胭脂,我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见识。也颇使我大开眼界。
胭脂遮丑、美颜这一功能我并不否认,唯一使我不大放心的东西就是,胭脂的成分,准确地说,我担怕自己中毒身亡,果真到了那时,岂不被人人指着鼻子嘲笑,“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弄不好还得为自己的无知买单!
那么的一想,结合此前亲过几次她面颊给舌头留下的又黏又腻的味觉,我断定这绝对不是个好征兆。
高中时期我就听过《香水有毒》这首歌,我深知越香的东西越是不怀好意。
电视剧《七天屠龙记》也看过几遍,记得张无忌母亲也给张无忌再三叮嘱说越漂亮的女人心术越是不正、得留心。
尽管这都是文艺类作品,作者多少有夸大嫌疑也未可知,但这猛然间的奇思妙想,倒足以使我对安全意识保持警惕态度。
总之,我对胭脂的怀疑,进而使我对她嘴唇上的口红不怀好意起来。
我并不是排斥这能使人过分美丽的化妆品,而是,出于对人身安全问题的考量。
后来杀死我内心狂纵不羁的小鹿的凶手,正是杨田君雅的迷人的香水味,我想。
它起先使我飘飘然、如醉如痴,近距离接触后,我感觉我的胃液都开始骚动起来了。
最后当我意识到‘香水有毒’时,浑身不寒而栗。
……
当我的理性的雄狮战胜我的感性的羊群时,我发觉她——杨田君雅——像赶着上台唱戏样化完妆,重新回到了她往日里展现在我眼前的魅力少女时刻。
“我想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
她冷着面孔,脸上无一丝表情。她说话的嗓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
“讲真,不管你从前是哪种,我现在是依然爱你的。”
我只想给她吃颗定心丸,证明我深爱她。
此外,别无他意。
我说,“当然,从前已成为过去;而我爱你是现在,是这当下,包括遥远的未来。
我爱你,这跟喜欢你完全两码事,喜欢你只表明我看上你华丽的外表,只是暂时看上而已,对于你的内心探索归零。
喜欢你,仅只适合恋爱体验,像那类不良少年样玩玩而已。
而我爱你,除了爱你华美的外表外,更爱你灵魂深处不可见的东西——美与丑都包容以待。
我爱你,表明我只想今生今世跟你携手相伴,不离不弃,直到白首偕老。
我爱你,包括一切宇宙的真理......”
“我有很多不良嗜好!”她环抱双臂,警告我似的说。
“我不介意,”我安慰道,“而且,我相信你会变得更好的——只要是对身体有利的方面。”
“我抽烟!”
“然后呢?”
“而且烟瘾很大。”
“唔。”
“酒也喝。”
我默然不语。
她继续,“我贷过款!”
“那有什么?”我说。
“款额很大!”
“很大?”
“一共有五六万!”
“高利贷?”
“算是吧!”
“唔......那,那然后呢?”
然后她似有难言之隐,在我面前沉默有顷,接着又说,“钱到现在还没还上。”
那时五六万元对我来说,其实并没什么压力。
于是,我跟她说,“不用担心!”
“追债人时常会催我还钱!”她说着松开手,翘起腿,歪坐在床沿上,目视地板。
我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安慰她,“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说罢,慢慢揽她入怀。
“你说的是真话?”她微转过脸,用她那描过眼线的黑眼睛瞅着我。
我点点头。
然后,我们闭目相拥而坐,尽管缄口不语,但仍然在猜测彼此心内的所思所想。
我想:她此刻兴许在想我究竟能否兑现诺言帮她偿还债务......
想她可能在想我究竟是不是个靠谱的人,也想她兴许被我一席掏心窝的话打动了。
想她兴许在想我的勤劳精神,和自力更生的勇气配得上她那身华丽无实的外表,以及那颗虚荣高傲的心......
想她兴许在想我们步入婚姻殿堂时,她美丽迷人的时刻......
想她兴许在想跟了我以后,生活日趋幸福而美满,想她兴许在想我欠她一个镶了钻石的项链或戒指......
终于,大约一刻钟之后,她突然问我,“今晚你想要?”
要?
我想我应该或已经习惯了她如此直白的打开方式,一如她谜一样的本人,一次次摧毁我对女孩基本价值观的认知。
我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样感动的点点头,差点泪如泉涌。
同时,也难免一股自愧弗如的情愫油然而生。
当我如愿以偿进入她身体时,我发觉我一直苦苦追寻的所谓的好奇,与那所谓的激情竟如同一个美丽的谎言,像假的样。
然后,我竟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而她正如《秀色可餐》节目上光彩亮丽的女星,只给我瞬息间视觉上的盛宴,或者准确说,是性的神秘幻想,事后便如同一次性筷子样,情愿则洗净二次循环用,不情愿则一股脑儿弃之,绝不可惜。
总之,有那么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以失败而告终。
我甚至对口红,胭脂以及香水之类东西,无可抗拒地产生厌恶感。
我绝不再认为它们就是美的象征,除给人面目上涂抹一层有毒的面具外,在美的道德上永远站不住脚。
当她全心全意将自己和盘托付给我,当她撕下她身上那层华丽的外表,剩下的部分,我是说,关于皮囊的部分,竟达不到我对生命的最基本的敬意。
我亲眼目睹她脸孔上已然毁花的胭脂水粉,已然淡去的衬托她冷漠无情的嘴唇的漂亮口红——霎时间,我觉的自己竟然是个不幸的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婚姻之路是如此崎岖、坎坷——
我想起了一段心酸往事。
我记得,高考那会儿我母亲为知道我能否顺利考上大学,带我迷信了一回——算命。
算命先生看了我的手相,告诉我母亲,说我有上大学的命。
我母亲听了大喜,又加钱拜那先生看我的婚姻状况。
算命先生又看了我的婚姻,告诉我母亲,说我的婚姻多少有些坎坷......
......
我认为,所谓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曾经的爱书如命女孩,曾经的身材矮小女孩,曾经的人间蒸发女孩,曾经的......她们或多或少都是不完美的。
我从不完美开始,一路摇摇晃晃走到了今天,对于不完美的女孩多少抱有完美的接受心态,包括杨田君雅——她华丽的外表,她骨感的皮囊,以及她那虚无飘渺的灵魂。
每当我脑海里再度回响起我母亲曾在电话里无数次给我敲响的警钟时,我就更加坚信‘不完美’这一宿命式理论,正是所谓‘完美’的化身。 猛兽与羊群